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辞将随身的包袱打开,里面塞了不少东西的,她拿出里面一个水囊,里面装着些热水,秋辞掏出身上的锦帕,用水濡湿,然后慢慢擦拭沈正钦的脸。
小庆子见状忙上前帮忙,秋辞见状,忙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接着,秋辞指了指放在原处的食盒,说道:“那儿准备了些吃食,你先用些吧。”
小庆子看了看那食盒,仅凭想象便有些垂涎欲滴,但他还是将眼睛挪开,咽了咽口水,道:“不了,我不饿,留给厂公吧。”
秋辞看他那样,上前拿过食盒,将它一层一层地打开,里面摆着五道家常菜,虽说不怎么精致,看上去倒是可口,秋辞腾了一个碟子,每道菜里夹了几块子,塞了一盘,然后又打开最下面一层,里面有一个大碗,揭开盖子,正是一盅热乎的鸡丝粥,粥的热气和香味氤氲开来,惹得小庆子看直了眼。
他又盛了一碗粥,然后将食盒盖上,免得跑了热气,等沈正钦起来已经凉了。
秋辞将菜放在食盒上面,然后将粥递给小庆子,温柔地说:“快吃吧,待会儿要凉了。”
小庆子忙接过来,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这几日在牢里,送来的米饭又冷又硬,有时还是馊的,根本吃不饱,如今秋辞送来的东西,也便如同至美佳肴了。
小庆子狼吞虎咽地吃着,秋辞便转过头为他清理面容,他的额头仍旧很烫,脸色也泛着不正常的红光,秋辞放下水囊,从行囊里拿出酒壶,用锦帕细细地擦在他的额头上。
沈正钦无法用药,秋辞只能通过这种办法为他降温。
“快过来,帮我一下。”秋辞冲小庆子喊道。
小庆子忙放下碗筷,跑到秋辞身边:“姐姐,什么事。”
“帮我把他翻过来。”
小庆子和秋辞合力将沈正钦的身子翻过来,然后掀开他的囚衣,几天过去,沈正钦的伤口已经恶化,未曾清洗,大面积都是血污凝结,一条一条纵横的黑色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秋辞有些不忍直视。
她强忍着不适,用清水细细地擦拭着他的伤口,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清理干净,包袱在门外检查过,她准备的那包伤药已经被扔了出去。
清理了伤口,将一套深蓝色衣衫拿出来与他换上,那是周尧的衣服,刚取下来,上面还带着些深秋阳光的湿气。
做完这一切,秋辞这才开始询问小庆子,却是一问三不知。
小庆子说道:“姐姐,要不把厂公叫醒,问问他吧。”
秋辞摇了摇头:“不用了,他意识不清,还是多休息吧。”
想必,沈正钦也是没有办法的,众口铄金啊,陛下如今骑虎难下,沈正钦的势力也大多被人控制,他又深陷大牢,就算醒了,也没有办法。
秋辞收拾了些东西,又嘱咐道:“等他醒了,你记着叫他将东西吃了,你也多吃点,只多留点粥给他便好了,还有,那壶酒记着给他擦擦额头,看看温度有没有降下来,伤口也要日日拿水清洗,还好是深秋,不至感染化脓……”
“时间不多了,我该走了,你照顾好他……我下次……下次再来看你们……”
☆、第八十三章
沈正钦醒来时便已感到和平时大为不同,他头脑仍然处于混沌当中,但比起之前意识不清的时候,已经好得许多了。
小庆子见沈正钦转醒,忙上前担忧地道:“厂公,您怎么样了。”
沈正钦见着小庆子关切的脸色,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小庆子连忙将水囊拿过来,一点一点地喂沈正钦喝水。
喝了些温水,沈正钦感觉一股清流流过心肺,一下子舒畅不少。
“扶……扶我起来。”沈正钦嗓音有些嘶哑。
小庆子连忙将沈正钦扶起来,靠在墙上,沈正钦又道:“水……”
小庆子又拿起水囊喂沈正钦慢慢地喝水,直到沈正钦摆了摆手,这才作罢。
沈正钦靠在墙边,平复气息,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水哪儿来的。”
小庆子连忙回道:“秋辞姐姐刚送来的,她还拿了些吃食,您要不要……”
“秋辞”沈正钦一下激动起来,身体前倾,抓住小庆子手腕问道:“什么时候来的她人现在在哪里”
小庆子急忙宽慰道:“您莫着急,姐姐刚走不久。”
沈正钦愈发急了:“怎么不叫醒我!”
“你当时在昏迷,又还烧着,姐姐说不让叫醒你,”小庆子见沈正钦当真着急,又连忙补充道,“不过,姐姐说改日再来,您也不必太过心急。”
沈正钦舒了口气,秋辞到现在还念着他,他心里也算是欣慰不少,可见,他是没有看错人的。
这时,他才注意到,身上的衣衫是新换的,身上也感觉清爽不少,想必也是秋辞的功劳。
只是……沈正钦这下才想起来,刑部的大牢怎么能说进就进,想必她也花了不少心思,只是不知,她要怎么办到。
这时,小庆子盛了一碗粥递到沈正钦面前:“您赶快用些吧,待会儿要凉了。”
这些食物想必也是秋辞带来的,沈正钦接过粥,就着那几碟小菜,刚要入口,又抬头对小庆子嘱咐道:“下次秋辞来,记得叫醒我。”
说罢,这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秋辞回到坤宁宫,已经接近薄暮,进门之时,正巧看见站在远处寝殿门口的李琰,便立即向李琰福身行礼,李琰见状,只挑了挑眉头,冲她露出一个莫测的表情,接着便转身进了寝殿,留给秋辞一个单薄的背影。
冬日渐进,宫内冬衣炭火等物的开销渐大,财务运营,物品开支什么的,也渐渐繁琐了起来,秋辞等人的工作强度也大了起来,往往从早到晚,都在成堆的账本面前坐着。
当然,身为一宫之主的李琰也不好过,这些账目整理完成之后,也是要交由她过目的。
这天,朱祚正在坤宁宫的书房里处理国事,李琰坐在一旁,查阅账目,倒也是一派和气。
只是,到后面,朱祚听见李琰翻页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惊得他一滴墨水滴在雪白的宣纸上,李琰没有意识到,而且声音还渐大,翻来覆去,带着极大的不耐烦,
朱祚听着这声音,眉头深皱,不爽地问道:“李琰,你做什么呢”
李琰翻着那页账目,喃喃道:“没什么,只是这页账目好像不对,”接着,她抬起头看向朱祚,“可是吵着陛下了”
朱祚险些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啊。”
他的语气并未有丝毫嗔怒,李琰也并不放在心上:“那陛下您忙,臣妾不再吵您了。”
朱祚又便埋头伏案,继续工作,不出一会儿,听得李琰“啪”地一声放下账本,对一旁的河溪吩咐道:“去,把那三个给我叫过来!”
听得这一声,朱祚手一抖,案前那雪白的宣纸之上又多了一滴墨渍。
朱祚感觉自己有些头疼,太阳穴正突突地跳,他叹了口气,收起折子和笔,拿过旁边的书,细细翻看。
不出一会儿,秋辞,司竹,雪从三人具进殿而来。
“奴婢请皇后娘娘安。”
李琰也不免礼,只将那账本一下甩到他们面前,质问道:“这本炭火局的账,是哪个混账做的!”
李琰语气中有些怒气,这几日宫务繁多,她本就不耐烦,眼下这账目出了错,不知中间又有多少麻烦事,重新核实,重新做账,重新核算,一环扣着一环,平白地生出多少事来。
三人因着李琰这怒气,皆是屏息敛气,眼神贴着地面,大气儿也不敢喘。
李琰见无人说话,又大声呵斥道:“本宫问是谁!一个个都聋了吗”
依旧是一片寂静,无人回话。
李琰一拍桌子,险些将那一摞账本都掀翻在地:“不承认是吗河溪,拿去核对笔迹,若是查出来是谁,叫她也不必在我宫里待着了!”
河溪忙道:“娘娘莫急,没由来地气坏了身子,奴婢这就叫人去办。”
李琰怒气冲冲,许是看了这几日的账本,心中烦闷,如今一下找到了突破口,便生了这好大的怒气,它拿起水杯想喝水,却又气的一下将茶杯狠狠地拍在桌上,茶杯磕在了桌角,一下子碎了,瓷片四溅,还嵌进了李琰的手里,血珠顺着就滴了下来。
青云一下慌了神,忙道:“娘娘,您……您没事儿吧。”
朱祚也惊了,忙跑到李琰面前,拿起她的手看了看,瓷片划破了手掌,还有小颗粒的瓷片嵌进了肉,他忙喊道:“快请太医!”说着又转头看向李琰,“你说你,何故动那么大的气。”
李琰手掌疼痛难忍,听着朱祚的话,不悦地抽回了手:“是是是,都是臣妾的错。”
“朕你怎么又阴阳怪气的,朕又没怪你,”说着,又将他的手拿过来,吹了吹伤口,“忍着些,太医马上就来。”
接着,朱祚微微扭头,不悦地道:“查出是谁,先笞十,再行处置。”
跪在地上的三人都不由得吸了口冷气,秋辞更是面色发白。
河溪比太医动作更快,一会儿便进了屋,对李琰道:“禀皇后娘娘,这是秋辞的笔迹。”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些惊讶,在他们看来,秋辞心思缜密,行为处事,从未出过差错,账本总要检查上好几遍,以免出现差错,如今又怎么会做错了账,更何况,秋辞从来也不是犯了错不承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