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我已经把埋在院子里的草乌换成了寻常的药渣子,估摸着就是这两日,她就要做最后一步了,该怎么办,还请郎君拿个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顾七娘大概下下章领盒饭~
第276章 毒手
李淳业神思恍惚,曹芳蕤很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付出真心,却被人当成傻子一般愚弄利用,摊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半晌后,李淳业才回过神,他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她所做的桩桩件件,实在是非人所为……”
“沉香虽心怀不轨,却命不该亡,如今顾氏还想对大郎下手……”
李淳业满脸痛苦之色,“阿仲毕竟是无辜的,就让顾氏自我了断吧……”
曹芳蕤轻轻叹了口气,“也好,对外就说她患了风寒,药石无医,不能让阿仲听着闲言碎语长大。”
“不过还有顾府那边,虽不是主谋,也脱不了干系,敢把手伸进王府,着实胆大包天……”
李淳业实在头疼的厉害,他胡乱的挥挥手,道:“从前对顾府多有提携是看在……面上,如今也容不得他们了。”
“我让人去办这件事,其余的你看着办吧。”
说罢他就踉踉跄跄的进屋去了。
曹芳蕤赶紧跟上去服侍他睡下,又命人煮了安神汤来。
确定丈夫睡熟后,曹芳蕤拢着手站在屋檐下看着湛蓝的天空,仿佛水洗过的绸缎一般。
可她的心情是与之截然相反的沉重阴郁。
顾七娘马上就要死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碍她的眼,她该高兴才是。
可她脸上依旧不见喜色,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有练就那幅铁石心肠吧。
宋嬷嬷轻手轻脚的走近她身边,道:“娘子,大郎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只说是腹泻不止,请了五六位擅长小儿科的医者来……”
“很好。”曹芳蕤深深吐了口气,打起精神来,吩咐道:“让王小虎来一趟,另外让静姝院的人看紧点,等她一上钩,咱们就收手。”
“是!”宋嬷嬷恭声应是,她看了眼曹芳蕤,接着低声道:“娘子让准备的汤药……也已经妥当了……”
……
顾七娘瞪着眼难忍激动的看着彩屏,紧紧捏着手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大郎腹泻,已经不中用了?”
彩屏使劲的点头,她跪坐在榻前,欢天喜地道:“奴怎么敢骗娘子!”
“嘉树堂那边已经乱作一团了!”
“大郎的两个奶母被大王身边的内侍给提走了,还有好几个嬷嬷侍女都挨了板子,王妃让人请了好几个医者来,都说大郎太过年幼,又看不出原因,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顾七娘一面听一面咧嘴笑,“那大王呢?他是不是很生气?”
“那当然!”彩屏细细道来:“先前傅娘子身亡,矛头直指王妃,大王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糊弄过去了,如今大郎又出事了,那不是王妃还能是谁呢?”
“奴躲在嘉树堂的角门外,从门缝里看见大王身边的王内侍拉长着脸请王妃回正房去,说大郎不用她操心了……”
“那哪是不要她操心啊,那分明就是大王认为凶手就是她了!”
“娘子当时没看见,王妃那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若不是被嬷嬷扶走了,她可是把脸都丢尽了!
顾七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听彩屏这么一说她不免有些遗憾,曹芳蕤自持端庄贤淑,若能亲眼看她丢人的那幅场景,真是妙哉啊,可惜了……
“对了,我们收买的那个嬷嬷会不会把事情抖露出去?”
彩屏信心知足道:“娘子别担心,才两个月大的孩子,就是夭折了也不稀奇,谁还会认真追究呢?”
“那嬷嬷只是个寻常服侍的,不会有人怀疑她的~”
“大郎殁了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她怎么敢外传呢?”
顾七娘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道:“你说的对,大郎夭折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大王心中有所怀疑,终究是没有把柄……”
“所以……”她缓缓的拔下头上的一支玉簪,拿在手里就着窗外的阳光细细赏玩,似是呓语般低声道:“我得再添一把火……才能把曹氏烧的灰飞烟灭……”
彩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跟着压低声音道:“咱们筹谋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最后一步了,娘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顾七娘把玉簪重新插在发髻上,嘴角淡然的笑容,看起来却格外瘆人。
“去吧!”她吩咐彩屏道:“该咱们上场了!”
彩屏应诺,起身往茶房去,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小侍女一边打绦子一边守着小泥炉上冒着热气的瓦罐。
见她来了,小侍女有些慌张的把绦子藏在身后,彩屏拉长着脸揭开瓦罐,厉声呵斥道:“就知道偷奸耍滑,娘子还在坐月子,每日的吃食都要精心准备,你倒好,这粥都糊了,你让娘子怎么吃?”
小侍女吓得浑身颤抖,一面摇头一面辩解道:“姐姐息怒,我没有偷懒,我、我……”
彩屏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若不是看在小郎君的份上,今日定要你好看!”
“马上去膳房让厨娘重新做碗粥来!”
小侍女躲过了一劫,忙不迭的点头应是,“姐姐稍等,我马上就去膳房!”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膳房就做好了粥,彩屏把碗放在榻边的几案上,对顾七娘道:“按着娘子的吩咐,我亲自去膳房拿的粥,瞅见了正房的人装作与她们巧遇,闲聊了几句,又说簪子落在了路上,要回去找找,让那俩人帮我看着食盒一下……”
“她们没有起疑,真是天助我也!”
顾七娘闻着那粥十分香甜,侧头看了片刻,把头上的玉簪拔下来,拧动了两下,玉簪居然变成了两截,仔细看,里边竟是空心的!
接着她小心翼翼的抖动簪首,里面掉落了些鸦色的粉末!
彩屏犹豫着道:“娘子,这分量对吗?”
顾七娘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平静的道:“就这么一点,就是再毒也毒不死人,顶多就是腹痛。”
“等我发作起来时,你就去找二郎说我不好了……”
“至于曹氏那边,就按我们之前的计划,过两日把狗放进院子里,那包东西就埋在墙角下,狗鼻子最灵,等东西刨出来了,我看她曹氏怎么辩解~”
彩屏郑重道:“是,奴记住了!”
顾七娘示意彩屏把碗端起来,把玉簪里藏着的药粉倒在粥里,然后拿着勺子搅拌了两下。
她眼也不眨的盯着粥,深深的吸了口气,暗示自己道:没关系,不会有事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自己和阿仲,她只能这么做!
彩屏大气也不敢喘,看着顾七娘把一碗粥吃的干干净净。
然后蹙眉担忧的问道:“娘子感觉如何?”
顾七娘感觉嘴里有些涩味,她估摸着这是药粉的味道,轻轻摇头回道:“现在还没有感觉,把水给我……”
彩屏‘哎哎’应是,转身去倒水,可就这么两步路的工夫,顾七娘已经坐在榻上捂着腹部呻\吟起来了。
彩屏惊慌失措的转过头,发现顾七娘满脸痛苦之色,她紧紧咬着唇,差一点就出血了。
“好疼啊……”
顾七娘莹白的手指掐着隐囊,额头青筋暴起,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滚动。
怎么会这么疼!
肚子里像是有无数条蛇撕咬着往外钻,那股疼痛直袭大脑,让她生出了些许悔意。
彩屏忙奔过来扶住她,“娘子,你再忍一忍,我现在就去找大王!”
顾七娘想使劲抓住彩屏的手,却发现手指已经麻木了。
她不由得瞪大双眼恐惧的看着彩屏,嘴唇也不住颤抖,使尽了全部力气才含含糊糊的说:“这药……不对……”
彩屏闻言脸色大变,后背生出冷汗来,她正想张嘴说话,门口传来一阵轻柔的声音,“这药,当然不对~”
彩屏‘唰’的一下看去,竟然是王妃!
她优雅的捏着手中的团扇,笑盈盈的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一脸鄙夷的宋嬷嬷。
彩屏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僵硬,像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
倒是顾七娘,早已察觉了不对,这时见着曹芳蕤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分,她恶狠狠的盯着曹来人,“是你!是你!”
宋嬷嬷二话不说,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冲进来把彩屏捂住嘴拖了出去。
此时屋里只有曹、顾二人。
曹芳蕤摇着团扇轻飘飘的走近,仔细欣赏了一番顾七娘的丑态才道:“很疼吧?”
“这可是草乌呢!”
“只要一点点,就能毒死人~”
顾七娘丑态毕露,蜷缩在榻上,发丝乱糟糟的铺在榻上、身上。
她忍不住颤抖起来,对死亡的恐惧已经超过了身体的痛。
曹芳蕤轻笑一声,坐在对面的交椅上,神色仿佛赏花一般悠然。
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金雕玉刻般熠熠生辉。
“真可笑,你也会害怕吗?”曹芳蕤挺直脊背静静的看着顾七娘。
“沉香一定不知道,草乌还有一个名字——断肠草~”
“如果她知道的话,应该不会那么愚蠢的就走进你的圈套里,更不会为了陷害我,而服下□□~”
顾七娘浑身冰凉,她的四肢已经全部麻木没有感觉了,心脏每跳一下就如针扎一般疼。
“你……怎么……”她才说了三个字,嘴角就淌下一股津液。
可她毫无知觉。
曹芳蕤视若无睹,噙着笑道:“我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蠢啊!”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喜欢郎君看我不顺眼,想把我扳倒也就算了,可你居然敢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