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俦二话不说,抓起景容就走。
剩下的人皆是哗然,王重久脸色大变,直接打马冲了上去,卿俦眉毛都没动一下,只轻轻地一挥袖,王重久已经连人带马重重地飞了出去。
鹤其大惊失色,赶紧就地拔起潺水,剑尖一挑,生生受了人带来的八分冲力,好歹是保住了王重久没有大碍。
卿俦倒是免不了多看了鹤其一眼,轻嗤一声,不屑道。
“幻渊楼的小辈?”
鹤其五体投地地跪倒在卿俦面前,战战兢兢回道。
“幻渊楼三姓之下赵氏女,拜见北艳城主,求城主看在同气连枝的份上,放小辈一条生路。”
幻渊楼?北艳城?!
王重久被重重摔在地上,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摔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些传说中的宗门现世!
卿俦冷冷地看了鹤其一眼,琢磨了一下,略过她正想走,可惜鹤其还未松完一口气,卿俦的脚步就又停下来了。
这次他是被跟在身后的黑衣人拉住了
黑衣人对着鹤其抚唇一笑,原来清淡的五官都生动了起来,无端流露出几分风姿卓绝的意味。
“你是三姓女里赵家的后人?赵嘉禾是你什么人”
赵鹤其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下,恭敬回道。
“赵嘉禾乃是在下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母”
黑衣人本来想数一下到底有几个曾的,最后数到一半便放弃了。
黑衣人将手中那盏灯提高了些,仔仔细细地照了照赵鹤其的眉眼,突然问道。
“碎金兆在你手里?”
赵鹤其仔细地想了想说谎的成本,遂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黑衣人忍不住笑了,抬眼去看身旁的卿俦。
卿俦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征求道。
“一并带走?”
黑衣人摸了摸唇角,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倒不必,不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同样的,前人挖坑后人埋平嘛。”
“三姓本就是同宗,赵姑娘又得了碎金兆,洛阳城里那些黄粱指和冥观生作出来的幺蛾子,合该她去摆平嘛。”
赵鹤其听了,脸色骤变,声嘶力竭地吼道。
“她不是!她不是真正的黄粱指!她只是个卑劣的冒牌货,她甚至不是三姓之后!”
黑衣人好声好气地与赵鹤其打着商量道。
“我们当然知道她不是三姓后人嘛,她要是三姓后人就轮不到我们这些世外客出手了,三姓加身的诅咒都有她受的。”
“这不正是她不是三姓女,却窃取了黄粱指,还顺手牵羊偷走了寄魂绳,意图搅乱这大庄的阴阳气运,我们才不得不出手的嘛。”
黑衣人提灯照了照卿俦抓着的裴景容,向赵鹤其表示他们也是很辛苦的,还是出来做了事情的。
赵鹤其的脸都黑了,人在愤怒的时候大概连胆量都会长,她这时候也顾不上惧怕了,恼火地回道。
“引者大人既然也知道那人窃取了黄粱指,还不受三姓之诅咒,更兼之身怀幻渊楼四宝之一的寄魂绳。”
“而在下除了一个时灵时不灵、时而有用时而用不了的碎金兆外,什么都没有。”
“恐怕大人的一片看重是要白白托付了,我却是并帮不上你们什么忙的!”
黑衣人,也就是许由,倒是并未因赵鹤其的这般态度便有什么不悦之态。
他只是长袖一挥,在场的除了许由、卿俦、赵鹤其与一个不在状态的裴景容外,剩下人的脸上俱都显示出一片昏昏沉沉的迷茫之态。
许由老神在在地给赵鹤其指示道。
“你们幻渊楼不是有四个宝贝嘛,丢了一个,你可以找另外三个帮忙嘛。”
“你身为三姓之后,名正言顺的碎金兆继承人,清理起门户来,不是要比其他人都名正言顺得多啊!”
“而且你手里这把剑,乃是重云宫流落在外的宗门密宝之一,潺水。”
“你看它对我的引魂灯反应这么大,你拿着它,找到你们宗门剩下的三个宝贝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么。”
“小姑娘,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想当年,颍川王妃以半承之身熬过三灾四苦,助得颍川王荣登大宝,三姓得以封正,才有你们赵家这几百年里在三姓四宗里的崇高地位啊。”
赵鹤其心想我可去你的吧,对于你们这帮子老妖怪来说,百年光阴不过是弹指而过罢了,何必说的这么惺惺作态。
更何况,那位颍川王妃最后的下场可不咋地。
而且赵家也就真的只剩下一个“崇高”的空壳子了。
欺负她们赵家每次都是随便找个“有缘人”,像去晦气一样地将碎金兆传出去,就以为她连自家的族谱宗史都不读了?
虽然赵鹤其当时本来也确实没打算好好读那册子,刚继承了碎金兆的那段日子,她更是日日夜夜都想把赵家祖坟扒了、尸体烧了、骨灰踩了。
但后来迫于生计,还是机缘巧合之下把那册子好好地研读了一二。
但也正是因为好好了解过了,没有不知者无畏的那点子孤勇,知道弄死自己对于卿俦和许由来说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太多,于是乎意气是一时的,畏惧是长久的。
故而赵鹤其就眼睁睁地看着许由在潺水剑上轻轻抚了一下,然后剑光大盛。许由便笑眯眯地将那剑递给她,许诺这剑会帮她找到其余三宝。
赵鹤其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老老实实地收下前辈们的这份“恩赐”。
真是谢谢你们帮助我清理门户了,好像我真的有多么想清理门户一样。
不过卿俦和许由必然是不会听到赵鹤其的腹诽了,或者说,他们就是知道也懒得在乎。
而赵鹤其郁闷之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那些在卿俦和许由临走前同样被震晕的獨啟族人全部原地绑到了一起,然后不辞辛劳地“叫”醒了王重久及他带来的人,带着满满的俘虏回了山海关。
只除了一人,被带走的裴景容。
于是王重久醒来后,只能和赵鹤其相对枯坐苦笑,抓来了再多的俘虏有什么用,容王殿下都
给弄丢了,赔什么都赔不起啊!
王重久醒后,不是没对鹤其生过疑惑,可惜他每次对那夜之事稍微旁侧敲击一下,鹤其的一个反问就足以彻底制止他继续刨根问底的好奇。
每每那时,鹤其都会冷冷地反过来问王重久道。
“王小将军似乎对獨啟族人的出现毫不吃惊?”
“那夜的契丹人为何会那么恰好在狭道处设伏?”
“王小将军真的是第一次走那处捷径么?”
“或者说,你第一次知道那条小道是被谁告诉的、你特意放着它存在又是打算做什么?”
“如果这些都不能说,我也不勉强,只一个问题将军须得立刻就告诉我……”
“容王殿下那一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座荒山上呢?”
裴景容那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要解释这个问题,必然得扯上獨啟族,继而得说起那封迷信,这一下子底可就漏完了。
第207章 胶着
胶着
王重久便琢磨着如何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糊弄一下。
不过赵鹤其也懒得听就是了, 她一扬剑, 直指王重久, 不耐烦道。
“我对你的秘密没兴趣,你也不要再对我究根问底。”
“如今你我二人的当务之急是齐心协力守住山海关, 别的什么盘算, 都得等契丹人走了再说。”
“你与其纠结那些, 不如先好好想想,抓起来的那些獨啟族俘虏要怎么用吧!”
赵鹤其这个问题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这些獨啟人, 杀又不能杀, 卖又卖不出去, 拿着去跟契丹人谈条件吧, 契丹人根本不理睬他们,而且还得时时刻刻防备着那些前来劫囚的“壮鸟”, 折腾得王重久精疲力竭的。
辽东全境沦陷, 山海关的防线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原先裴景容在的时候还好,碍于他的身份, 冀北的高级军官们鲜少有敢当面不买账的。
但现在的裴景容“重病在床,不能见客”,冀北的这些刺头还好一些,多少端着点, 燕平府那些赶来支援的将领对于王重久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灾难。
尤其是那些军功在身、将名在外的, 哪里看得上王重久这么一个一没名气二没资历,三没身份四没血统,连个像样的成名之战都没打过的小兔崽子。
就更别提听他调遣, 受他委任了。
起初是一群人叫嚣着要打,立刻打,赶紧把辽东打回来。
可是契丹人横兵在侧虎视眈眈,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说打就打的事情,而且一旦开战,粮草怎么算,兵马怎么算?
大庄国力雄厚是不错,可也没有这么说打就打的道理,就是年前庄平帝遣大军西征,也是前后筹谋了好一段日子的,抱着的就是不打则矣,打了就一定要把十二盟打怕了的念头。
而若是如今仓促地两面开战,恐怕东西两边都会出现难以支绌的情状。
但也不能不打,如今形势不明,契丹人直接横兵插入了冀北与辽东的边界之上,辽东北部的卫所到底情况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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