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青便谨慎地修正:“识得不多。”
还嫌不够,她又补充道:“那架子上的,我一多半都不认识。”
她也不是没有犹疑过,若是人家嫌自己驽钝而将她丢回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她着实要失落,但此刻充样子蒙混过去,日后却出了大错,那就真是得不偿失。
命都没了,还能谈什么呢?
殷素问看着眼前恭顺的少女,笑出了声。但对着这么一张老实的脸,他又觉得此举不大厚道,便敛声静气,对侯着的谢姑姑吩咐:“给她请个先生吧,总不识字也不是个办法。”
话毕,便遣她们下去。
谢覃在门口对她吩咐了两句,待人走远了又返回屋中。
谢覃从前是一等一的美人,多年过去了,风华不减,仍旧是一等一的,甚至要再矜贵一点儿。
她站在下首等着殷素问吩咐,但坐在案前的人却拿着本书不理人,晾了她一会儿,这才想起来,问她:“你说这人放在哪里好呢?”
谢覃摇摇头。
殷素问嗤笑一声,将书抛在一边,拿起画笔在桌上铺好的素白的绢纸上勾勒几笔。
“这人可是你引进来的,你却不知该放到哪里?”他垂眸细心画着,没心思管其他的,便随意道,“那便留在我身边伺候吧。”
这一句说得淡而轻,像是说了又像是不曾说过,谢覃分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她似乎觉得不妥,想要开口劝阻,只是朱唇未启,那厢殷素问已经摆摆手,让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第三章
望青接到的消息是让她去伺候主子。
至于主子是谁——
应当就是之前见过的年轻人。
犯上叫一句,是殷素问。
她到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住的院子与殷素问的相隔不过一道院墙,只是七绕八绕的却要绕过小半座宅子。
大小双还呆在她的屋子里,果盘零嘴铺了一桌子,无需她招呼,两人也能叽叽喳喳的地聊个痛快。
大双问她:“苏姐姐,你以后就是要伺候公子吗?”
其实入了府的仆役都是要革去姓氏的,只不过望青之前告诉了她们自己的名姓,她们便随着她的姓唤她。
“是啊,”望青回答道,“只是我还不知道规矩,所以之后会有嬷嬷来教我怎么伺候。”
小双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噗嗤笑了一声,捂着嘴以免花生屑飞溅出来:“你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怎么伺候人么?”
望青告诉她:“对呀,我对这些事儿不大清楚,指不定还要劳你们教教我。”
大双拍拍胸脯,道:“包在我们身上。”
这一对双生子天真无邪,仿佛不谙世事,但实际上却机灵古怪且身怀功夫。
她们走起路来身姿轻盈,步履稳健,一看便是常年习武的人。只是这样大的孩子,又练了多少年的功夫呢?最多不过几年,然而却比普通的武者还要厉害几分。
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她们将来的武功未必在自己之下。
神医殷府,还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啊。
几日下来,望青便将规矩都摸透了,她虽然不够机灵,但胜在踏实肯学,纵然不够出彩,但也算差强人意了。
自从那日入府,被带到因素问面前,她便就不再见过谢姑姑了。
其后的日子里,便接连有人将一些衣服首饰并杂七杂八的东西送进来。大小双倒是时常来看她,偶尔会带上几名其他的婢女来凑个热闹,若是她们看上了什么喜欢的小玩意儿,望青也会让她们拿去。
于是不多时,整个殷府便知道公子身边来了个贴身伺候的姑娘,既不是哪家公子送过来的,也不是自小便养在府里的。有几个喜好八卦碎嘴的便在私下揣度,常常扒在墙头往院子里张望,希望看看这未来大红人的模样。
望青虽然知道自己这里近来热闹了不少,偶尔也会听见爬墙头的声响,却不知道外面关于自己的传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大家都在议论公子院子里来的望青姑娘。
这日天擦白,她便拾掇好自己连忙往公子的院子里去了。
前几日殷素问命人从两座院子间的花嶂上凿出了一道石门方便她进出,于是她和殷素问的武院子之间的距离,就连一墙之隔都算不上了。
她一到,便见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已早早候在门口,那女子穿鹅黄色,眉间有一点红痣,她认出来是殷素问身边伺候的清涟,连忙上前行礼。
清涟微扶她一下,笑盈盈道:“你不必多礼,日后还要劳你尽心伺候公子。”
望青答是,她嘴舌就不曾灵巧过,只好乖乖地站在一旁,等着清涟吩咐。
不消一刻,屋内便传来声响,清脆的铃铛声盈盈作响,外面的人听了便知道是殷素问睡醒了,在唤人进去伺候。
望青随即打起精神,目不转睛地看着房门。
清涟示意她在外头等着,颇有要再教她一遍的意思。
望青了然,于是站在屋外细心观察。
清涟微微开了道门缝,便闪身进去了。
屋内点起烛火,便泛起了暖黄的灯光,映在浆过的素白窗纸上,渐染着,像少女在凝脂般的面颊上扫开了脂粉。她听见清涟细细地问是否需要再睡一会儿,殷素问大约答了不必,只听从屋内再次传来声响,在门口一早候着的三名侍女便拿着洗漱的用具及衣物进屋。
透过门缝,她听见殷素问“哦”了一声,语调上扬,声音里还带着晨起时的喑哑。
清涟又俯身说了句什么,他就笑起来,说:“那就让她进来。”
望青刚晃了个神,便见一名侍女跑来,对她道:“姐姐快进去吧,公子正等着呢。”
望青谨慎地推开房门走进去,迎面一阵暖香袭来,竟让她莫名安心许多。
她进去的时候,殷素问已经洗簌好了,他穿着件白色的单衣坐在铜镜前,而清涟则站在他身后帮他拢着散开的长发。
清涟转过头来对她笑道:“会梳头么?过来看着。”
望青走进了些,见殷素问坐在乌木的宽大的短凳上,安静地等着清涟为他梳理。
大约是刚晨起的缘故,他气色不大好看,苍白着一张脸,唇色也不大红润,但望青却觉得他心情很不错,看起来散漫自在,慵懒惬意,比自己上一次见他时要真实的多。
望青正想着,便听见他对清涟说:“这府里梳头梳得人称心的就数你一个,只可惜你要嫁出去了,日后怕是见不着了。”
清涟正给他束发,素白的纤手穿过乌黑的发,拢起,用染过的蚕丝发带系好,她微微低头笑着,眼梢间也带着柔意:“公子若是想我了,就叫人去那边召我,我无论如何也是要来让您瞧一眼的。若是要让奴婢伺候,奴婢也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殷素问道:“那怎么行,你到时也是为人妻的人了,让你过来,礼教上也说不过去。况且让庆北王妃给我梳头,日后外面指不定该怎么骂我呢。”
他沉吟一会儿,突然道:“ 现在想来我当时怎么就答应了呢。”
清涟嗳声笑道:“还不是公子心善,乐意成全我与琼郎。”
殷素问却没怎么接她的话,只是自己嘟囔着,模样是一副少年气,言语间还带点困惑:“也不知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唉,你现在还当着我的面就这么亲昵地唤他。”
望青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在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她在影组里呆着的日子,每日不是拼命练刀唯恐自己成为棋子,就是提防身边互相构陷的暗卫,还不曾见过这样温馨的画面,唯一值得回味的不过是偶尔和孟槐一起外出,在山野间游荡的记忆罢了。
头发梳好了,清涟便为他戴好金冠再将发间那几颗小珍珠扶正。
殷素问生得漂亮,眉是眉,眼是眼,薄唇高鼻,面皮白皙,往那一站,还真是不能叫人说出哪里好,但看的人都知道,这便是殷素问,便是舒心,便是美了。
他斜着眼望望青处看,问她:“看懂了么?”
望青看是看懂了,但她的性子便是这样,总不能底气十足地说自己做得到。
还未答话,殷素问便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对清涟道:“我就说要让她进来看吧,这人瞧着就是有点笨。”
他说这话倒没有什么指摘轻蔑的意思,就好像随口一提,让人听了也不会动气。
清涟又从床榻上将叠好的衣物拿过来放在手边。然后将殷素问的单衣褪下。
殷素问的身子不似他的脸那么病弱,反而肌理流畅分明,就像是一整块经匠人精雕细琢而成的羊脂玉,润泽细腻且充满着力量,一看便是练过高深的武学的。
望青细细观察着。
殷素问起先微闭着眼养神,由着清涟伺候。不知何时竟睁开眼,一脸戏谑地看着她,那双温润狡黠的眸子蕴含着令人又爱又憎的毓秀,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于是她低下了头。
清涟看得分明,挤挤眼睛便笑起来,对殷素问嗔怪道:“您做什么戏弄人家小姑娘?日后您还指着她伺候呢。”
殷素问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便笑着对望青说:“你不必在意,清涟说得好,我日后还得仰仗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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