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难得天降神彩,朕瞧之有趣,便不自觉的在殿内多呆了一会儿,还请诸位爱卿多多见谅。”
这听着便是言不由衷的场面话,如果真是不自觉的在店里多待一会,又怎么会提前安排好人手守在椒房殿外,防止一切人员进去打扰他,这不过是当今陛下迷信的借口而已。
陈尚书已经不想再和墨隐继续纠缠下去了,作为人臣,他能做的已经做了,最后这位陛下要不要听,便是由他自己的选择。
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朝着墨隐行了个跪拜大礼,语气中略含悲泣的道:“臣年事已高,还请陛下恩准臣提前归府。”
这样的陛下,这样的行为,他又怎么才能相信陛下能够带领全国子民走向日渐繁盛的地步?
陈尚书对未来一切已经可以预见。
墨隐立刻略显亲密,亲自将陈尚书从地上扶了起来:“既然爱卿身子坚持不住,那么朕便亲自派人送你回府。”
他虽然已经对安家下了杀心,但是却不能让其他的大臣们对他寒了心。
“老臣不敢劳烦陛下费心,臣府中的马车从清晨开始便在宫外守着,不需皇上亲自下令。”
一向脾气沉稳的陈尚书难得借得这般言论发挥了心里的不舒坦。
此话一出,他只觉得原本堵在心口的那一股气忽然消散了,望着陛下明显不好看的表情,他却没有任何惧怕之意。
要知道,这位陛下任性之下可不仅仅劳累了百官,还有以下各个阶层的人员,他们都在等着陛下的决定以及态度。
而且,现在的国都之中,谣言四起各有说法,纷乱杂耳,竟隐隐升起了一股迷信之风。
他们本信神佛,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因为陛下的一时之意,将这一股迷信之气推到了顶端,相信不久之后,京都里面便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神僧吧。
陈尚书翩翩离去,从他那挺直了脊背来看,哪里有半分颓败之情,他分明是不想在皇帝面前多呆一会儿。
安儒盛收敛了目光,恭敬的朝墨隐道:“若皇上无重要吩咐,臣便也先行告退。”
见朝中的两大龙头都纷纷告退,其余官员们也再无留下的理由,一时之间,原本整整齐齐跪在椒房殿的数十位大臣都渐渐离开,只余墨隐一人脸色难看的待在殿门之前。
周皇后胆战心惊的打量墨隐的神情,咬牙道:“这安太傅也太没有眼色了!竟不知在这种时候多说些好话,反而累的大臣们都一起离开。”
“多少年了,他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墨隐冷笑。
这都已经过去了多少年,然而他在朝中的影响力依旧没有降低分毫,那些大臣们眼中哪里有自己这个陛下,有的,全是一手遮天的安太傅!
周皇后收敛了眉目,半跪在地上,唇角含着柔柔的笑意道:“臣妾恭祝陛下得到了天降神瑞,日后一定会心想事成,称心如意。”
嫁给墨隐这么多年,成为宫中的中宫皇后,她无比了解当今圣上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恨不得能够唯吾独尊,所有人都听从他的。
所以这种时候,他需要的不是各种各样的见解,而是称他心意的祝福。
而她这个皇后,就能给他暂时需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听了周皇后的话之后,墨隐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在瞬间浮展开来,他笑着亲自扶起她道:“果真是只皇后最懂朕心,好一个称心如意,皇后此话说得最得朕心。”
原本被他隐藏在暗处的野心在这一刻全面爆发,墨隐眉目间全是桀骜阴沉,神情与先皇竟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周皇后看的越来越心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出异样的目光,连忙低头装作温婉娴淑的模样。
被强行留在后殿的秦羽非得知这个消息不过淡淡一笑,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之处,反而平淡的看向侍言问道:“你说,这安太傅到底还能容忍陛下到什么程度?”
一个昏庸的帝王,一个睿智且手握重权的臣子,她真想看看,安家到底还能忍他多久。
她记得上辈子,安家是在三年后发动改变的。
也就是说,她还有三年时间。
那时候她也已经十三岁,是时候能议亲了。
侍言不懂,急忙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才松了口气道:“奴婢不知,但小姐还是慎言为好,这可是皇后宫中,隔墙有耳,要是被外人将这话听了进去,对小姐您不利。”
不管安家和陛下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况,永远也轮不到她一个做丫鬟的去插手那些事,她只需要好好的守在自家小姐身边,等待小姐的决定。
秦羽非站起身,小小的身体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她随意向殿外扫了一眼,那些看守她们的宫女已经消失不见。
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转瞬即逝:“走吧,我们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是否要向陛下和娘娘请辞?”侍言犹豫,生怕因为这件小事而给自家小姐招来祸端。
“不必,走吧。”
现在的皇上和皇后恐怕都陷入了狂喜,哪里有时间接见她这个小人物。
于他们这两个上位者而言,她不过就是需要时召之即来的逗趣之物,现下他们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也就到了该退场的时候。
直到出了宫门,也没人出现挽留他们。她们能光明正大的走了这么远,至少说明皇帝与皇后是知情的,但是他们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秦羽非止不住的摇头,也难怪当今陛下与皇后是世人眼中最为凄惨的一代帝后,就凭借他们的情商,能让安家与朝中大臣容忍八年已是极致。
只可惜这一点,秦家众人却还没有弄清楚。
他父亲竟然妄想斗败安家要一个傀儡帝王。
在她出宫后不久,秦家立马有人上前迎接,并向她汇报了最近发生的重要事情。
秦羽非丝毫不掩饰她的惊讶:“你是说定国王府拒绝了我们的拜帖?”
“是。”来人不敢有丝毫隐瞒。
“原因呢?”
“并未查到,无论是定国王府还是定国王府的别院都牢固如铁桶,我们的人一点也渗透不进去。”
秦羽非点头,她早有预料。
再怎么说都是一国战神,要是连自家的安危都无法保证,他们又怎么可能放心大胆的奋战于前线?
不过,看来定国王府这条线是走不通了,不知其中是否有安家或是黎礼的插手。
也许,是黎礼是接了她发出去的战贴,终于决定不做缩头乌龟了。
“你回去吧,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听从我的指令。”
来人立刻远走消失,连多余的停留都没,离去的步伐略显急迫。
他本就是一颗被埋在暗中的棋子,此时来见秦羽非也着实是因为没办法,不想被外人察觉到他与秦家的关系,更不想暴露了身份。
瞧见自家小姐脸上不仅半分恼怒也无,甚至嘴角还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想到她这一段时间种种异常,侍言几乎在瞬间便发现了她这股兴奋劲儿从何而来。
只得试探性的问道:“小姐,您这么高兴,是否是安家五姑娘出手了?”
秦羽非呵呵笑着:“除了她以外,谁又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042不速之客
定国王府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任何想将定国王府拉入自己阵营的那一方,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教训。
谁能想到秦家居然会有那个心思?也只有黎礼了。
侍言了然。
她知道,恐怕只有安家五姑娘,才能带动她家小姐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深夜,安夫人等的双眼皮不停打架时,才得知安儒盛回府的消息,安嬷嬷在旁轻声呼唤了几声,她才暂时找回快要迷糊的神智。
一张凉帕子往脸上一敷,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恰好这时,安儒盛进了房门,将披风解下递给安嬷嬷道:“去准备些吃食,我今日在宫中连一滴水都没沾。”
安嬷嬷连忙领命。
徐娇围着安太傅团团转,一边替他捶捶肩,一下有揉捏太阳穴,面带心疼的道:“大人辛苦了。”
可不是辛苦吗?伺候宫中的那位比做任何事都要困难。
“都叫你不用等着了,还是不听劝。”安儒盛微微斜着眼,目光温润的盯着旁边的身影。
若说他的遗憾,便是老夫老妻这么多年,她对他依旧是恭谨的。
徐娇笑了笑,只当没听见这句话,转而换了话题,提起了今天别院特意传回来的消息,从头至尾将事情挑了重点与他诉说。
对于此,徐娇感到十分愧疚,明明安太傅在宫中为了应付其余大臣也是十分劳累,结果回到家中之后却还是不能休息。
本以为安太傅会对此事感到十分惊讶,可他只是淡淡挑了挑眉角,仿佛早已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般平静。
“无碍,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手段,由他们去吧,定国王府于我们而言,是个可以结交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