且不论林家如何,在京中的薛家这会可是忙的不可开交。原是明儿薛家大爷就要下场考试了。
这一夜,别说薛虬,雪宁和薛谦也睡得不踏实。等到了寅时的梆子刚敲过,雪宁便起身洗漱换了衣要出门去。
“这么早要去哪儿?”也洗漱完了的薛谦跟出来问道。
“我再去看看要带入考场的东西,要是到时落下什么可怎么办?”
“我与你一块儿过去吧。”雪宁睡不着,他又怎能睡得着。跟雪宁一块将东西再查看了一番,纸墨笔砚这些是最基础的,又查了凝神的熏香、补体力的参片还有夹棉的外套。
突然雪宁手一顿,道:“对了,这天这么冷,饭是做不到了,总要喝上热茶不是。真是,连这都给忘了。”回身对彩露吩咐,“去拿最好的银炭还有小炉子来。”左右再翻了一遍,总算没有遗漏了,这才稍放下心来。
薛虬进门时,便见爹娘都坐那说着话。上前见了礼,方陪着他们一块用了早膳。
“多吃些,来,吃这个。”雪宁只字不提考试之事,就怕让薛虬感觉到压力。薛谦也是这样想着,故只垂头吃饭。
薛虬抬眼对爹娘笑了笑,垂头继续吃着,瞧着倒是一脸的轻松。用过膳,也是笑容满面的行礼出门。反倒让雪宁二人放松不少。
揽过雪宁,薛谦笑叹道:“孩子长大了。”
这日,雪宁二人又是起了个大早。今儿可是会试最后一场,故薛谦用过饭便坐马车到考场外等着。
会试结束的钟声响起,便见不少人被抬出来。有些稍好的,也是才跨出门便昏过去的。见到这样一番景象,薛谦逾发的担心。
不多响,他便见薛虬还算精神的走出来。小厮们忙上前扶着他进来马车,这会他的眼前都是暗的,能撑着自个走出来就是不错的。未给薛谦行礼,倒头便睡了过去。
薛谦自是不会怪罪薛虬失礼,反倒心疼不已。一摆手,马车缓缓朝府中行去。整好和贾家的马车交错而过。
早在家中焦急等待的雪宁见着薛虬这样,赶忙让人伺候着擦身换衣。又让人熬了粥温着,确保等薛虬醒来就能喝上。
“大夫瞧过说没事,只是太累了,睡上一觉就好。咱们今儿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雪宁进门坐到炕上,洗了手,一面对薛谦说道。
“可不是,你整宿的翻来覆去,叫我也睡不安生。”
“自个担心儿子睡不着,偏还抱怨起我来了。说句实话能哑了不成?”见薛谦被她的话给堵得哑口无言,雪宁轻笑一声,“好像珠哥儿也下场了,你可有瞧见?”
“未曾。”他注意自己儿子都来不及,哪来的时间看贾珠有没有出场。“想来也该参加了才是。等放榜之后,咱们让人注意一下就成了。对了,若是虬儿这回中榜,今上不定就会赐婚,你可备好礼没?”
“这还用你说,我早前就备好了。顺带着将蟠儿的都备了不少。还有宝钗的,上回咱们不是得了一整棵的紫檀木么?我已经找了手艺最好的老师傅给做拔步床。还有黄花梨木,也收了不少,届时给打上一水黄花梨家具。”雪宁边说着,边着人取来册子给薛谦看。
薛家不缺钱,且她自己也是个妥妥的富婆。他们家就宝钗这么一个女儿,没道理还要委屈了她。好在离宝钗嫁人还有些时日,她可慢慢的准备。
“对了,这些日子都忙虬儿的事。倒忘了告诉你贺家姑娘的事了。我前几回不是出了几趟宴,整好瞧见贺家的姑娘了。虽活泼了些,却也是个知进退的。说给蟠儿,倒是不错的人选。一来蟠儿是次子,媳妇活泼些也无妨。二来蟠儿日后定也是行商的,取个皇商之女正好。这三吗?他二人自个也瞧对眼了。所以你要是也觉得可行,定下了也好。”
薛谦闻言点头,“你觉着好,那自是不错的。回头我给贺老爷透句话就成了。横竖蟠儿和贺姑娘年纪都不大,也不急在一时。”
又说了会家常,便有人来说薛虬醒了。薛谦坐的稳如泰山,雪宁却是忍不住去看长子了。
睡过一觉的薛虬这会很是精神,雪宁进门之时,他正喝着粥同弟妹说笑着。见着雪宁过来,忙要起身行礼。
“快别动了,赶紧喝粥吧。”摸摸他的乌发,对一旁的小丫头问道:“大爷这喝的第几碗了?”
“大爷这喝的是第二碗了。”
“你们也真是,大爷肚里空着,哪能吃多咯,都撤了吧。”接过薛虬手里的空碗,雪宁笑着一戳他额头,扭头对薛蟠二人道:“你二人不好好的做功课,怎的也来烦你们大哥了?”
“我们这不是担心大哥哥么,这才过来瞧瞧的。”宝钗露齿一笑,娇俏道。
雪宁乐的他三兄妹感情好,自不会多做责怪。只薛虬这会还是要休息,故叫了两个孩子随她到正院去了。
考过试,等成绩的日子也是难熬。雪宁干脆让薛谦带着薛虬也出去见识见识怎样做买卖。要是能在这里头学的一二,对薛虬日后的官场之路也是有帮助的。且有了事做,能帮着分散注意力,也不会那么焦急的等成绩。
半月时间匆匆而过,今儿白术还有薛虬边上的青松一早就起来去放榜之处等着。薛家一家子索性也都起了聚在正院,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白术二人以为他们够早的了,没成想还有比他们早的。走近一瞧,还是熟人。正是贾家王夫人的陪房,周瑞。
双方互相恭维了一会,而后又吹捧了对方的少爷一阵,总算是等到官差拿了榜单前来。两家之人具是上前查看。
不多时,青松激动不已的高声道:“白叔,您瞧咱们大爷在这呢。”周瑞也顺着青松的手指看过去,竟是高居第三。拱手道了声恭喜,赶紧低头继续查探自家大爷的名字。
白术二人兴奋不已,又想着自家太太吩咐瞧瞧珠大爷的名次,不得也帮着看一遍。只陪着周瑞来回看了三遍,都未曾见榜上有贾珠之名,故二人只得压下面上喜色,告退回府。
“好啊,你二人今儿也辛苦了,每人赏二十两银子。今儿大喜,阖府赏半年的月钱,大爷院里再翻倍。”一连串的赏赐下来,整个薛府都是喜气洋洋的。
完全不同于薛家喜庆,贾府这会可谓是乌云密布。先不说贾珠名落孙山,他这会可谓是生死不知。
原是贾珠因常年苦读败坏了身子,会试之时又染了风寒。这会听了下人说他没在榜上,可不是雪上加霜,偏他的一个小厮还告诉他薛虬中了第三名,一时怒气攻心呕了血昏了过去。
京城就那么大,住宅之处离得也不远。雪宁自也听闻了贾家请了太医之事。心里暗叹,莫不是贾珠要如原著那般?犹豫半响,终是未将碧仙丸送去给王夫人。她们姐妹二人如今关系一般,互有猜忌。便是送过去,王夫人定也会如薛老太太那般将药藏了不吃的。
过了乡试还不算完,真正的排名还是在殿试。三日后,薛谦亲自送薛虬到宫门口。望着长子渐渐消失在他视线里,薛谦难掩眸中的骄傲。好一响,他方让人调了车头。
太和殿中,太上皇与皇上同坐高位之上。众位贡士见着这两位新老皇帝,皆是惶恐不安。薛虬自也有些不安,想起进宫前母亲说的将皇帝当成颗白菜,突地心安不少。再一见试题,正巧是老师出过的题目,顿时信心百倍,下笔如有神助。
上头的老皇帝扫了一圈在场应试的贡士,轻声问道:“那下边小孩是何人?”所问之人正是薛虬。实在是他年纪在这一群人当中属最小,且易于旁人在不慌不忙的破题,自是引起老皇帝的主意。
皇上又哪里知晓他是谁,问过人后方回到:“那是金陵薛家的嫡长子。”
“哦,紫薇舍人的长孙?”见皇帝点头,老皇帝遂道:“不想薛家竟出了个才子。若是此子才华甚好,皇帝也不要委屈了他。”许是想起薛家这些年对他的效忠,而他也一直没什么赏赐与薛家,就想趁着此次给薛家一个恩典。
“是。”
老皇帝毕竟身子不好,坐了一会便离开了。皇帝也觉着他在众贡士放不开,故也起身离开。等再听不到脚步声之时,殿内好些人都舒了口气,一摸额头,满手的汗渍。
等收了卷子,众人彷佛虚脱了一般,而后又强打精神跪拜皇帝,方出了宫门。
皇帝阅读了几份卷子之后,着人找来薛虬的卷子,看过后蹙眉问道:“为何将此人放到二甲之列?”
“启禀圣上,此人虽有才华,辞藻却太过直白,且也太过年轻。老臣等一致认为需压上一压,故将他排到二甲之列。”
“此人小小年纪,用词却老道。直白却直切中心,比之那华而不实的文章好上不知多少。朕要的是能治理国家的栋梁,而不是只会做文章的书生。”一抖手中他们认为是榜眼的卷子,扔到前头去。
“原钦定的探花改为状元,状元改为榜眼,这份卷子圈为探花。”定了三甲,皇帝也就起身离开了。
一个臣子捡起被皇帝扔了的那份卷子,问另一大臣,“那这份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