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此同时,他也一点也没有放松对王家日后会见势不妙反手倒打一耙的警惕。
王重久见暗杀二皇子的提议被裴景容拒绝, 也不着恼,紧接着就提出了第二个计划。
平远侯府在去年七月份便截获了一道契丹与十二盟往来的密信,破译出的文本里,最引人注意的里面提到的那个唤“呼赫拉”的女人。
那个女人似乎牵扯到了十二盟中最神秘的獨啟族,与獨啟族的“啟姒”有关。
獨啟族世代与一种名为“晴天”的四翼鸟同居,他们崇拜飞禽,崇拜天空,对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于天地间的飞鸟们有一种特殊的狂热。
獨啟族与十二盟大多数的以游牧为生民族不同,他们似乎天生具有驱使飞禽的能力,或者说天生与飞禽的亲和度更高,他们终生不驾马匹,不管多么遥远的路程,全靠双腿奔袭。
照这样来看,獨啟族似乎是个会被十二盟所排斥的民族,总不能大家打仗的时候,盟军们都骑着马吆喝着口号冲上去了,你们还在后面慢溜溜地走吧。
就是欺负你,也欺负的没滋没味的,獨啟族靠驱使鸟类捕食,那些骑马的,抢一次抢两次,东西可以抢走,鸟不行啊。
而且獨啟族极其记仇,你只要敢抢了他们的食物一次,甭管你跑到天涯海角,他们拼着自己的活都不干啦,也要驱使着飞禽来追你。
你纵是四条腿跑得过两条腿,也跑不过他们那些天上飞的啊,海东青、夜鹭、角雕、白鹫、兀鹰……这些凶猛残暴的草原飞禽在獨啟族身旁乖巧的一个个似家禽一般,他们用起来如臂指使,无论伤人还是毁食,都是轻轻巧巧。
好在獨啟族人似乎都坚持某个信仰,若非以牙还牙,很少会用自己身边的猛禽杀人。
但他们若是抢不回来,会干脆地把食物毁掉也不把便宜让给旁人占。
辛辛苦苦一场空,做匪盗也是个体力活啊,久而久之,大家便都对獨啟族敬而远之,既不愿与之为伍,也懒得去打劫他们。
若仅是如此便也罢了,獨啟族可能会根本就无法入列十二盟,继续孤孤单单地过着他们避世归禽鸟的小日子。
也许现在西北的那帮子就该改成“十一盟”了。
但偏偏獨啟族有个让其他族人又爱又恨,又不得不妥协的能力。
传闻獨啟族人,可以召唤晴天。
不是呼风唤雨,也不是保佑风调雨顺,仅仅是召唤晴天。
这可能与他们的图腾有关,也可能与她们伴居的四翼鸟有关,但无论如何,经过十二盟人几百年来的观察、推论、检验与求证,大家似乎都默许了獨啟族有这样一个能力。
獨啟族孤独避世,还停留在用飞禽脱落的羽毛编织成衣,用陶土烧制简陋的瓷器盛水的地步,他们固然可以就这么一直贫瘠且快乐的过下去。
但他们的邻居不会允许,他们自己的贪欲也无法允许。
避世自守,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发展的这么快,真这样下去,獨啟族迟早会灭族,彻底地消亡在历史的长河里。
所有人都是这么对着“啟姒”哭诉的,哭诉的多了,“啟姒”似乎也觉得自己对獨啟族的约束太严格了。
一个规矩的建立如果需要一年,那么它的崩坏大概要不了十天。
獨啟族传承近千年的规矩的破亡,也不过是需要两三代人的蹉磨。
“啟姒”是什么,大庄的人破译不出来,但联系密信中的其余文字,大概知道那是一个类似于獨啟族族长的存在,所有的族人都要听从于“啟姒”的命令,换言之也就是有一大群猛禽的战斗力被“啟姒”握在手中。
而獨啟族战前莫名消失的那个名唤“呼赫拉”的女人,据说是目前与“啟姒”关系最密切的人。
那封密信是十二盟发来斥责契丹人的,大意说是契丹人无故扣下了獨啟族“啟姒”最为喜爱的“呼赫拉”,如果“呼赫拉”有什么闪失,獨啟族会让他们契丹人体会到“天空之神的怒火”。
说完獨啟族的愤怒后,又话锋一转,十二盟表示他们同为北方游牧民族,如今又有大庄这样的强敌在南边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挥兵北上,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也不要自己人为难自己人了。
不管是意外还是咋地,都闹成这个样子了,还是把人家獨啟族那位名唤“呼赫拉”的小姑娘送回来吧。
末了又不太委婉地表示,若是契丹人成功护送“呼赫来”回到獨啟族,他们愿意出黄金万两、弓弩千架、良驹百匹作为答谢。
最后还直接道,大家都知道獨啟族是很穷的,他们的族人是很穷的,他们的“啟姒”也是很穷的。
所以即使是为了他们“啟姒”最为喜爱的“呼赫拉”,他们也出不起这个价格,他们只会恐吓,(⊙﹏⊙‖∣)。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为了十二盟的稳定,为了北部的大计,为了十二盟与契丹的百年友好而各自掏腰包凑的,你们要是嫌少,那也没办法了,等着享受“天空之神的怒火”吧。
这份信既是威胁又是利诱的,写得可谓是非常到位,完全体现了十二盟当今最高的外交水准。
可惜被大庄人先一步截获了。
而王重久对着裴景容所谓的那个“搞个大的”,就要从这封密信说起。
平远侯府和王重久的计划也很简单,他们提前拦下了这封密信,契丹人没有看到,自然便不会有所反应,落到十二盟尤其是獨啟族眼里,那就是刻意地装聋作哑。
七八月的时候,西北情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之态势,大战的开启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儿。
大敌当前,十二盟里的其他族未必有闲心紧着这些不相干的事扯皮,而獨啟族却难能就此善罢甘休,若是不出意外,他们当会单独派出一路人马直接闯到契丹人地盘去讨个说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等不善骑射的獨啟族人被契丹人消磨一轮后,雄姿勃勃、英气十足、兵强马壮的大庄军队从天而降,已经在此以逸待劳多时了。
这一手若是玩的转,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功劳。
再走运些,俘虏的獨啟族人里再有个地位不低的,既可以给西北战场减轻压力不说,真到了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以人质牟得对方一些不好放到名面上来说的让步。
这是于己有利,于国也无碍的好事,王重久此番高高兴兴地随裴景容一道被扔到东北来,最大的目标就是把这件事做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家确实该感谢傅霜如一番。
若非傅霜如中秋宴后在圣人前为平远侯府进言,误打误撞地正好提出把王重久放到辽东去,
事情还未必如这般顺利。
——王家想通过自己的运作谋得这差事倒也不难,难得是“不露痕迹”。
太多的巧合,总不免引起上边人的怀疑。
也许旁观的人根本不会多想,但至少做的人心虚。
傅霜如这么神来一笔,简直就是正想睡呢就有人上赶着递枕头
是而后来傅霜如为韩浩上王家求姻缘时,平远侯府对他的态度才会出奇的好。
而王重久向裴景容投诚后,就把此桩当成了投名状奉上。
也没说太仔细,只是提示裴景容注意山海关外异族人的动静,尤其特意点出了獨啟族。
獨啟族与契丹人的恩怨,裴景容未必晓得,但他会自己睁眼看。
自然看得出来那群獨啟族人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以及特别针对契丹人的模样。
裴景容特意派出了一流的斥候跟上那些獨啟族人,就等着他们与契丹人开打自己跟在后边捡便宜的时候。
在这件事上,裴景容与王重久倒是极有默契,没再出什么分歧。
王重久拿这两件事一试探,倒也看出来了。、
这位容王殿下,有格局有手段,有底线却也有野心,够谨慎细心,却也并不怕事。
是个值得追随的君主。
双方的结盟这时才勉强不显得那么“同床异梦”了些。
不够这时候的裴景容已经恼火得不愿意去想自己和王重久之间的联盟到底是哪里破裂了、对方到底有没有背叛自己这件事了。
因为他虽然痛心,但也不得不清醒地认识到,如今这形势,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两说。
鲜血,厮杀,奔逃,狭路再遇。
裴景容神情疲惫,身累力竭。
精神的高度紧绷之后,伴随着的是身体不堪重负对着大脑发出的警告,用通俗的语言来形容的话,就是头痛欲裂,腰肢发麻,脚软手颤。
到了这时候,裴景容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一拍马头,躲过一阵飞箭,然后趁势扫了一圈自己身边的人。
因为出来时仅仅只是例行巡视,裴景容并没有带大部人马,但身边的精锐出了一半,如今业已折的七七八八。
裴景容看了看硕果仅存的那几个,俱都已是浴血奋战多时,精气已失,斗志已了。
他们要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或者说,要他们死,也只是迟迟早早的事情了。
高山峡谷,荒郊野外,裴景容自负多才善谋,到了(liao)了,却是死在了这么一个孤孤单单无人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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