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里屋等的急了的薛蟠噔噔跑出来,左右环顾一圈,叫道:“妈妈,哥哥呢?怎的还没回来?”
“你哥哥回来了,去换了衣裳便来。赶紧进去吧,免得晒伤了。”牵起薛蟠,面露浅笑的缓步进了门。
薛蟠随着雪宁走在前头,转过小脑袋偷偷瞄了眼薛谦。见他瞪了过来,连忙转回头,还调皮的一吐舌头。
雪宁瞧见一笑,一戳薛蟠的小鼻子。原著中对薛蟠描述不多。所做的几件事,无一件好事,却也能看出是个莽撞直性子的人。她所生的这个?也是个急性子,顽皮捣蛋的。只这年纪的男孩子,哪个不皮的。
在她看来,孩子皆是要靠大人如何教养。且儿子穷养,女儿富养这话,她觉着很对。故宝钗喜欢什么,她都给置办上。而薛蟠么?雪宁却是会思量一番。有些给了,有些便是他如何哭闹都是不给的。日子久了,薛蟠自也明白了他不是哭闹就能得了他想要的东西。
薛蟠比他哥哥小时候稍胖些,长得虎头虎脑的。这会子见着雪宁点他的鼻子,抬头咧嘴一笑,配上那圆滚滚的眼睛,很是可爱,喜得雪宁弯腰亲了下他的小嫩脸。一时间,大的面色更黑,小的红了小脸。
才直起腰,便见乌发只用一根赤金镶珠花簪定住,留下两撮头发梳成两个小辫子垂在脑后,项上戴一把小金锁,上身穿一件浅粉衫子,下身系着水白纱裙,小小的却很是文静的宝钗立于门口。见着刚刚这番景象,正拿小帕子捂嘴偷笑。
雪宁上前也牵起宝钗,柔声问道:“可是饿了,一会子大哥哥过来便能用饭了。”
“并不很饿,只这天怪热的。”宝钗一摇头,后边的两根小辫子也随着她晃了几下。雪宁左右一瞧,开心的牵了一双儿女进到里边坐下。
薛谦慢悠悠的进门,端了茶斜眼瞄着雪宁。见薛蟠和宝钗二人看过来,忙又咳了声,正色低头喝茶。
雪宁才不管他,谁叫他老爱欺负她了。只管搂着儿子女儿说笑着,没多久,洗漱换过常服的薛虬进了门来。走到二人跟前跪下道:“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薛谦这才点头说道:“起来吧,你弟弟妹妹也都饿了,先用饭。”
薛虬闻言起身称是,扭头便见薛蟠正在对他办鬼脸。趁着薛谦不注意,对薛蟠一眨左眼,把薛蟠和宝钗给乐的不成。雪宁笑看这些,薛谦则是勾起嘴角当没瞧见。
一餐饭,雪宁没吃多少,尽给薛虬夹菜了。把他的碗都快给堆成小山,还是薛谦看不去才给制止的,让薛虬很是松了一口气。好容易用过膳,薛谦道:“你随我到书房来”
“你小小年纪便能得中秀才,很好。”说完这句话,薛谦不着痕迹的捕捉着薛虬的神色。
“儿子不敢担老爷夸赞,这才不过院试,往后还有乡试和会试呢。”早已被林如海说的醍醐灌顶的薛虬,这会哪还会骄傲。
薛谦闻言很是满意的点头,笑道:“你能这般想,我便放心了。记住,这不管是做官也好,经商也罢。都要不骄不躁,谋而后定,方可走的长远。”
薛虬很是恭敬的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道:“这是林叔父拖儿子给您带的信,说是要私下交给您。”
薛谦接过信,摆手道:“你且去找你娘去。你这么久没回来,她平日里很是想念你。”
薛虬欠身退下,薛谦才打开信封。细细看过一遍,才拧起眉来。食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看来往后是有段时日要糟心了。
“母亲,”薛虬进到雪宁屋中,见完礼便起身坐到雪宁边上。抱了薛蟠坐到自个身上,笑道:“胖胖,可是又胖了,真是不枉取了这小名。”
薛蟠闻言,挣扎着要下地,大喊道:“我才不是叫胖胖,妈妈你看哥哥才回来便欺负我。”侧头用泪眼娃娃的黑眼珠子瞅着雪宁。
只雪宁但笑未语,倒是一旁的宝钗,凑过小脑袋,故作一本正经的道:“确是胖的很,瞧那小肚子,跟妈妈做的那小猪娃娃一样。”说罢,满屋子人皆是笑出声来。
薛蟠嘟起嘴,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也未哭闹,抓着雪宁的手攀了上去,问道,“妈妈,我要那小猪仔娃娃。”
“你一个男孩子,要那做什么?”薛虬一把抓回薛蟠,一拍他屁股,道:“坐好。再乱动,我便把你扔了外头晒太阳去。”
薛蟠立马乖乖坐着不敢再乱动,他这哥哥可是说的出便真的能做到的。且父亲妈妈皆是不帮着他,反倒说哥哥做的对的。想到这,薛蟠耸拉着头,只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
夜里,薛谦搂着雪宁躺在床上,说道:“这些日子,京里来信可有说什么?”
雪宁挪了挪位置,让自个躺的更舒服些,才道:“我一个内帷女子,通信的自也都是后宅女子,无非说些女人家的话。还能说什么?倒是我老祖母,这会子年纪逾发大,大嫂嫂来信说她老人家这会子说不上两句话便睡着。只我不在京城,竟都不能侍奉她老人家跟前。”雪宁红了红眼眶。
“老太太九十有三,精神自会差些,听大舅兄说,老太太这会子好着呢。”紧了紧抱着雪宁的手,薛谦安慰道。
雪宁微一点头,没一会,方又道:“还有一个,便是贾家了。前些日子,我大姐姐又生下一子。奇的是这哥儿出生时,嘴里竟是含着块玉。且上边正反两面还有字,写的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可把贾府中人喜得,老太太更是当即为这孩子定名宝玉。随后又怕孩子压不住,便让人写了名散发到京里各处让人叫唤。你说贾家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怕上头忌讳?”
薛谦一愣,遂笑道:“你道荣国公是白死的,他终归救了圣人才这般早逝。圣人记着他的救驾之功,且现今贾府中又无实权之人,上头忌讳什么去。”夫妻二人一起十多年,什么话都是能讲,倒也无需避讳。
雪宁拉了拉薛谦的手,道:“我却不这么想。荣国公是救了圣人不假,圣人也记着他的救驾之功。只圣人都多大年纪了?等新皇登了基……唔……”
话未说完,薛谦便捂了雪宁的嘴,低喝道:“胆子倒是逾发的大了,什么话都敢往外吐。”
拉下薛谦的手,很是吸了口气,翻了个白眼,这才回道:“这不是私下和你说说么。我又不傻,难不成还能跟外人说去。”
拉上毯子,薛谦凑近问:“那你说,谁最可能会做上那位置?”今儿被林如海的信一弄,叫他很是心神不宁。这会子提到,便问了问她。他这妻子,从平日里管家就能看出是个心里门清的人。兴许她一个旁观之人,能看的比他多些。
她就知道,宝玉都出生了。这接下来的夺嫡还会远么?后世诸多人称这红楼写的其实就是清朝的事,在雪宁看来也是相差不离。
因说道:“那些个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哪会知道。你不妨想想,等你到了迟暮之年。身边又有好几个能力非凡的儿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你手里的财产,你会如何?”
“迟暮之年?能力非凡?虎视眈眈?”来回喃喃一番,薛谦突然起身,一面穿衣,一面道:“你且先睡下,我还有些个事处理一下。”
☆、第四十章
林如海展开薛谦的来信,越看面色越是发白。若是细瞧,还能见着他额头有细微的汗珠。急急把信给烧了,见着它变为灰烬方重新坐到椅上。
“老爷,老爷……”
沉思的林如海猛地惊醒过来,皱眉道:“咋咋呼呼的做什么,罚一月月钱。”
来人不禁哭丧起脸来,转而笑道:“老爷,太太刚昏倒了。”见林如海瞪眼要发怒,那下人忙说道:“林嬷嬷找了大夫瞧过,说是太太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什么?”林如海闻言站了起来,随手解了腰上系着的一块玉佩给了那下人,便匆匆朝贾敏院中走去。
那下人捧着玉佩喜不自禁,不必看玉佩成色如何,光是这编织手艺便值上不少钱。这会子他面上哪还有悔意,这玉佩可是顶了他好几年的月钱了。
林钰穿着一件污了衣角的袍子站在门外,瞧见众人满面笑容的进进出出,愣是没人主意他。好一会,林如海匆匆赶了过来,见着林钰,沉声道:“你怎的在这?今儿功课可是做好了?”
林钰一抿唇,忙道:“已是做好了,我刚听人说太太病了,这才想过来瞧瞧。老爷,太太没事吧?”
林如海略微复杂的扫了眼林钰,一摆手,道:“太太没事。你先回你自个屋里,一会子我再来检查你的功课。”说罢,忙进了屋里。
林钰一歪头,老爷竟也未曾发现他衣摆的污泥?带着好奇,慢悠悠朝自个屋里走去,只林钰到底是个贪玩的年纪,到了院子便又蹲到树下戳着蚂蚁玩着。
这时,一个身穿蓝衣的丫鬟端着药经过,正巧遇上来找林钰的奶嬷嬷。蓝衣丫鬟笑道:“嬷嬷往哪去?”
“还能哪去,可不是小祖宗又不见了,我正去找呢。”
“小祖宗?是大爷吧。”
“可不是,咱们府里,除了大爷还有哪位当得小祖宗之称了。香秀姑娘这是?”一下午皆忙着在找林钰的奶嬷嬷,这会并未听闻贾敏有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