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其他人看来,他紧跟着厉莫从的步子,从没有错过的。
凉州去看了吴良一次,回到了房里点了蜡烛。
“凉君还有事要忙?不歇下吗?”吴米来问。
凉州摇摇头。
厉莫从让他把离楼的人做过的任务告知江湖,哪里是什么替他们今后混入江湖铺路,这分明是告诉满江湖,这些都是杀人犯,是无人照管的杀人犯,寻仇的尽管动手便是。
这样一来,厉莫从就不需要专门派人杀死他们了,就可以像对待毛律和罗淄,一封书信,自有人出手。
多好的设计啊!
现下让他说出去,更是用他的手,将这些人全部推进河里,厉莫从的手上怎么会沾上血腥呢?只有他的手,是刽子手的手。
凉州凄凄笑着,越笑越苦,苦着苦着,竟有些羡慕那些能够离开的人。
无论如何,还能离开这种是非之地,不是么?
可他呢,永无天日了吧?
更不用说,厉莫从知道他这一次出去,是去会一个人,这个人,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厉莫从知道是谁。
他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要让厉莫从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谁,他只能再不去见。
再不去见。
☆、第68章 一起离开
哑巧走后,易姬没人照看,反倒让陕婆婆这个老人操起心来。
一早,陕婆婆便来看她,见她早早醒了,坐在院子里烧茶,唤了她,“昨夜睡得如何?今日觉得好些?”
易姬赶忙起身迎陕婆婆,“多亏您老的安神茶,昨夜连梦都没做,眼睛一闭,一睁,天亮了!”
陕婆婆听她说得有趣,呵呵笑,又提醒她倒是水开了,看她倒完水,便道:“既是好些,可陪我上山采些草药去?”
“去去,自是去的!自巧儿走后,我好些日没出门了,浑身骨头酥烂,趁着今日得了神仙气力,定要出门!”
易姬这人,舌尖像是能开花,说出话自让人欢喜,陕婆婆喜欢她,同她一到出门去了。
两人一老一病,只在近处采摘了些扁豆花、早早变黑的决明子、补骨脂便也差不多了,背这竹篓往回走,却在下山路上,撞见了凉州。
“陕婆婆,易姬。”凉州同她二人见了礼。
两人平日里极少见他,在这路口见了倒是稀奇,只是他是厉莫从的大弟子,怎地有空跑到这处无人地来?
两人互看一眼,都觉凉州来的蹊跷。凉州怎么不知二人心思,只是他出来一趟比人耳目不易,直接道:“凉州此来,是请两位传个话。”
他急急把事情说了,陕婆婆和易姬皆大吃一惊,再看凉州,易姬忽的问他,“你为何告知他们?”
凉州就知有此一问,却也不知作何解释让人信服,“此事厉莫从万万不知,信与不信,皆由你们,凉州问心无愧了。”
他说完,拱手离去,很快消失不见了。
陕婆婆和易姬得了这消息,也不敢停留,立时下山去了。
易姬向来人缘好,请几位楼众上门说话,也不打眼,她把话传了,起意离楼的那九人,齐齐变色。
“厉莫从是让我们死啊!”
“此告示一出,江湖之大,再无我们容身之处!”
“贼!竟想出这等损招,我在冷名楼二十多年,从前老楼主在的时候,从来不会这般为难兄弟!这厉贼!我与他理论!”
有人喊着要来理论,易姬赶忙叫着人拦了,“去不得!去了岂不是将凉州暴露了?!”
“凉州?他......”
凉州在楼众心里跟厉莫从一般货色,可眼下,这等紧要关头,人家通风报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那怎么办?那不成束手就擒?!这还没接离楼任务,尚且要人性命,接了任务,怕是连着告示都看不见了,身死异乡,岂不是遂了厉贼心意?!”
几人气愤又泄气,却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易姬算是个局外人,只看众人如同困在牢里,心里实在不忍,“诸位,不若结伴出走?”
众人看向她,只听她又道,“离楼任务做不做已经无关大局了,反倒容易被分割开来,结伴出走,若是有人寻仇,还能同进同退,一起抵挡!”
众人听得恍惚,易姬还要再说,呼听院门吱呀响了一声。
“谁?”
没有回话,房中人人起了身。若是厉莫从知悉绞杀过来,那便是一场血拼在即!
然而脚步声渐近,却只有一人,易姬急急推看门去,“巧儿?!”
没想到,竟是哑巧回来了。
哑巧不是平白无故回来的,她还不知道众人遭遇的变故,但是同易姬把裴真的意思说了。
“天爷!阿真这是神算吗?!”易姬惊呼。
众人赶紧问怎么了,易姬忙道:“阿真的意思,是让所有想离开的人一起离开,不仅是你们几个!不用管什么离楼任务,不要再给那厉莫从做恶事,离开的人越多越好,人越多厉莫从越拦不住,外边的人想寻仇,也得掂量掂量!”
众人越听越兴奋,陕婆婆眼角都闪了泪光,易姬又道:“阿真说就去找她,木原、毛律他们都在济南府,大家寻过去,咱们又都在一处了!”
这下可好了,连落脚的地方都有了!
易姬又两步上前,握住了陕婆婆的手,“婆婆,跟我们一起走!”
陕婆婆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好!”
......
全部商量妥当了,说好了此时不能随便透漏,万一厉莫从知道了在耍花招,更是麻烦。
易姬打起精神替众人筹谋,他们都是冷名楼的杀手,平日里有什么事,都是楼里代办,现下要反楼而出,只怕出了纰漏。
易姬先让众人找些名义见将押在楼里的钱要回来,全要回来万万不可能,但银钱在凉州那里管着,凉州既然愿意给他们传信,想来还钱一事,也会施以援手。
有钱才是行走江湖的本,不然到了山东,去吃喝裴真的吗?这是万万不能的!
裴真为他们做的,已经不少了!
除了要钱,便是拉拢志同道合的杀手一起走。
人多力量大,但是万一透漏给了不一心的人,事情就要起变。
易姬专门在九人里,挑了三个心如明镜的人,只让他们一点点问询,从愿不愿意离楼问起,至于后边的打算,想不要讲,在楼里行事做事,一如寻常。
如此反复确定了计划,众人虽觉得肩上重担不轻,可心里的激动却也澎湃。
从易姬院子离开的时候,都极力忍着雀跃,自不必提。
另一边,有韩烺为毛律他们保驾护航,一行人极顺利地到了济南府。
这一路,连马都知道,裴真刚成亲的这位方大捕快,黏人的很,恨不能一天到晚把裴真拴在腰上,搞的他们这些单身汉,又是脸红又是羡慕。
现在算是离楼了,是不是也能娶个婆姨?
不过,现在这个世道,做男人的,都得这么疼宠自己的媳妇么?
像那个阿真的方大捕快,平日里就跟在阿真身后,坐车驾马都在时刻在一起,连阿真同他们这些兄弟说话,方大捕快也要跟着,出谋划策很是积极,众人心里谢他,就是觉得他脸色时常不太好看,老黑着脸。
这事说来也奇怪,方大捕快这么疼宠阿真,就是同她说话,也未见得太多好颜色,这又是何缘故?
不论如何,总是安安稳稳到了济南府。
☆、第69章 再见之日
有钱的方大捕快,连地方都给众人找好了,是在千佛山东南山脚下的一座田庄。
他们当天就宿在了田庄,韩烺身份不便透漏,便道明日一早往金圣手处投帖子,替毛律看病。
晚间,裴真极小心地服侍她家方大捕快脱衣解带,韩烺挟恩以报,由着她把衣裳脱了,便将她搂上了床。
“怎地又来小日子了?我总觉得没有一月!”
说得好像这事裴真能控制似得?
“我没算着,似是不到一月,夫君是嫌有血腥味?”她歪着头问。
韩烺瞥她一眼,“怎么?我若是嫌弃,你还要分床不成?”
裴真眨巴眨巴眼,“那夫君嫌弃什么?”
“你说嫌弃什么?”
见韩烺盯住了她,一副有肉又捞不着吃的样子,裴真脸上热气腾腾,“我之前,听那个相一说,月事勤的女子,倒是容易受孕”
话一出口,韩烺立时眼睛一亮,“真的?”
裴真抿着嘴笑,“那个相一的话,我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明日问问金鸣,他肯定知道!”韩烺立刻有了精气神,将裴真抱到腿上圈着,还专门给她扯了被子盖住肚子。
裴真好笑不已,她这一路过来,越发地会哄这个难缠夫君,也算长本事了。
两人好说好聊了两句,躺下的时候,韩烺还把手捂着裴真肚子上,才能睡下。
第二日,便是给毛律看病。
李渡孟尘已经提前到了千佛山金圣手的地界,金鸣搭了一下毛律的脉,便道:“确实和李君同中了一种蛊毒。”
“可有法子解?”
“有是有,只是解此蛊毒极为损伤,剧痛不消说,更是伤身折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