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徐娇的表情,黎礼就知道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干娘,您得想想,那贼人既然能够避开所有人进院,还特意将人迷晕,说明那人定然身手不凡。花香只是个普通婢女,就算昨夜没有中招也改变不了什么,说不定贼人还会为了杀人灭口因此下狠手,有了杀心。”
说完之后,她还不忘奉承了徐娇一句:“当然,黎礼也相信以干娘的聪慧自然能想清楚其中关节,只是一时之间被怒气冲淡了理智。”
瞧瞧,小人儿的一张嘴都快说出花儿来了,看她的口才,今天把死的都能说活,把黑的都能说白。
为了救一个婢女,她还真是上心。
偏偏一番话又说的滴水不漏,让她想找错处都寻不到,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好像她亲眼见到了那贼人有多厉害似的。
哪怕徐娇聪明一世,也绝想不到黎礼真的见过那个贼人,还与她把茶言欢。
“行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人可以不卖,板子不能不打,五十板后,她若是能活,就交给你。”
若是不能活,恐怕能收容她的只有乱葬岗了。
黎礼心里一凛:“那其他人呢?”
三十大板啊,其中还不乏像齐嬷嬷这般上了年纪的老人,三十大板下去,他们躺个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恢复。
“二十五,不能再少了。”徐娇挑眉,难得退后了一步。
黎礼回嘴得寸进尺的要求:“二十,不能再多了。”
“三十……”
“不!二十五就二十五,成交。”
说服了最难搞的boss,黎礼一蹦三跳的走到外面,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巡逻队的行刑,几板子下去之后,她就嚷嚷开了:“够了够了,干娘都说了只打二十五下。”
正在行刑的威海光着膀子愣在原地,扳着手指数了数,这么快已经打了二十五下了吗?可是他怎么数着只有十五下?
刚想反驳黎礼数的不对,却见她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仿佛只要他一说话,她就能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吞了口口水,威海默默将话咽了回去,拿着板子走到一旁,地震阿姨。低着脑袋看脚尖。
够了就够了吧,既然是五姑娘亲自求情作弊的,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少了十板子,似乎也不怎么多……
黎礼松了口气,挥挥手让茶香和百慧扶着齐嬷嬷离开,等她再想故技重施的救花香时,安嬷嬷已经亲自守在那儿了。
对此,黎礼只能无奈扼腕。
没办法了,安嬷嬷是只老狐狸,她无论怎么斗都斗不过她的,而且还是在这种明显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
等茶香安排好齐嬷嬷后回来,黎礼又小声在她耳旁说了一句:“你去后院,从那几个人中挑一个人去都城中请大夫。”
现在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未卜先知,没让那几个人轻易的在别院中当差。
这下好了,别院里的被一网打尽,她也不算是窘迫的连一个人也使唤不到。
茶香明白自家五姑娘的意思,按照夫人的性子,在处罚了下人之后,是绝不会亲自给他们请大夫的,这时候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幸好有五姑娘愿意在前面挡住夫人的怒火,否则就算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违背夫人的意思啊。
“奴婢这就去。”
另外一边,安嬷嬷沉着脸还在教训花香:“你作为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警惕性记性会这么差,你难道忘了以前在府中经历的事吗?”
木板用力打在身上,花香咬着唇,额头一滴又一滴豆大的冷汗被疼的冒了出来,听见安嬷嬷的问话之后,她不敢有半点耽搁,咬着牙勉强回道:“奴婢没忘,是奴婢的错。”
安府在很久以前是经历过一场暗杀的。
只不过那时候她年龄小,就算当时被吓住了,时隔这么多年记忆也慢慢变淡。
昨天晚上的事算是给她敲了一个警钟,那久远的记忆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啊,连安府那牢如铁笼般的地方都会被外人打主意,更何况是这里。
只是她依旧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一个心思恶毒的人,才会对十岁的孩子出手。
“你明白就好,这一次是五姑娘仁慈,在夫人面前为你求了情,才让你得以继续留在这里。你不能辜负姑娘的期望,也绝不能忘了自己奴婢的身份。”
安嬷嬷语重心长。
花香是当初她亲自挑选进府的,看着是个好苗子,可是没想到竟会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花香忍不住痛的轻喊了一声:“奴婢感谢五姑娘的大恩,日后绝不会再粗心大意。”
安嬷嬷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对后面行刑的人使了个眼色。
于是接下来,花香有些惊疑,不知是不是自己感觉出了问题,还是后面的人确实没怎么用力,她虽疼但也没疼到受不了的地步。
花香是最后一个离开大堂的,徐娇不准有人上前扶她,硬是让她又在大堂里跪了半个时辰,这才得以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躯离开。
安嬷嬷本想求情,安夫人却冷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动作,这年头,哪个姑娘能受了五十大板还能站起来?”
所以,到最后连安嬷嬷也无计可施。
等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茶香才敢扶着花香躺在床上,解开她的衣衫,看看被打部位的血肉都露了出来,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花香脸色惨白的扯着唇角:“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去把门关上,千万不能让五姑娘过来。”
“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管我哭没哭。”茶香心疼至极,乖乖的将门关好,又打了清水将伤口周围清洗了一下,撒了止血散。
独独留着还在冒血的伤口不敢动,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将上面的血痂洗掉。
“你忍一忍,五姑娘已经让人去请大夫。”
茶香哭的狼狈,两只眼睛红的像是兔子,花香想安慰她,可是疼痛使她脸色发白,连声音都在发颤。
“你也别哭了,夫人没有发卖了我,已经是对我最好的恩赐。”
她的下场不算惨,惨的是被主人家亲自发卖出去的奴才。
她在人牙子手里讨过生活,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时不时的还要挨一顿毒打,吃不饱穿不暖的,更别说受伤了还能看大夫。
相比于那种情况,她是真的很知足。
黎礼中途来了两次,一次是偷偷带着大夫进府,一次是担心花香的伤势,只不过两次她都没能看见花香,还没走到门口,便被从里面冲出来的茶香拦住了脚步。
万幸的是花香没伤到根本,只需卧床精心修养半个月即可。
夜晚,黎礼因为白天发生的事许久不能入睡,又想到黑衣人说的今晚又会来,就更加睡不着了。
她烦啊,今日干娘走的时候特意留了一百府兵在别院,那人要是再来,真的就等于自投罗网!
窗户发出细小的声响,黎礼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蹦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真的又来了?”
“谁?”
低沉的声音从窗边传出,吓的黎礼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因这声音太尼玛的耳熟了!
就算捏着嗓子她都听得出来。
安逸臣来了。
他竟然翻窗户进来了。
更重要的是她好像说错话了!
怎么办,要穿帮了
黎礼脑袋迅速的一转,瞬间变得可怜兮兮了起来:“大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
直到这时候都还有时间卖萌卖惨,黎礼也是在心里狠狠的赞叹了自己一把,而后又泪汪汪的盯着安逸臣的方向。
安逸臣走到床边,见黎礼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手足无措,只僵硬的在床边坐下。
045又翻窗
向她伸出了手:“过来。”
又是简明的两个字。
黎礼艰难的挪了挪,又挪了挪,半天才道:“你不会打我吧?”
……
安逸臣脸色似乎黑了许多,黎礼不敢再问,刺溜一下移了过去,赔笑道:“我开玩笑的,大哥哥不要生气。”
这人啊,就是喜欢作死,偏偏要是一个作不死,还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去讨好解释。
安逸臣习惯性的捏她的脸蛋,黑夜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不错。
不过,就算心情再怎么不错,也不应该不通知一声的半夜翻窗进来吧,要是被当成贼人怎么办?
黎礼心里腹诽的越厉害,脸上的神情越谦虚越小心翼翼,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今日府中有些事,母亲不愿意让我过来。”
所以,他才只能用下下策。
察觉到这话有不对劲的地方,安逸臣又僵硬的解释道:“是安诺很担心你,特意让我过来看看。”
黎礼还是点头,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上一辈子的安逸臣就是十足十的妹控,会答应安诺各种不合理的要求,今天的更是小意思,不答应才有了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