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别急啊,再等等,好吗?
那个女人迟早会到地府去陪你的,一股戾气从她那双微眯的眼睛中泄露出来。
血缘真的妙不可言,那双眼他太熟悉了,骆敖的头低了下来遮掩住了自己的心思。
十年前那天当他得到消息后着急的赶到冷宫去时,只见她满身是血,手执着那柄他送给她的匕首站在那里,而她的脚下早已血流成河。他无暇去看那躺在血中的是什么物体,急着上前:“霓儿,霓儿……”连唤数声她也没有反应,仍是双眼无神的注视着那个物体,嘴里喃道:“我杀死了我娘,我杀死了我娘……”
他吓得赶紧猛力的摇晃着她小小的身躯,可是仍无法唤回她的神志,惟有举手为刀往她的脖子砍去,她软倒在他的怀里,抱着那小小的身子,举步往殿外走去。
至于那个物体是谁?那又与他何干?
越过了藏在一旁看好戏的女人,责问声随之响起:“她还是一个孩子,你于心何忍?”
“我还有心吗?是谁害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嗯?呵呵,不过真不枉我花尽心思安排了这出戏,果然没有一个人让我失望。”
“乳爹?”
抬头看到她担心的脸,他轻笑道:“没什么。”
看到那张平凡的脸孔绽放出让她安心的笑容,她的心也随之放下。
轻靠在他的身上,温暖了她早已冰冷的心,在他身边,她才会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乳爹,皇后的生辰宴估计就要开始了,我该做准备了。”
她直直地看着他,表达她决不让步的决心。
骆敖皱紧眉头,试图劝她,“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又何必与她死磕到底?她……”
“呵呵”她冷笑出声,随后咬牙切齿道:“她害了我娘,我与她此生不死不休。”
骆敖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叹息一声,看来现在说什么劝她也是无用,遂轻抚她的鬓发,“你喜欢就好。”
在他的搀扶下步下床来,侍女晓雪捧着衣服站在了一旁,她伸手皱眉地翻了翻那件粉红色的宫装,随后又厌恶的丢开:“换一件,本宫不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他微笑着拿起衣服想替她穿上,道:“今天毕竟是皇后的生辰宴,平日穿的衣服今天穿不合礼数,而且你穿粉红色的衣服最是漂亮。”
就像她小时候那样,漂亮得就像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让人一见就欢喜。
“乳爹,我不再是孩子。”她只是站在原处不动,不过拒绝的气息越来越浓,自从十年前亲手杀死母亲后,她就不再穿最爱的粉红色衣裳了。
他抿了一下唇,两人坚持在那里。
倒是晓雪看气氛不太对:“公主,听骆先生……”
“住嘴!”
她重喝一声,双眼仍直视那个从小看护她长大的人,他的心意她明白,可是她不会再让步了。
轻叹一口气,他把那件衣服往晓雪端着的盘子甩去,“去拿公主平日穿的衣裳来。”随后又担忧地道:“你呀,这性子早晚要吃亏的。”
“亏?我已经吃得够多了,就算再加一点又有何妨?总有一天我会讨回这一切。”
不用人帮忙,她把素日穿的衣物迅速地往身上套去,由晓雪为她缠上腰带,甩了甩秀发,坐在铜镜前等待侍女为她梳妆。
他的叹息声又再次传来,知道她一旦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上前拿过晓月手中的玉梳,“我来梳吧。”
“那甚好,乳爹更知晓我的心意。”在铜镜里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反正我这次回来,就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乳爹不用担心。”
“你呀,真的要这样?”细心的把秀发绾成一个繁复的同心髻,拿起一支翠玉钗别在发上,在发髻的中间簪上一朵紫玉精雕而成的蔓陀罗花,一如她平常的样子,庄重而清冷。
她对着铜镜满意的一笑,看了看发髻正中央的紫色蔓陀罗花,这是他亲手为她雕刻的,还记得那天是她及笄的日子,他亲手为她簪上,笑着说:“佛法上说紫色的蔓陀罗花是天之花,只有幸运儿才能有幸见着,天之花会为幸运儿带来永无止境的幸福。”
幸福?
她还有资格拥有幸福吗?在她亲手弑母之后?不,即使是天之花也洗不掉她所犯下的罪孽。
她微笑着站起身轻挥一下衣袖,“我们也该去麟德殿为尊贵的皇后娘娘贺寿。”脸上的笑容冷漠而又讽刺。
一别四载,皇后可别忘了她,她可是时刻都记着她,从十年前起未敢有忘。
“骆先生,这……”晓雪始终觉得不妥,公主这身衣物一出现在麟德殿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没有回答,记忆中那个会朝他开怀一笑的女孩在十年前就消失了。就算当年借着蔓陀罗花希望她放下心结,亦未偿如愿,什么时候才能在那张小脸上看到她真心的笑容?
“反正我如今文君新寡,还有比这更适合的装扮吗?”她站在正殿门口回头嫣然一笑。
残阳如血,玄衣飞舞,她仿如来自地狱的两生花,有着颠倒众生的魅力,一时间,周围的侍女太监如蛊惑般怔住了自己的呼吸。
公主很美,他们一直是知道的,可是不若此刻般,有如来自地狱的使者。
邪魅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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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万众瞩目
麟德殿是梁国皇宫的主宴会殿,这座恢宏的宫殿有着四个入口,是皇宫中除了皇帝早朝时的宣政殿之外最大的宫殿。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一天是天启二十五年五月十二,皇后申氏的生辰,此刻月亮已开始冒头,麟德殿灯火通明,煊如白昼。
天启帝萧琰携皇后申喻凤在此大宴宗亲与群臣,这是天启帝给中宫之主的排场。
人人都看得出来皇后的地位稳如泰山,正视有之,斜视亦有之,就是没人敢轻视。
申喻凤涂着丹蔻的手轻轻地转着青玉雕刻的酒杯,一双丹凤眼带着睥睨与蔑视扫视了全场,都没有发现最想见到的身影,看来她是不会来了,她得意一笑,倾身靠向天启帝,红唇轻启,“皇上,看来永阳居功自傲,连臣妾的生辰宴也没来,这不是明摆着不将本宫看在眼里吗?她的眼里还如何有皇上?”
天启帝年过四十早生华发,身形更是微微发福,不过脸上的帝皇尊严却是不容忽视,听到最宠爱的皇后在耳边说的话,他的厉目立即扫向永阳公主萧霓的位置,那儿空无一人。
他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当今天下各国临立,他楚国与北方的齐国、西南的秦国三足鼎立,互相牵制,谁都有大一统的想法,偏谁也没有把握吞没对方。
除此外,还有不少的小国在夹缝中生存,靠向谁或者不靠谁都是一个学问,半点也不能轻忽。
为了实现自己的宏图,他也是殚精竭虑。
四年前,将皇八女永阳公主萧霓嫁到其中一个小国陈国,当然最终女儿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成功助楚国取得陈国这至关重要的兵家常争之地。
不过功劳再大,也不能凌驾在他之上,或者是藐视他的存在。
皇帝的脸色不好看,群臣都是看在眼里的,纷纷暗自猜测是谁惹怒了皇上,当然这个人是排除掉皇后申喻凤的。
申喻凤所出的太子萧湛嘴角冷冷一笑地斜视皇八女空空如也的座位,对于这个与他同一天出生的异母妹妹,他打小就由衷地讨厌,只要见到都要欺负一番才觉得心情舒畅。
四年前她被父皇嫁到那小国陈国去,他是无比的开心,本以为她出嫁后就再也不会见面了,没想到兜了一圈她又阴魂不散的回到了皇宫,还一跃成为了父皇跟前的红人。
这让身为太子的他深深地嫉妒,一个小小皇女都能骑到他的头上,他这太子当得实在是窝囊兼受气。
所以对于母后这次出手整治她,给她的宫宴时间整整是迟了半个时辰一事,他乐见其成。
谁都知道父皇为人刚惕自用,这下子只怕对她也会生出厌恶之心。
思及此,他干尽杯中物,就等着接下来看萧霓如何倒霉。
一旁的太子妃马兰萱顺着丈夫的目光微微斜视,她曾经是皇八女萧霓的伴读,那时候的她使力地巴结萧霓,借着这个身份成功接近皇后以及太子,最后更是出卖萧霓成为了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对于申氏母子与萧霓的恩恩怨怨,她知之不祥,听说是当年萧霓的生母废妃曲氏受宠于天启帝,让中宫皇后大吃干醋,最后申喻凤出手整治了废妃曲氏,连带也不待见皇八女萧霓。
对于萧霓这次强势回归,她是相当不悦的,做为曾经萧霓的闺中密友,她们早已渐行渐远。
手渐渐紧握成拳。
萧霓,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那小国陈国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就老死在那儿得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一再的提醒我曾经故做小人?
她的心里在呐喊着,她不喜欢萧霓,甚至是巴不得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