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村口,宋明慧扭头冲他笑道,“不必送了。”
陈易挑眉,“你知道怎么回?”
宋明慧笑道,“嗯。”
陈易看她半晌,扬起头来看了看天,见天色渐晚,又想到今日她遇到的劫持事件,终是不大放心,对她道,“我去给你请辆马车吧?”
宋明慧其实是不想再麻烦他的,她虽然知道怎么回去,但毕竟陈家村离衡州城颇远,走的话得走一两个时辰,可不自己走的话,又得麻烦他用马送,刚刚是她昏迷不醒,与他共乘一骑被他抱着,如今,她是清醒的,如何能与他共乘一骑?
可是有马车就不一样了。
她小声问,“能雇到马车吗?”
陈易点头,“能的。”他道,“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宋明慧应一声。
陈易扭头就走,没多久,他驾了一辆马车来,见到宋明慧,他跳下马车,对她说,“上去吧,我送你回去。”
宋明慧也着急回去,便不矫情,提着裙摆上了马车,待坐稳,陈易就往衡州城内赶,到了城门口,还没进城,陈易将马车靠在一边,隔着帘子对宋明慧说,“今日我带你去陈家村治病,被村里的人看见了,我娘听说后就来询问了我,我向她说了前事因果,我娘说我抱了你,得向你提亲……”
话没说完,帘子被人哗的一下拉开。
宋明慧惊目道,“什么!”
陈易抿抿唇,看一眼宋明慧震惊到不可思议的眼,他想,果然他娘这想法奇葩的让人不能接受,他道,“你不用害怕,那只是我娘做事太过较真,他说我碰了你,于情于理得上门一趟。”说罢,看她一眼,又道,“她说这是对你的尊重。”
宋明慧很快回过神,她说,“于情于理是我要登门道谢,怎么能让你娘上门呢?”她想了想,又说,“但是,她若来,我必欢迎。”
陈易没想到她会这般说,一时呆愣住了,她娘上门是要向她提亲的啊!
宋明慧问他,“还有别的事吗?”
陈易摇头。
宋明慧放下车帘,声音温和道,“那就走吧。”
陈易将她送到宋府门口,见她进了门他才赶马回去,宋明慧一踏进院中就问府中的一个家丁,“可看到冬青回来了?”
家丁摇头,“回二小姐,没有。”
宋明慧问,“冬严呢?”
家丁道,“回来了,在西院没看到二小姐,她好像去了库房。”
宋明慧提裙就往库房走,还没走近,远远地看着冬严一脸凝色地迎面走来,宋明慧喊一声,“冬严。”
冬严听到声音,怔然抬头,见到是她,脸上大喜,“小姐!”
她奔跑着冲过来。
宋明慧脸色阴沉地说,“冬青被人劫走了。”
“啊?”
冬严大惊,“冬青被人劫了?”
宋明慧脸色很不好,点了点头,将在集市上与她分开后发生的事说了,说罢,她道,“那些人很可能是城外的人,也可能是人贩子,你现在就与我去官府,我要报案。”
冬严一听,二话不说,扶着她就走。
此刻,段府。
段萧再派了夜辰去陪宋繁花逛街后就一直在研究手中的书画,直到吃罢午饭,又反复看了几次才将那隐藏在画中的信给找出来。
信很薄,压在前面画纸与后面画纸之间。
这是一封信,是朱坚的亲笔签名信,信里的内容不多,只有两个字:救我。
可两个字就够了。
只要有朱坚的签名,以及朱帝的王室信印,想要告柳元康谋反,轻而易举。
段萧将这信收好,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他送入柳元康的书房。
柳元康除了吃饭、睡觉,一般是足不出书房半步的。
段萧眯着眼,支着下巴,绞尽脑汁地想着。
还没想出来,夜辰的声音就隔了一道门传来,“少爷,六姑娘回来了。”
段萧眯眯眼,他说,“我知道了。”
夜辰道,“六姑娘让你去她院中一趟。”
段萧问,“什么事?”
夜辰想,什么事呢?刚刚在老刘铁铺前等宋繁花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从那个小屋里传出了龙吟声,还有空中飞跃着的九道彩光,那彩光是怎么一回事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悬在半空中跳来跳去的小东西是宋繁花使用的九环镖,所以,他其实是很纳闷的,那九环镖竟是会像人一样走来走去的吗?
他靠在车厢一侧盯着头底的那奇怪之物看着,还没看出个一二三来,宋繁花就将他驾着马车进了那个小屋,一进去,她就手提一件大黑布包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鬼物上了马车,她跟那东西一上马车,他就明显感到了一股刺寒的冷气,他问她拿了什么上马车,她不答,只说,“回府。”
夜辰郁闷,问了半天没问出来也就不问了。
回到府,宋繁花也没下马车,而是让他把马车直接驶到如意居里面,进了院,还坐在马车里面,就吩咐他说,“去喊段萧来。”
夜辰想到这里,撇了一下嘴,心道,这宋繁花叫他家少爷的名字叫的越来越顺嘴了,他回答说,“六姑娘没说什么事,只是让你去一趟。”
段萧抬头看他,问,“今日你陪她去哪里了?”
夜辰道,“哪里也没去,就去了一趟老刘铁铺。”
段萧眉尖一挑,想到先前高御铁才来过他这里,对他说了一番话,他伸出指尖捻了一截薄薄的衣袖,站起身说,“就去看看她又做了什么。”
出了书房的门,他却不让夜辰跟着,而是让无方跟着。
两个人一路来到如意居,还没踏进门,一阵吞天噬日的寒气就从那紧闭着的帘轿内传来,无声无息,无风无波,却在踏进院中的那一刹间,段萧脊背一凉,层层寒意自脚底蹿起来,无方也是陡然间惊觉内力被困,他大骇,冲段萧道,“少爷,这……”
段萧抬手阻断他的话,桀骜冷沉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鸷,他一瞬不瞬地盯向那马车,凉凉开口,“下来。”
宋繁花没下车,扬手一抱,那被她搁在腿上的烈日银枪就破窗而出,出来的瞬间,黑布被寒风刮过的气流给剪的粉碎,片片碎沫从空中落下,像雪花,更似黑雨,而在那黑雨中,一柄绝世银枪,轰然现世。
枪尖没地,卷起地底石火与之共鸣。
段萧瞒眼大骇。
无方捂着心口,狂吐一口鲜血来。
宋繁花稳稳地坐着,单手掀过那仅有的一片窗帘,扭头冲段萧道,“花了一万多银两为你打造的兵器,看看喜不喜欢?”
段萧看着那把银枪,又看向她,那深邃目色里泛滥着惊涛骇浪,浪里卷着飓风海电,他眯眼问,“这就是你让高御铁用天外飞银所铸的神兵?”
宋繁花道,“是。”
段萧问,“为何是银枪?”
宋繁花道,“因为我只知道银枪的铸法。”
段萧气闷,“可我不会枪法。”
“啊?”宋繁花眨了眨眼,似乎此刻她才想起来,有了兵器,还得有兵谱,不然,怎么练?她挠挠头,“我又不知道你不会枪法。”
段萧瞪她,“你打造兵器前都不问一声吗?”
宋繁花无辜撇嘴,“我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段萧彻底无语,确实是惊喜!他郁闷地瞪她一眼,扭头问无方,“你怎么了?”
无方道,“那银枪上的气波冲击了我体内刚修复过来的摩罗之气,那煞气太重了。”他脸色惨白地道,“少爷,我先退出去了。”
段萧挥挥手,“去吧,到墓下静养。”
无方颔首,转身就走。
宋繁花掀了帘下了马车,下来后她走到段萧面前,问他,“你真不会枪法啊?”
段萧哼道,“对你我何必隐瞒。”
宋繁花纠结道,“早知道我让高师傅打一把剑了。”说罢,兀自嘀咕道,“可那个男人用的就是剑,再打一把剑,如何超越他?”
段萧眯眼,“你在嘀咕什么?”
宋繁花连忙摇头,“没嘀咕什么。”
段萧冷笑,“那个男人?哪人男人?除了柳绍齐,你还对哪个男人一清二楚,知根知底的?”
宋繁花仰脸看着他,半晌,憋出一句话,“你在吃醋。”
段萧闻言哼道,“痴心妄想。”
宋繁花撇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走到烈日银枪前,朝段萧挥了一下手,“你过来。”
段萧走过去。
宋繁花道,“用你的血开封他。”
段萧冷目睃她,“曾经朱帝是用了三十名叛臣之血才将尚方宝剑开封的,你如今是让我用我一个人的血开封?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