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告诫很快就由寿安公主转达给了曹芳蕤。
她在公主府静静坐了一炷香的时间,神色渐渐恢复平静,临走时对姑姐深深屈膝一福,恭敬道:“阿姐勿用担忧,母亲的话我一定会告诉郎君……”
“也多谢阿姐这几年的相助,我和郎君没齿难忘,但身为郎君的结发之妻,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无论高楼起还是大厦倾,我都会跟着他共同进退,绝不弃离!”
寿安公主长叹一口气,拉着曹芳蕤的手道:“芳蕤,二郎能娶到你,着实是三生有幸……”
曹芳蕤微笑着摇头,“能嫁给郎君,才是我的幸运!”
……
许王府内,裴氏在屋里焦急的转来转去,侍女们劝了好几次,可她如何能平静下来。
本以为燕王府才是对手,结果陛下捧出了六郎,都是德妃所生之子,六郎做太子跟燕王做太子有什么区别?
而且那两个是亲兄弟,虽是同父,三郎却隔了层肚皮,将来能有好日子过吗!
这都是什么事啊!
裴氏转的一群侍女嬷嬷眼睛都花了,其中一个嬷嬷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悄悄去把裴氏的长子抱了来。
果然,裴氏见着儿子舒心不少,小小的阿元头才刚刚立起来,一双黑葡萄似得眼珠子看人的时候单纯可爱,轮廓眉眼都与李淳茜一模一样。
裴氏爱的不得了,甚至都想过自己哺乳。
见她抱着孩子终于坐了下来,侍女柔声劝道:“娘子,如今大王还没回来,派去传信的人也还没消息,这事事关重大,娘子就是看在郎君的份上,也急不得啊!”
“国公和夫人已经四处打探消息去了,娘子再等一等,或许事情还不到那一步!”
东宫都已经在修葺了,陛下的心思昭然若揭,就只差一道诏书了……
他们若是再不想想办法,这些年的努力可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裴氏深感无力,可心中烦闷让她不想多言,便只忧心道:“现在还不知道三郎的想法,我也只能拜托父母兄长去打听,可我最担心的是……”
“是什么?”侍女犹豫着问道。
不等裴氏回答,帷帘外走进一个侍女,恭声道:“娘子,刘内侍说,请娘子入宫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知道王莽是个复古爱好者,除了想恢复周朝的井田制,他还有个奇怪的想法,觉得高贵的人的名,只能有一个字,取两个字的都是下等人,于是乎,后面几个朝代的帝王、皇亲、贵族取名都一个字,大家可以翻翻史书,到后面这种观念才消失,也是很有意思了~
第279章 责骂
不等裴氏回答,帷帘外走进一个侍女,恭声道:“娘子,刘内侍来传夫人的话,说请娘子入宫一趟……”
裴氏眼皮子一跳手一软差点把孩子摔了,她担心的来了。
尽管内心无比慌乱,可她还是保持面上镇定,吩咐乳母仔细照顾阿元,又命贴身侍女留在府中等待消息,自己收拾了一番,往宫里去了。
一路上她已经预料到了秦氏会有多么愤怒,也做好承受愤怒的准备,但进了蒹葭院的门,她还是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秦氏端坐在榻上,阴沉沉的目光从裴氏一出现就盯在她身上。
“阿姨万福……”
秦氏冷笑道:“万福?”
“你男人的前程都丢了,你跟我说万福?”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打扮,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就是这么为人妇的?”
一来就是这么一通指责,裴氏越听心越往下沉,她双膝一软,直直的跪在秦氏面前,带着十万分的诚恳为自己辩解道:“阿姨,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与郎君结发,怎会不盼着他好呢!”
“若阿姨生气,只管骂我,可你不能冤枉我对郎君的真心!”
秦氏双手搭在盘起的膝上,像是一尊弥勒佛,不过那张脸,一点也看不出仁慈。
“那你倒是说说,从你嫁给了三郎,你都为他做了些什么?”
秦氏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裴氏,厉声责问道:“他在外当差办事,从早忙到晚,连我看了都心疼,身为许王妃,你干了些什么?”
裴氏知道,今天怕是不脱层皮就离不开了蒹葭院了。
因此面对秦氏的怒火,她只低着头温顺的受着。
秦氏的目光仿佛要把地上的裴氏刺一个洞,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妃朝见那天我就告诉过你,既然嫁给了三郎,凡事要以夫君为主!”
“他是男人,要建功立业,你是女眷,手不用提肩不用扛,只是尽好身为妻子的本分就够了,可你的所作所为,是一个贤内助的表现吗?”
“在我这里,三郎处处维护着你,我说你一个字他都不高兴!”
“到头来呢,你处处拖他的后腿,不想着办法为他奔走拉拢,整日就想着儿女情长,跟妾侍争风吃醋!”
“你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
“自甘堕落……不知羞耻,三郎没能当上太子都是你害的!”
裴氏脸色苍白,目光涣然,身子摇摇欲坠,秦氏的话如一把把刀子插在她心上。
她不住地摇头,口中含糊道:“我没有……我没有……”
“三郎告诉我,什么事都有他,他希望我嫁给他是开开心心的……”
裴氏身子一僵,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阿姨,我是三郎的妻子,我没有害他……”
秦氏冷笑不语,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
裴氏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膝行至秦氏身边,拉着她的裙摆急声道:“阿姨,现在陛下还未下立皇太子诏书,一切都还有可能!”
“我去跟我父亲说,让他联络所有的旧故为三郎再争取一次!”
“陛下仁爱,臣工们的话还是要听一听的,就算说不动他,可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等三郎回京了,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他那么能干,陛下也很喜欢他的!”
面对裴氏殷切的目光,秦氏嗤笑出声,狠狠一把推开她。
“现在你知道着急了?”
“先前怎么不见你为他奔走?”
“陛下还未下诏书就是怕你男人脸上难堪,你看不懂吗?”
裴氏匍匐在地,闻言失魂落魄的垂着头,不住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秦氏看着她的目光毫无温度,冷的刺骨,话语也十分尖酸:“滚回去!”
“我也知道你是个没用的废物,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从今天起,阿元你也别照顾了,交给嬷嬷吧。”
被骂被打裴氏都可以忍受,可听见秦氏说要把阿元从她身边抱走,她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雌兽般尖叫出声:“不!”
“阿元还小,不能离开我!”
秦氏不为所动,裴氏跪在她脚下苦苦哀求道:“阿姨,我求求你,不要抱走阿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三郎的事我没帮上忙是我的错,但我可以做好一个母亲,阿姨,我求求你了……”
一旁的段嬷嬷都面露不忍了,可秦氏的表情依旧冷漠,她眼皮子也未抬一下,只道:“我也是为你好,阿元太小了,你要是照顾他怎么能爬出你那龟壳看看京城的风浪有多大……”
“三郎不在府里,你是他媳妇,就得把许王府给我撑起来,若是再敢哭哭啼啼,我只好请你母亲来,问问她宋国公府的女儿都是这般懦弱不堪的吗?”
裴氏保持着哀求的姿势僵在那里。
段嬷嬷上前扶起她,柔声安慰道:“王妃不要怪娘子狠心,你也知道,大王为了那个位置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
“他十几岁就去战场,刀枪无眼,风餐露宿,可那是陛下给的机会,大王不抓住就得拱手让人……”
“他去了一年,娘子一年的时间就为他吃素念佛,只盼着他平安归来,可咱们大王是有大志气的,他说这些苦都不算苦,能出去长长见识,比窝在京城里强多了!”
“如今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兴许就是大王哪里做的让陛下不满意,王妃是大王的枕边人,最了解他的性子,如今陛下为了给六皇子腾位置把他挪走,他该多难受啊……”
段嬷嬷的话看上去是劝解,实则别有深意,说李淳茜吃苦受罪,就是让裴氏心疼他。
说陛下没选择李淳茜,则是指裴氏身为妻子,却连这些紧要的消息一无所知,间接的说她失职,让她理亏,对秦氏的怒骂只能忍气吞声。
裴氏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她使劲咽下心里的憋屈,拭去眼泪,对秦氏磕了个头,嘶哑着声音道:“阿姨,都是我的错,还请你不要气坏了身子,三郎不在京城,我一定会给他撑起来,不让他丢脸。”
秦氏没有搭腔,只是端起小几上的茶盏,仿佛屋里没有裴氏这个人。
裴氏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情绪。
段嬷嬷笑着扶起她,道:“时间也不早了,娘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又唤了裴氏的侍女进来,嘱咐道:“好生服侍王妃,近来秋老虎厉害,早晚注意给王妃添衣,别贪凉~”
“是。”侍女把秦氏发泄怒火的一幕听在耳里,进了这屋不免心惊胆颤,段嬷嬷的话一说完,她就赶紧去搀扶裴氏。
主仆俩冲秦氏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去。
出了宫门,马车上,侍女眼中含着泪水抱怨不平道:“夫人怎么能那样指责娘子……”
“娘子刚嫁给大王,是夫人说要以子嗣为先,管家的事可以放一放,娘子如了她的愿,怀上了小郎君,可夫人又嫌弃娘子不如燕王妃左右逢源,满京城里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