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喻凤寒着脸伸手一捞,把自己的私章紧握在手,她这才暗松一口气。
这玩意儿关乎她的身家性命,半点也疏忽不得。
萧霓却是突然靠近她低语道,“申喻凤,你也别太得意,我正在给你挖坟呢,等哪天这坟挖好了,那就是你的死期。”
“你!”申喻凤气恼地看着她,“你小心天打五雷轰。”
对于自己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她只是潇洒一笑,借着申喻凤气糊涂的瞬间,眼角余光看到父皇到来,她当即变了颜色,态度恭敬地道,“儿臣谢过皇后娘娘……啊?父皇,您过来了?”
申喻凤这才惊醒,自幼习武的她一向很是敏感,可这次却没留意到天启帝萧琰的脚步声,顿时心惊,这回她看萧霓的目光多了几分审慎。
萧琰对于妻女二人能和解,还是由衷地高兴,当年事他其实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倒也没将这弑母的女儿看成异类。
“永阳确实要好好地谢你母后。”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萧霓恭敬地回应一句,“夜深了,儿臣先行告退。”
申喻凤在萧琰的面前一向不会表现出自己阴狠毒辣的一面,只见她笑道,“永阳不再误会本宫,本宫就心满意足了。”
“怎么会?儿臣对皇后娘娘只有景仰之心。”萧霓故做睁大眼睛道,“过几日,儿臣还要再给皇后娘娘送份大礼呢,到时候还请娘娘笑纳。”
申喻凤一听到大礼二字,顿时心头一跳,若是在以前,她定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可今时不同往日,萧霓的表现太过于抢眼让她担忧。
萧琰却是抚着胡子哈哈大笑,“永阳有这份孝心,朕龙心甚慰。”
申喻凤也故意笑得慈蔼道,“那我就静候永阳的大礼,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放心吧,皇后娘娘保准会喜欢。”萧霓笑道,“这可是我在回京路上得到的,对了,太子哥哥也是知道的,呵呵。”
申喻凤微眯眼,自己的白玉凤章既然能落到她的手里,看来人自然也是落在她的手里。
难道他没有吞药而死?
思及此,她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向自己靠拢。
萧霓很是欣赏她的反应,朝天启帝行了一礼后,这才施施然地转身离开。
在后面的太子萧湛欲上前寻她的麻烦,结果却被其妻马兰萱紧紧地攥住,看到萧霓走远,他气愤地甩开妻子的手。
看也不看马兰萱一眼,他径自甩手离开。
马兰萱急匆匆地追上去。
申喻凤却是看着萧霓的玄衣与黑夜融为一体方才收回目光,手仍旧紧握着,直到萧琰伸手握住她的手,她这才深呼吸一口气,朝萧琰露出一个笑容。
萧琰牵着她的手打算漫步回去寝宫。
他对手心中这女人一向爱逾生命。
落霞殿的宫门大开,与骆敖一样,萧霓的轿辇一回到落霞殿落下,她就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她迅速从轿辇上跳下来,任由风将身上的衣物吹得“哧哧”做响,沉着脸色迈步上前。
果然,来客人了。
她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对于这人的到来其实也在预料当中。
似乎看到她,屋脊上那人又开口道,“赝品又如何?只要好使就得,凭借这个,你可是占尽了好处。”
最后一句,已是对萧霓而言。
萧霓背着手冷笑着闲庭信步地上前,挥退自己培养的手下,“是否占尽好处,现在倒是言之尚早,就算你不来找我,我还要找你呢,说,真正的魏彦在哪?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魏彦其人,于她而言,其实并不是太重要的人。
两人虽名为夫妻,但从成亲至今,都没有同睡过一张床,有名无实是他们关系的最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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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前尘往事
一切其实还是得从四年前说起。
那一夜的混乱,是萧霓一辈子也不想回忆起来的噩梦,每每想起,她都会全身冒着戾气,难以自控。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当然是看她不顺眼的皇后申喻凤,但执行的人却是她当时的伴读也是她的闺中好友马兰萱。
萧霓这一辈子若说最后悔认识的人非马兰萱莫属。
第一次见马兰萱,是在她七岁那年,那年发生的事情她一辈子难以忘记,她的亲娘就是在那一年被贬到冷宫去的。
还记得申喻凤身边的那位海嬷嬷带着几个小姑娘到她住的地方,那会儿她已被寄养在已故的贤妃李氏的宫中,成为李贤妃的养女。
李贤妃没有子嗣,对她倒是极好的,只是到底不是亲娘,再如何也是隔靴搔痒,她能感觉到得出来李贤妃的好有份刻意的感觉,也许她也怕别人说她刻薄她。
海嬷嬷那会儿趾高气昂地道,“这五人是皇后娘娘选出来让永阳公主挑选的伴读,公主选上两个吧。”
一向体弱多病的李贤妃歪躺在卧榻上,轻咳了数声,朝她笑道,“永阳看看可有喜欢的小姑娘,咱们就留下当伴读,若没有喜欢的也没关系,再选便是……”
“看贤妃娘娘说得轻巧,皇后娘娘最近犯了头疾,这劳神之事只会加重皇后娘娘的病情。”海嬷嬷阴阳怪气地道。
李贤妃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手紧紧地攥着帕子,想要发作海嬷嬷,又顾忌她背后的申喻凤,最后只得忍下这口气,勉强笑道,“倒是我想得不周全,嬷嬷莫要计较。”目光随后看向她,“永阳就选上两个吧,好让嬷嬷回去向皇后娘娘交差。”
七岁的她当时没能看清楚明白李贤妃的恼怒与无奈,但却听得出来她不得不忍的语气,一向爱扮乖巧的她明白无论如何自己的伴读必须在这五人中挑选。
她把目光转向那五个伴读,马兰萱之所以吸引她的目光,是因为她脸上的哀伤。
她记得当时自己上前问她,“你为什么满脸哀伤?”
“臣女的娘刚病死了,臣女的爹娶了小姨当臣女的后娘,祖母说后娘会虐待臣女。”
当时在马兰萱身上她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她的娘那时候还活着,可她们两人却隔着重重厚重的宫门,想要见上一面都十分困难。
李贤妃可怜她归可怜,可她却从不在后宫公然挑衅申喻凤,可以说这是李贤妃当时的生存之道。
因着这份同病相怜,她当时没有多加考虑就挑选了当朝太傅的孙女马兰萱当伴读,只要她在宫里,马兰萱就能免于后娘的欺负。
她没有后娘,可她有无数可以自称是她娘的人,这些后宫嫔妃有些见她无人庇护时常暗地里欺负她,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
所以她与马兰萱的友谊因为这些因素建立得很迅速,在与马兰萱成为闺中密友的时候,另一个伴读对于她可有可无。
在她亲手弑杀被做成人彘的亲娘时,她的情绪很低落又暴躁,马兰萱陪伴了她整整一个夏天。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那样无声地陪着她,她一向懂得揣摩她的心情,知道她那时候什么也不想说。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给了她致命的一刀,让她尝到被背叛的滋味。
如今想起她依然难抑怒气。
因为信任所以不设防,她喝过她递过来的茶水,随后头渐渐晕眩,那时候她就心知不好,着了她的道。
失去意识之时,她听到她低声地道歉,“公主,对不起,皇后娘娘许诺我只要我完成这件事,我就能成为太子妃,你知道我后娘是个狠心人,我不能落在她的手里任她摆布,我没得选择。”
等她再想来时,全身如置身火炉一样,她想要发泄却无法找到出口,只知道身体在叫嚣着。
至于叫嚣什么,十六岁的她并不知道,后来她才明白马兰萱递给她的茶水里面搀了媚药。
隐约听到有交谈声,似乎是谁就要来了,要她们看好她。
她掏出乳爹给她的那把刻着繁复花纹的匕首,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大腿,血流出来的时候,她的意识得到了清醒。
她只知道她要逃。
毫不留情地杀死守着她的两个宫女,那一刻的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拖着受伤的大腿她拼命逃出去,这一路杀了多少人她都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只要逃出去,发现她不见的乳爹一定会来寻她,到那时候她就安全了。
只可惜马兰萱给她下的媚药极其强烈,她的意识渐渐又模糊,哪怕再插自己两刀,她也难再维持清醒的头脑。
她咬牙拼命逃出申喻凤设下的圈套。
再后来,她在意识模糊中遇上了一个男人,说不上来当时是谁强迫了谁,她那时候为了发泄体内的欲火连武功都用上,两人做了最原始的事情。
在那模糊意识里,她只记得对方胸口处有颗红痣。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身处熟悉的环境中,乳爹就守在她的身边,她声音沙哑地唤他一声。
“霓儿,你醒了?”
乳爹一脸的惊喜,听到她说要喝水,他忙给她端来茶水。
她大口大口地喝着,仿佛那是琼浆玉液。
等到满足了身体的需求,她这才停下喝水的动作,大脑也开始运作,她忙抓着乳爹的手臂道,“乳爹,马兰萱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