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本来正在专心致志的驾马,一听林老六如是,便立即回头嚷道:“林大叔,到历州到底还要多久啊,您给个实话。”
林老六得意的捋捋胡,笑道:“你个兔崽,比俺还急。历州嘛,俺可是不知去了多少趟,走的快一些,两天时间足矣,就看这次大家的脚程如何了。”
二狗不由得兴奋起来,立即甩了一个响亮的马鞭,催的马儿立时加快了速度,惹得原先稳健有序的马队有些骚动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旗跑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二狗,你是兴奋过头了吧,再这样胡搞,现在就给我滚回天雄关去,出发前怎么的,跟着前车保持现有速度,怎么都忘了。”二狗顿时蔫了,老老实实的抓紧缰绳,重新控制住马车前行的速度。
直到旗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白梨这才乐的笑出声来,二狗也跟着一阵傻笑。
这笑声在辽阔无边的荒野中荡漾,恰似安静的水面被激起一圈圈波纹,缓缓地向外扩散。
戈壁滩的黑夜总是来得很快,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运粮队找到一块地势较低的平地,不仅能避风也方便安营扎寨。在草草的用过干粮之后,除了巡夜的士兵,人们早早便在各自搭好的帐篷内睡下了,毕竟赶了一天路,身体都快透支了。
然而这里的夜晚是极其寒冷的,薄薄的帐篷根本挡不住半夜里呼啸的西风,白梨和衣缩在单薄的棉被下根本无法入睡,而躺在一边的二狗却早已进入梦乡,四仰八叉的,还不时打着呼噜。白梨无法,只得紧紧靠着他温热的躯干,过了一会身也终于暖了起来,这才慢慢的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白梨却发现自己被二狗紧紧的拥在怀里,他厚实的唇离她的脸蛋仅仅只有一丝距离,吓得她急忙从他身边挣脱,跳到一边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差一点就漏了馅,白梨摸了摸已然发烫的脸颊,恨恨的看了依旧在呼呼大睡的二狗,挑开帐篷钻了出去。
清晨的温度虽然不是太高,但习惯早起的士兵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收起帐篷,给骡马喂料,还有人正在野炊,食物的香气在营地里蔓延开来,惹得人们均食指大动,相熟的,凑上去分一杯羹,不熟的只得掏出冷硬的干粮配着凉水,眼巴巴的往下咽去。
粮队很快就要出发了。二狗直接被白梨一脚踢醒,两人手忙脚乱的将东西收拾好,恰恰好没有耽误大伙的出发时间。但他俩也只能一边赶路一边嚼着干粮了。
路上,白梨只是感觉二狗有些奇怪,他的脸上一直带着莫名满足的微笑,不时还傻笑两声,让她感到浑身有些发凉,二狗不会已经发现她的秘密了吧。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她起来的时候二狗分明还没有醒来。
她试探的问了一声,“二狗,你咋那么高兴呢?”
二狗回头乐呵一下:“梨俺跟你,昨晚俺做了一个美梦。”
“哦?”白梨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什么梦。”
“梦见俺二狗也娶到媳妇啦,还进了洞房抱着她一块睡觉,哈哈,那身软的呀,就跟没骨头似的,哎,梨你,这梦咋这么真实呢,俺就觉着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白梨没好气的给他一个爆栗,“让你再。”
二狗挠挠头,委屈的嘟囔道,“不就是个梦嘛,妒忌俺也不用这样吧。”
白梨憋了口闷气又不好什么,只得背过身去斜靠在木质护栏上,看着路边一成不变的景色在眼前晃过,心里倒是平静了许多。这样平淡而又辛苦的日,就这么一直持续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吧。
两天的旅途一晃而过,第三天的清晨,古老的历州城已巍然耸立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戈壁滩早已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取而代之的竟是绿色满地的丘陵,一株株形态高大的乔木顶着枝叶繁茂的树冠间或点缀在梯田中,一眼望去,顺畅而又舒爽。
原本有些疲惫的人们顿时来了劲头,还没等招呼,均不约而同的加快了马车行进的速度。
二狗当然也不例外,憋了两天的他用力甩起马鞭,不出的惬意和爽快在全身流动,恨不得一步就跨进那传已久的历州城。
随着城池在人们的视线中越来越近,那种从骨里渗出来的繁华和热闹已经刻在了城墙的每一块砖石上,好像每走近一步,人潮涌动、繁荣昌盛的气息便更近一步似的。
视线所及处,三三两两的农民挑着时蔬、推着木炭车、牵着孩都在往城门口走去,没有了风沙的侵袭,他们的面庞虽然还有少许菜色,但皮肤明显细腻许多。在看到大批马队经过他们身旁时,他们停下脚步,带着新鲜的眼光对着马队指指点点。二狗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躯,好像他们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他身上似的。
白梨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历州城门,虽与天雄关相比稍显矮,但其牢固程度却丝毫不逊色,想来也是久经战场的缘故,城墙上的巡守士兵并不因为时辰尚早而稀少,相反那盔甲上反射出的肃杀光芒让她略微有些晃眼。
历州城,终究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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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历州(一)
见到一长串好像珍珠项链一般的平板马车队蜿蜒着从远方缓缓驶来,城门口值守的军官当即带着几个士兵挡在了城门口,虽然他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从天雄关过来的运粮队,但按照规程,他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将马车队放进城内,毕竟这一带可是与西北蛮族交战的前沿,万一里面混进去几个心怀不轨的奸细,这对于城防来都是不的隐患。
为首的总旗刘达麻利地从马车上跳下来,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呦,这不是李哥哥吗?您今天当值啊,这可真是太巧了。”
他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册递给了军官,“这是俺们运粮队的名册,您仔细看看。”
军官严肃地接过册,发现册中间鼓鼓囊囊的,好像夹了什么东西一样,他手指一捻,估摸着至少有二两银。
银不为人知的落袋之后,军官的脸色终于缓和起来,他微笑道:“我是谁呢,原来是天雄关刘老弟,大老远过来,你们可真是辛苦了。这样吧,我点一下人头你们就可以进城门了。”
“好嘞,谢谢哥。”
刘达恭恭敬敬地跟在军官身后,沿着车队从头到尾走了一遍,人数无误之后,车队才被允许。
虽然是例行公事,但如果打点孝敬不到位的话,这几尊门神就能找茬让你多在城门口待上几个时辰,这样一来,他们在城内的时间就会大为压缩,这可是运粮队全体成员不愿见到的,再者,夹带私货也需要时间去采购,否则,惹得天雄关里面的几个头头不高兴的话,下次来历州城的美差就不一定能落到自己身上了。
铁白梨、二狗等底层兵卒并不了解其中的猫腻,在门口等待的时间里他们的心情是焦灼和急切的,恨不得一下就飞过眼前那厚重高大的城门,去领略难得一见的大城镇的繁华风光。
当车队重新缓缓前行,穿过城门之后,眼前的热闹景象一下就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这和天雄关内坑坑洼洼的土路和随处可见的脏污不同,这里的路铺着一顺溜的长条青石板,整洁平整,马车经过时,只是会轻轻地颠簸。青石路的两旁,是一排看不到尽头的商贩,街边也是林立着各色的店铺,红艳艳的招牌几乎晃瞎了每个人的眼睛。再加上男男女女大人孩在路边人头攒动,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热闹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让人顿时就想融进去不愿就此离开。
要不是刘达和他麾下的几个旗一路呵斥着让他们快走,恐怕有几个意志力薄弱的家伙早就忍不住想要蹿下车去,买上几个热腾腾的肉或是鲜红欲滴的糖葫芦大快朵颐一番了。
二狗的口水早就流了三丈长,他瞪着眼,仿佛想把见到的所有景色都印入脑海中似的,街边传来的阵阵香味让他的腹部一阵阵的蠕动,发出“咕咕”的叫声,这两天的风餐露宿早就让他饥肠辘辘。
他偷偷看了看不远处的旗,盘算着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跳下马车去买上点什么,什么都行。可刚一动作,就被白梨牢牢地拴住了手腕。
“别动,万一走散了怎么办。”铁白梨严肃地道。
她眯着眼打量着周围的热闹景象,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年幼时的模糊片段不时地从脑中闪回。
那时候每个出现在她眼前的脸蛋都是笑盈盈的,她无论想要什么都会有人满足。街边精巧甜腻的糖人、牛皮蒙制的拨浪鼓、躲在竹条编制的笼里拼命鸣叫的知了、嚼在嘴里嘎嘣脆响的辣锅巴、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浪人、还有那身轻如燕走钢丝的侠女,无一不成为她儿时最深刻最难忘的记忆。
当然,历州城里的繁华与都城相比不值一提,但却给予了那些从没有见过世面的新人最大的震撼,
林老六一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昂着头颅不停地嗤笑道:“你们这帮没出息的家伙,看够了没有?要是看够了的话,爷待会带你们去更好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