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垂眸掩下羡慕,优优说道:“说来咱们到扬州后,我也是十多年未回娘家了。”这又是一件另她嫉妒的。贾父去世时,贾敏正在苏州守孝,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上。更别说赶回去参拜先父亡灵了。
林如海把黛玉放到贾敏怀里,环住她说道:“等下回得了闲,我便带你回京探亲去。”抱着黛玉的贾敏垂眉惆怅一笑,心下叹息,‘你哪会有得闲过?’
今日是林如海之女的满月之喜,林如海身为少年探花,娶的是京里荣国府的姑娘。且也听闻明年他不定又要高升,来参满月之礼的人,自是多不胜数。
故雪宁扶着薛谦的手下了马车之时,林府还有吃酒之人陆陆续续的出来。
因道,“这赶紧赶慢的,却还是迟了小侄女的满月礼。”
薛谦一笑:“不碍的,心意到了便好。林表弟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轻点头,牵着薛蟠与宝钗跟在薛谦后头,由侧门进去。没一会子,便见林如海和贾敏夫妻带着薛虬朝这边走来。
“见过表哥和表嫂。”林如海笑对二人一作揖,遂道:“表哥这回可是迟了一步,一会子可要罚上一杯才是。”
“一会我定当自罚三杯。哈哈……”二人一面笑说着,一面朝里走去。进了拱门,侧头对薛虬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了来。”
“母亲,那我便先去了,一会子来找您。”
“你自去吧。”薛虬也有十三,跟了她们几人是不好。
雪宁只与林如海见过礼便不再多说话,一旁的贾敏也是如此。见他们已走,方走上前来,笑道:“咱们不管他们,嫂子随我到内院来。”一面上下打量着雪宁几人,一面笑道:“嫂子一别数十年,是逾发的漂亮了。这便是那对龙凤胎了吧?嫂子可真是好福气。不像我,这么些年才得了个姐儿。”
雪宁一抿唇,笑道:“妹妹怎的这么想,有道是先开花后结果,不定再过些日子便有喜讯了。”她依稀记得贾敏生过林黛玉后是还有个儿子的,只也早夭了。贾敏这才一病不起走的。也不知真假。
贾敏涩然一笑,有些勉强的点头。这些话,这些日子她听得多了,也就不当那么回事。没多会,雪宁随着贾敏进到后院,几人落了座,不安分的薛蟠便左顾右盼起来。
不多时,便凑到雪宁耳旁来,小声道:“妹妹呢?怎的没有见着?”
雪宁皱了皱眉,正要警告薛蟠之时,一旁贾敏笑道:“去把姐儿给抱出来,让她见见伯母来。”
见着小妹妹进来,便是乖巧如宝钗,也不禁挪了下身子。雪宁一笑,接过黛玉,细细瞧道:“诶呦呦!这孩子生的可真真是漂亮。瞧这眼睛,瞧这小嘴。来,宝钗也来瞧瞧妹妹。”
“还有我,我也要瞧妹妹。”薛蟠踮着脚拉着雪宁的胳膊,翘起脑袋想要看妹妹。
“都瞧,都瞧。来,看看。”小心的弯下腰,把黛玉给两个孩子看。
“妹妹好小啊!”薛蟠瞪大眼睛,惊叹道,一旁的宝钗也是点头赞同。让雪宁和贾敏见着很是好笑。
“你们那会,生下还没妹妹大呢!倒说起妹妹小了。”直回腰,雪宁又是逗了番黛玉。
不多时,来人传了饭,雪宁这才把孩子还给嬷嬷。众人用过饭,却听闻东屋黛玉的哭声。却不见贾敏有半点起身之意,雪宁问道:“这姐儿哭成这样,妹妹怎还不过去?”
闻言贾敏红了眼,道:“嫂子有所不知,我这姐儿,生来身子便弱,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这药这般苦,她一个孩子自是哭的厉害。我也是不忍见了,以免逾发难受。”
怎会?她刚瞧着孩子廋归廋些,却也非要日日用药。怪道后来这般病弱,饭都未好好吃,能健康到哪去。
“今儿嫂子多一句嘴。都说是药三分毒,姐儿年幼肚子小,喝了这药汤哪还能吃进奶。就像咱们大人一样,光喝药不吃饭,那病可能好?叫我说,不若那食疗最好。”
“这我自是知晓的,只姐儿这会子也吃不下旁的呀。”贾敏哪会不知喝多了药不好,只不喝了,更是不好。
“你可找了那食疗方子叫奶娘吃,她吃了,不就等于姐儿吃了。总之那药还是少喝的好。你瞧我这两个孩子,当初因双生比虬儿那是整整小了一圈。可把我愁得,这会子不是健壮的很。”雪宁拉了薛蟠,笑言道。既遇上了,便帮上一把。若是贾敏不信,那她可也没法子了。
贾敏沉思片刻,起身去到黛玉屋中。见着她那猫儿似得哭声,很是心疼的道:“姐姐养了三个孩子,自是经验多些。我明儿就让人请了大夫来。”
不多响,薛虬便来找了雪宁。贾敏自是话别他们,让人带他们去到她早已备好的院子。
这边薛谦和林如海却还坐在书房,林如海沉声道:“表哥此次之信来的可真真是及时,若不然,弟弟这会怕是悬了。”
“怎么,有人这会子便联络了你?”
“表哥有所不知,弟弟做完这任兰台寺大夫,怕是要挪挪位置了。”
“这是好事啊。为兄却是又要恭喜表弟高升了,”
“诶!高升自是好的,就怕到了这最危险的位置。”旁人要升官那是兴高采烈,只林如海却是满面愁容。
“最危险的位置?”薛谦一愣,遂道:“你是说那巡盐御史?”见林如海点头,薛谦眸光一闪。
“那确实危险了,前任和这任的巡盐御史可皆是暴毙家中。至今无人能查明是何原因。我还想这位置下任会是谁人接受,不想竟是表弟你。”
“这次怕是没有十成也有九成是我了。上头那几位小爷个个都是聪明的,这会子可不是明里暗里的递了话出来。还有我京中岳母,也是寄了信给我。诶!”
薛谦一眯眼,“你是说,贾家也参到里边去了?”说完又一拍头,“瞧我这脑袋,怕是京里边少有几户不参合里边的。你说上头小爷都给你透了话,具体是哪几位,你可与我透个底。”
“瞧表哥说的,这也没什么了。一二三五六这五位可都是凑齐了,个个都让门人亲上门或是来信,只行三的小爷,不过让人不着痕迹的透了些口风,再无旁的动作。”
“你说这行三的小爷,便是那为人低调纯孝的继后之子吧?”
“不错,正是他,怎么?表哥看好他。”
薛谦摇头笑道:“我可未说有看好他,只觉着老人家都是爱纯孝的儿子。由是……”
“由是这纯孝之子,又不会威胁到老人家的利益。最紧要的是,这纯孝之人背地却非纯孝。”林如海接过嘴,喃喃道。
起身一鞠到地,感激道:“听表兄一言,真是胜读十年书。弟弟这回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表哥了。”
薛谦忙扶了林如海,笑道:“你我何须说这些。以你的聪明才智,早晚自会想到的。”
林如海苦笑一声,等他自个想到,怕是早已骨头都是不剩半点了。想到这,他便是一阵后怕。
翌日,用过早膳。薛谦携着雪宁出了林家,贾敏红着眼,道:“好容易有人来陪我说说话,嫂子也不多留上几日。”
“实在忧心京中老祖母,等回金陵之时,我自来妹妹家中好好叨扰几日,届时妹妹可莫要嫌了我才好。”
“我巴不得嫂子常住我这儿了,哪会嫌了您。既嫂子忧心老太太,我也就不留嫂子了。大伯和嫂子这一路好走,还有咱们胖胖和宝儿。”虽不过一夜,贾敏却是真个喜欢这两个孩子。
“自会的。”又瞧一眼逾发清俊的大儿子,“好好照顾自己,多听林叔叔的话,可知?”
“儿子知晓,请父亲母亲放心。”
雪宁笑着一点头,这才转身抱了宝钗进到马车去。
☆、第42章见老祖母
王府中,王家老太太慢慢扬起嘴角,缓缓说道:“你说宁儿这会到哪了?”
“听着是说离京城不足百里了,老太太不定明儿一早醒来就能瞧见二姑娘。听闻二姑娘还带了哥儿姐儿来呢。”李嬷嬷笑着端了药,小心的喂给王老太太。
雪宁所有不知,老太太早已油尽灯枯。要不是雪宁当初留的碧仙丸,早驾鹤西去了。这会能撑到现在,也是想着能再见着她一面。
赶紧赶慢,总算到了京城。下了船,早有薛家下人和王家下人在码头候着。
“见过老爷太太,见过二爷,大姑娘。”薛家在京的管家上前跪倒在地,见礼道。
“见过二姑老爷、二姑太太、二爷,大姑娘。”王家之人紧随其后,也是跪地见礼。
薛谦一阖首,道:“都起来吧。你们去回了岳父岳母大人,我明儿一早便携妻儿登门给叩见。”王家众人一点头,躬身退下。
雪宁抱起宝钗,这两个孩子头次坐船兴奋的很。不想到了中途受了些凉,这会还没好。只得先回了薛府,休整一番,明儿一早再去探望老太太。
回到薛府,雪宁四周一瞧。竟是和她当年刚进门那会一个样。只这会她确成了三个孩子的娘,不定再过些年便能当了奶奶。这么想着,雪宁都觉着自个老了。
翌日一早,雪宁带着孩子坐上马车朝王家行去。抿着唇,心里带着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