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叹了口气,“毕竟老是麻烦人家。”
白梨抿了抿嘴道:“爹,明天出发前往历州拉粮,我和二狗都要去,您在家可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待会去把您后几天的药都拿了。”
老铁忽的眼睛一亮,兴奋的咳嗽了好一阵才道:“梨儿,你想通了,愿意去找我那亲戚了?幸好爹昨日拜托王秀才写了一封信,爹这就拿给你。”完也顾不上吃饭,一瘸一拐的走到床头,将枕头下的书信抽了出来。
白梨见到老铁一脸开心的样,嘴唇动了动,硬是没话。
他唠叨,“梨儿,到了我那亲戚那里,客气一些,别使性,等这事定了,爹去找你们总旗,这守备军不干就是了。爹虽然是个残废,但好歹也在天雄关快二十年了,一点薄面还是有的。到了那时,你就去投奔历州,哈哈,我也该抱外孙了。”
老铁依旧自顾自兴奋的道,“梨儿好好记着,爹给你进了历州城之后怎么找我那亲戚……”
她默默的听着,不时答应几声,此时的她又如何忍心给老铁泼凉水呢,罢了,等到了历州,寻个噱头,让那远房亲戚烦厌自己不收她就是了,如此,回来也好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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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出发(一)
下午,白梨出门抓了一星期所需的药量便往回走,一想到离开家那么长时间,她就不放心老铁,没办法,只能去求薛婆婆照顾她爹了。
站在薛婆婆家门口,她轻轻地敲门道,“婆婆、婆婆,在吗?”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拉开,婆婆的头发已经花白,眼角深深的皱纹蜿蜒至两颊,好像一团皱巴巴的核桃。
她见是铁白梨,开心道:“白梨啊,难怪老身心里一直有些不安稳,原来是这两天没见你来呀。”
白梨有些歉意道,“我这两天轮着值岗,一直没闲得空,倒是让婆婆担心了。”
“哪里话呢”婆婆见周围没人,立即侧身让白梨进了屋。
白梨进了屋反而变得放松起来,她头发随意的披在脑后,将宽大的军服脱在一边使劲伸了个懒腰。这时看向白梨却是有些女人味了,如若再施点淡淡的脂粉,配上精致细巧华丽的衣服和首饰,怎么看也都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薛婆婆每到这时都会叹口气,似乎在为白梨偏离正常轨道的人生感到可惜与嗟叹。
“婆婆,求您一件事。”白梨诚恳地看向婆婆,“梨儿明天一大早便要去历州拉粮,来回怎么着也得一个星期,我爹一个人在家梨儿真的是不放心,不知婆婆能否帮忙照顾一二。”
话刚了一半,白梨忽的跪在地上,唬的薛婆婆赶紧将她扶起,怪道:“你还和老身玩这些虚的干啥,老身可一直将梨儿当做自己的孙女。不了,你爹的一日三餐就包在老身这里吧。”
还没等白梨开口致谢,薛婆婆却又转身从衣橱里拿出一件衣物塞到了她的手里,白梨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件淡粉色镶着金边的,她捧在手上,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脸蛋霎时变得欲滴,就连耳垂都在向外散发着迷人的颜色。
她低头忸怩道:“我现在哪能穿这样的衣服啊。”
婆婆正色道:“女儿家不穿,出去会被人家笑话的,再了,你贴身穿也不会有人发现。”
白梨内心忐忑了半天,终究敌不过心里的那一丝萌动,最后还是将叠整齐心翼翼的了怀里。
“太谢谢婆婆了,梨儿真不知拿什么回报给您。”
薛婆婆忽然吁了口气,道:“谢字就不要了。只是这两天,老身总觉得有些心悸。”
白梨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了婆婆,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倒也不是,老身时常望这天,这两日的天空出奇的蓝,连那云彩的颜色都不同往日。印象中似乎在几十年前曾出现过,只是老身一想,这脑袋就疼,心也慌。”
“婆婆,这两天您可能有些累了,天雄关虽然苦寒,但这种好天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婆婆不必自寻烦恼。”白梨连忙安慰道。
“也是呢。”薛婆婆勉强笑了笑,“梨儿你还是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明早的行程吧,别在老身这儿耽误了。”
白梨深深鞠了个躬,将头发和衣物收拾好不会露出什么破绽,这才匆匆出了门,往家走去。
无话。
清晨,在老铁的万叮咛千嘱咐之下,白梨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门。
还是那个岔路口,二狗满脸兴奋的远远朝她挥手。
还没等她走近,二狗的大嗓门就直冲着她喊道:“梨,快点,要不就迟了。”
白梨没好气的答应了一声,快步走到二狗面前狠狠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啊,我看是精虫上脑了吧。”
“哪有,”二狗使劲挠了挠头道,“我就是觉得今天早上的天气好好啊。”
白梨一下被逗乐了,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二狗,我看你的嘴是越来越油滑了。”
二狗憨憨的直笑,他每次和白梨呆在一起就觉得浑身舒坦,看着她笑的样自己心里就很高兴,有时和白梨玩闹被她打得浑身疼,他也从来不还手。二狗打就听过书先生讲起水浒梁山的故事,他便一直自诩为白梨的过命兄弟,一辈不和她分开。不过这念头一直埋在心底,即便是对白梨,他也从没提起过。
天天挂在嘴上的兄弟,便不是兄弟。
待他俩赶到目的地时,其余的人也基本到齐。于是,各个队在旗的带领下,装车套马,人喊马嘶,只是一会儿,骡马队便基本成型,只待出发。
总旗大刘达此时跳上一辆马车,清清嗓吐了一口浓痰这才高声喊道:“弟兄们,只要出了这天雄关,一切都得听俺的招呼,哪怕前头是刀山火海,你们也都得给俺闯过去。如有违令者,别怪俺心狠手辣。这一路上都给俺精神点,刀枪时时刻刻备在手上,保不准半路上会有什么事发生。最后一点,全看你们自己了,若是按时到达历州城,可以放你们一天假,若是半路上拖拖拉拉蔫蔫乎乎,别怪俺翻脸,即便是到了历州也别想休息半天。都听明白了没有。”
下面一片整齐大声的回答,“明白了。”士兵们左右互相看着,心里憋了一股劲,尤其是从来没去过的人恨不得早一点到达历州,享受一时半刻那少有的花花世界生活,既便是死,也都值了。
不多时,运粮队便在众人的催促中出发了。途经大营之时,天雄军和律武军的士兵们无不眼巴巴的看着队伍从眼前经过,那些从眼底里透出的羡慕让守备军难得感到扬眉吐气,每个人更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生怕丢了一点气势。
粮队从天雄关城门口鱼贯而出,若是站在城墙上远远望着队伍,就像一条细长的黑带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蜿蜒而去。而沐浴在熹微晨曦中的天雄关,好似有一层薄薄的金粉均匀的敷在其上,越发显得神秘和悲壮。
回首望去,天雄关已经逐渐成了一个黑点,四周绵亘不绝的山脉逐渐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尤其是那尖尖的白色山顶,在阳光的润泽下,清冷耀眼,让人不可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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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出发(二)
走的时间长了,最初人们的兴奋已经逐渐冷去,毕竟,眼前这片大戈壁滩满是青灰色的冷漠,那种荒凉的虚无感,像蚂蚁一直在慢慢啃噬着内心。远处一丛丛一簇簇一片片的沙柳、红柳、胡杨和不知名的针叶类滩草,一个个都面呈菜黄色,营养不良状。
白梨斜倚在马车上,深深呼了一口气,这样的景色她已经有十三年没有看到过了。如今,她还清晰的记得那幼的人儿在青灰色的戈壁滩中踉跄奔跑,恐惧填满了她的内心,后面似乎有无数的人追来,不停地在恶毒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她孤独的跑了一天一夜,眼泪早已流干,也不知道什么是疲倦,直到一脚踏空摔倒在地,她才又累又渴一下昏死过去。
当老铁温柔呵护的目光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白梨想,那一次是她至今为止睡得最踏实最香甜的,好想永远不再醒来。
她出神的看着路边的树和野草,一个个都是骨感的身材,粗糙的肤色。不管风沙对它们如何,它们却一个个迎着风的方向,身体呈倾斜状艰难而又顽强地挺立在戈壁上,忍受着风的肆虐,高温的折磨和同伴极少的寂寞。它们挣扎着伸出钢丝一样的根,深深地扎进戈壁的石缝,拼命汲取着遥远雪山底层浸渗过来的水汽,只要有一天的生存时间,它们便会无所不尽其能,时时刻刻演绎着生的艰难,存的不易。
而她,一个从戈壁滩被捡回的孩,像极了戈壁滩上的植物,卑微无助却又生命力极其顽强,哼,是了,他们都希望她早早不在人世,可她偏不让他们如愿,像一株野草般好好活着便是对他们的最大讽刺。
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白梨心的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站起身,手搭凉棚朝远处望去,除了远山戈壁依然不见其它景致。林老六恰巧就在她后面的一辆骡车上,见到白梨如此举动,不由得哈哈笑道:“大侄哎,这才走了多长时间,别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