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黎礼倒是不顾及旁人了,安逸臣的动作也越发熟练。
两人旁若无人的喂食,惹了宴席上大部分人的目光。
等他们看见令人谈闻色变长平将军对夫人如此体贴,心中都很是诧异。
百安王眼中光芒点点,忽而轻笑:“安大公子对妻子如此好,让本王长了个见识,看来本王做的还不够好,日后还得多对王妃上心。”
突如其来的关心并没有让黎礼惊讶,她早知道这个举动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但是安逸臣不同,他手上的动作不停:“王爷说的是,不过臣以为,臣对妻子还不够好,夫人为我做了许多事儿臣不过是为了她剥一个水果,谈何处好?至于王爷与王妃是少年夫妻,情之一字必无须多言。”
他的声音很大,足够让所有人听清楚他声音中的坚决。
而这时,只要是稍微了解了当初蔚州城发生的事情,都会知道黎礼的存在起了多大的作用,堂堂的安府少夫人,却眼睛也不眨的将带去的所有嫁妆卖了个干净,只为了让自己夫君后背无忧。
这样的女子确实能让人真心以待。
如此一想,长平将军不过是为自家夫人剥了水果,似乎并不足以报答。
若是换作其他人,她们也没有把握自己在面对当时的情况是,能不能冷静的作出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是卖掉所有嫁妆。
要知道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嫁妆的重要性堪比子嗣问题,嫁妆的丰厚与否,关乎着女人在夫家的生活优越程度。
若是没有了嫁妆支撑,即便是空有权利,也是无用的。
那是安少夫人居然能够下如此决心,代表着她并不担心日后在安府的生活。
想来也是,毕竟从五岁开始,黎礼就一直生活在安家,在她未与安大少爷成婚之前,是以安家五姑娘的身份存活。
成婚之后,是继承人之妻。
而安大少爷也争气,年纪轻轻,便已为自己谋得了长平将军的封号。
哪怕是并无实权的将军,在朝堂中的作用也举足轻重。
更何况这位将军的父亲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太傅。
百安王听了安逸臣话之后,只是微微一愣,随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爽朗:“大公子说得对,将军夫人实乃女中豪杰,夫人在蔚州城大义之举,本王也曾有幸听闻,若不是将军夫人当机立断,蔚州实属岌岌可危,若是如此说来,本王该敬夫人一杯酒。”
说着,百安王拿起了酒杯,半点也没开玩笑的意思。
从上辈子开始,黎礼便一直不胜酒力。
正在她犹豫的那一两秒时间里,安逸臣已经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
“王爷见谅,内子不胜酒力,恐怕只能以茶代酒。”
百安王挥手:“无妨。”
在诸多人的注视之下,黎礼面不改色的举起了……茶杯。
“王爷谬赞了,那本是臣妾该做之事,况且当时,蔚州城内其余女眷更是添了一份力,臣妾万万不敢居功。”
“夫人客气了,本王敬夫人一杯。”
一杯茶尽,宴会重新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又被诸多人行的注视之礼,黎礼面不改色的坐回位置上,等待她的又是一个已经剥好了的柑橘。
安逸臣眉眼含笑:“礼姐儿果然有将军夫人的气势。”
黎礼眼睛一斜,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大哥哥是在说我虚伪吗?”
气势?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与人虚伪的对话交流而已。
安逸臣一愣,过后控制不住的轻轻笑了开来。
不愧是他的妻子,对于这些事情才能看得如此明白,并且,听她的语气里,倒没有对权势的半分留恋,作为一个女子,她此举实在是深得他心。
直到夜深,在宴席散去之后,安逸臣没有回安府,而是顺着百安王的挽留,继续呆了一会儿,两人不知在书房中交谈了些什么,反正等他们出来时,各自的脸上都有淡淡的笑容。
秦羽非无事,自然是待在黎礼身边。
看见他们二人出来,脸上扯出一个不是笑容的笑容:“看来日后,若是我们俩人要继续相斗,恐怕是要瞒着他们了。”
“只希望到时候王妃能手下留情,别太过分。”
秦羽非耸耸肩,对于黎礼所说的话不置可否。
他们是他们,而她们是她们。
男人做的事情他们不插手,她们做的事情,男人也不能插手,或者是根本插不了手。
“安大公子,下一次就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把酒言欢了,此去,还请多加费心。”
安逸臣行礼,转身带着黎礼离开。
马车也还等在外面,他们是最后离开的人。
哪怕明知道这样有可能会引起墨隐的猜测,安逸臣仍旧我行我素。
黎礼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人,明明这张脸她已经看了几十年,可至今也未觉得有腻味。
终于,原本闭着眼睛想事情的人很快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瞧,他睁开眼,无奈的揉了揉黎礼的脑袋,温声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必憋在心里,小心憋出毛病来。”
送上门的机会怎么可能不抓住,既然人家都如此说了,她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太没有诚意。
所以黎礼立刻打起精神来,也没有在意安逸臣那逗弄宠物的态度,兴致勃勃的问道:“我虽然不知道大哥哥你与百安王在做什么,可要是今天晚上的事传到陛下的耳中,百安王应该会有麻烦吧?”
虽然她不知道确切的事,可显而易见的,百安王和安太傅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当今陛下虽然不敢明面上对安太傅表现出不满,可要是收拾一个手无重权的王爷,还是轻而易举的。
安逸臣眼中含笑:“麻烦说不上,只不过估计百安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销声匿迹了。”
“大哥哥,你与百安王联手了吗?”终于,黎礼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直白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安逸臣并不避讳的点头:“此时双方都还处于试探的阶段,谁也不会率先透露底子。”
百安王有野心,而他们所要做的便是成全百安王的野心。
仅此而已。
124国寺
宫中,与安逸臣预料的一样,在他们前脚离开百安王府后,后脚便有人入宫将今天发生的事一字不差的汇报入陛下的耳中。
墨隐静静的听着,待听见安逸臣为最后出百安王府时顿了顿:“朕为何不知,百安王与安逸臣什么时候有了交情?”
高公公在一旁接道:“陛下,难道您忘了,百安王的侧妃是安家的大小姐啊,这位大小姐虽是庶女,但听说她与安大公子的关系一向不错。”
这可就是无稽之谈了。
谁不知道安大公子除了疼自己的嫡亲妹妹之外,对其他的几个庶妹都是一种态度,能不见就不见,但是也绝不会亏待了她们。
可偏偏,墨隐就是属于不了解实情的人。
墨隐皱眉:“朕岂能不知?但他留在百安王府的时间实在太多了,日后若是无事,还是避免他与百安王接触吧。”
而留得时间太长,他心里就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那两个人在背后谋密。
高公公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算明知道墨隐什么都不明白,而是打肿了脸充胖子,他根本不知道安逸臣与几个安家姑娘之间的联系,但是高公公没有戳破,而是顺着他说的话点了点头:“是。”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高公公又尽心竭力的说道:“陛下,现在已经到了礼佛的时间了。”
墨隐恍然大悟,急匆匆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向他专门设立的佛殿中走去。
高公公在一旁看得面无表情。
时不时的抬头,或是低头望着墨隐的鞋子,眼中竟划过一道怜悯。
这样的陛下,那样的臣子……
哪怕他只是个阉人,是个宦官,也知道这天迟早会变色的。
汇报消息的人不知道高公公为何要偏袒安逸臣,可作为极为擅长明哲保身的探卫,他自然不会在皇帝面前多言。
京都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大周王朝,明皇十二年。
因信奉神明,墨隐大赦天下,并在十月二十日于国寺还愿,只是谁也不知道陛下曾在国是许了什么愿。
跟随于他的,除了周皇后以外,还有一位宫中正得宠的徐婕妤。
今陛下一心扑在修炼上,所以对后宫之事并不热衷,能在此风头还能获得圣宠的必不是普通人。
眼看徐婕妤上了陛下的专用圣驾,周皇后气得揉碎了一张帕子,最后冷哼一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负责陛下安全的,正是早已失去兵权,将军不似江军的安逸臣。
他领着一队兵,前开路,后防守。
马车中,徐婕妤风情万种的倚在墨隐身旁,柔软的身段有意无意的摩擦着他的手臂上,弄的墨隐在伪清心寡欲的同时,心里也越发的痒痒,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把将人捞到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