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彻沉默许久,还是温言让他起来,又命人给他解药,意味深长地说:
爱卿忠心,朕都明白,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陈炳这才放心擦去满头的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陈炳还是蛮忠心的。
☆、慕容彻微服
奉先九年十月初十, 襄城公主挟持珍郡王慕容清,于鸿儒书院设伏谋刺, 以熙帝残害手足之名, 意图逼熙帝禅位慕容清。
熙帝察觉公主阴谋,将襄城一党一网打尽, 念慕容清为人所迫, 开恩恕之。
鸿儒书院士子有勇有谋,护驾有功, 熙帝特赐数人来年鸿儒科考试资格。
这一出帝王与士子共生死的戏码,帝王既考验了士子, 又笼络了士子, 简直不能更妙。
史书上只写功过胜负, 实际情况……
呃,精彩得多。
慕容彻为显礼贤下士,只带了少数护卫进入书院, 十娘则通过山长言纲,提前数日将刺客藏入。
柳三汴私以为, 这么快弄死十娘,谢枢当居首功。
要不是他哄骗十娘,说你放心去吧, 我必护你周全,十娘也不至于这么傻——
她混进了书院,要亲自劫持慕容彻,逼他禅位。
就算刺客们能制住慕容彻, 书院外的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人家不能靠近,可以放暗箭秒你嘛,就算禁卫军能听谢枢的……
问题是谢枢他真不是你的人啊十娘!!
就算这个计划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成功,十娘也不愿意服老,非要最后绚烂一把。
慕容彻微服私访之时,士子们正在学堂里上课,山长言纲亲自授课,讲的是梁史中,献帝惩治贪腐的案例。
言纲说,献帝高瞻远瞩,深知国之贪腐,必将蚕食国力,臣子私肥,则国瘦,臣子自苦,则国强。
慕容彻听至此处,竟然想起了公孙扬。
言纲的这番老生常谈,并非所有士子都买帐。
有个矮胖子站起来说,其实贪官也并非全无好处。
他说桓帝宠信贪官何舒,致国库空虚,本以为江山不稳,谁知桓帝留着何舒不杀,只为留给继位的庆帝杀,何舒被抄家,国库则又富。
言纲认得这个胖子,他叫刘偲,平日里想法总是古怪,偏偏又有几分道理,教人反驳不出,也不能说对。
刘偲见山长不语,便又说下去:
“学生以为,既然臣子命运皆系于帝君之手,何妨将臣子当作一座活国库,无论他贪了多少,最终都能取回来。”
“那些贪官剥削的民脂民膏,最终还是会回到国库。”
言下之意是,贪官贪得再多,到头来还是替帝王做嫁衣。
刘偲虽没有说尽,但这最后一句,已是极大胆的诛心之言。
言纲知道陛下在听,给刘偲使了许多眼色,偏偏后者坦然无畏,非要畅所欲言。
慕容彻听人诽谤先祖,当然非常生气,但气着气着,竟觉得这货看得还挺透。
刘偲的这等奇葩论调,遭到了士子们的一致围攻。
其中以尤秀和池良最甚,一个脏字没骂,每个字都在讽他心术不正,必将自取灭亡。
慕容彻想,比起把贪官当提款机的奇葩刘偲,其实他还是更喜欢这两只正直的货,很有做清官的潜质啊小伙子!!
慕容彻终于入内,言纲想要行礼,被他抬手制止,士子们面面相觑,都在猜测这位贵人的来历。
慕容彻大方自我介绍:
“你们谈论的献帝,跟我有些亲缘关系,我听着挺有意思,想与你们说会儿话。”
慕容彻随意挑了个空位坐,置身莘莘学子之中,意态闲闲,舒雅有度,可坐他身边的士子压力山大——
尼玛这要听不出来是谁可就别当官儿了!
慕容彻指着刘偲,笑问道:
“你觉着贪官挺有用?”
刘偲这会儿也不敢大放厥词,只说学生浅薄,拙见而已。
慕容彻又让方才反驳最激烈的尤秀和池良说。
尤秀说,学生以为,桓帝并非有意培养贪官,只是到了最后,发觉贪官可以用之,天底下哪有培养蛀虫的君王呢。
池良说,学生认为,桓帝性喜奢侈,只因污吏善于逢迎,才会多加宠信,国库的钱都叫何舒拿了,但何舒何尝不是拿这钱取悦桓帝呢?
慕容彻对池良说,你言下之意,是说桓帝借着何舒这座桥梁,堂而皇之地,把国库的钱都花在了骄奢之上?
池良颔首称是。
慕容彻不由笑了,觉着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刘偲狡猾,尤秀正直,池良中庸。
刘偲、尤秀、池良三人各有所长,皆堪培养。
慕容彻考校士子考校得差不多了,刺客们等候的时机也已然来到。
慕容彻正欲离去,经过一位士子身边时,看见了他手中的凛凛刀光。
尤秀这个人,虽然太耿直,运气真特么好——
他刚想追上陛下多说几句时,正好遇见同学要行刺,他脑子一抽,随手抓了个砚台就砸人脑门上,搞得慕容彻都被贱了一身。
那个刺客满脸墨水,紧握手中刀,欲哭无泪。
就算流泪,流出来也是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彻身为帝王,应博采众长,但也有个人偏好。
☆、血流成河时
慕容彻此来, 只为演一场患难与共的戏,可他没想到, 没剧本的士子们, 比他发挥得还好。
慕容彻再一次佩服柳三汴,心想她哪儿找来这么多奇葩……
慕容彻为了保证士子们的安全, 特地自己也藏了一批“刺客”, 假装行刺,实则保护。
士子们分不清真刺客假刺客, 要么自己跑,要么护着陛下跑, 要么仗着点功夫……
跟人家专业人士血拼。
有的明明逃出去了, 还带着道具回来继续打。
慕容彻发誓这是真正的鸡飞狗跳。
因为真的有人弄来专门啄人眼睛的斗鸡, 牵来一口咬下二两肉的藏獒,生生拉低了刺杀的格调。
刺客们很快干掉了这些开胃菜,把一个个士子们萝卜似的砍倒, 直追陛下而去。
池良被砍得人事不省,把他的好基友尤秀气得不轻。
尤秀眼看陛下逃出门去, 心一横竟然放了迷烟,把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剩余士子全部药倒,四周都雾蒙蒙一片, 却拦不住刺客。
始终护着学生的言纲,一样倒在了地上,但愿长醉不愿醒。
最终,士子们被刺客打跑, 簇拥着陛下逃到了书院门口。
书院门口,候着十娘。
十娘答应了言纲,尽量不伤害士子,传出去声名有损。
十娘也吩咐过,若有士子硬拦,也不必忌讳。
但她没想到,士子是被砍得差不多了,刺客人数却越来越多。
十娘也有些糊涂了,难道多出来的,是谢枢派来保护她的?
陛下很快告诉了她答案——
谢枢带着禁卫军冲进来,十娘被团团围住,依稀看见那几位“刺客”被轻易干掉,惨叫着倒下。
十娘只看见谢枢无情的后背,跪下对慕容彻说臣救驾来迟。
十娘冷笑许久,继而不住摇头,说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慕容彻远远望来,毫无一丝情绪,眼中突然掠过一缕欣慰,却不是对着十娘的。
谢熠把慕容清和柳三汴带来了。
十娘再也没有任何筹码翻身了。
十娘没空骂谢熠这个龟儿子,而是抱着一线希望质问慕容清:
“你就这么放弃了?!”
慕容清淡定给她致命一击:
“贫僧与陛下早有约定,是施主孤注一掷。”
十娘彻底无语,想骂慕容清傻,想骂慕容彻奸,想说你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最终却只能无言。
十娘踉跄着步子,转了一个圈子,把这些害她的黄雀们,一个个数过来。
慕容彻、谢枢、谢熠、慕容清、柳三汴……
层层罗网交织,她不过秋蝉一只。
十娘的眼神变得无比怨毒,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谢枢身上。
十娘的眼神突然柔和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残忍的现实,声音非常非常轻,唯恐弄碎了这个美梦。
“檐之,你护我周全吗。”
谢枢回望这个曾经深爱的女人,如同回望一段不属于他的梦境,完全可以脱开身来,去嘲笑从前的自己。
谢枢一字一顿地说完了那句完整的话——
“你放心去死吧,我必护你尸身周全。”
十娘浑身颤抖不已,泪水再难遏制,不知该笑他记错,还是笑自己情痴。
她明明记得,他临别前拉着她的手说:
你放心去吧,我必护你周全。
原来一句情话,不过多了几个字,就成了裹着毒|药的糖果,可谁都迷恋那外表的华丽。
原来触手可及的爱情,只是自以为是的幻影,心头血蜿蜒成海,不过疼痛如斯。
十娘想,二十年的相伴,换他一场背叛,其实也不可惜。
十娘终于止泪,在被带走前,冲谢熠高声喊了句:
“是个男人就护好薛骋!”
谢熠周身一震,又呆若木鸡。
叔父与十娘终于断干净了,那他与薛骋呢,怎么断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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