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开了很长时间的大型集市,会自然而然行成一个个的区域,每个区域之中都会相对集中卖一种产品,这样一来,既方便了民众购买,也会把想买此类产品的人更多的吸引到这块区域。
青楼也是如此,句不好听的,姑娘们就相当于货物。
男人们就像买主一样,自然也想货比三家,而且各人有各人的喜好,如果能在一块区域内就能满足大部分需求,又何必整个金陵城到处跑呢。
故而百花楼所在之地便是那金陵城最大的销金窟,视线之内就有四五家装修风格不太一致的三层楼,能在此地消费的无不是达官贵人,最次也是手中有点闲钱之人,若是那帮黑衣人贸贸然闯入,搞不好就会激怒这帮手握权柄之人,所以,再三权衡之下,那些不知身份的黑衣人才会悄然退去。
想通了此节,铁白梨反而觉得百花楼实在是一个遮掩身份的好地方,只要不碰到那些臭男人,就算是在幕后弹弹琴唱唱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相比国仇家恨,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真的没放在眼里。
只不过,原本计划想要赶到燕王那里,向他解释她依旧活着的事情,只能暂时往后搁置了。
她真的是有心无力,没想到一路上竟然会碰到那么多事情。
到底,还是那天龙剑庄欺人太甚,依仗着朝廷在中原武林之中为所欲为,搞不好这次暗害她的黑衣人也是天龙剑庄所派。
有朝一日她功力若是恢复往昔,定然不会放过天龙剑庄,尤其是林周东,他与宁府的满门抄斩绝对有干系。
正想着心事,却听到楼上文妈妈叫了一声,“呦,我的心肝,起来了啊,来来来,到妈妈这边来。”
铁白梨抬头看了她一眼,阳光下,更显得其满脸粉白有如僵尸,仿佛一阵风就能从她脸上刮掉一层粉末似的。她真的不太适应文妈妈如此亲密的叫法,甚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是既然寄居在此地,总得要听人家招呼,于是便在清荷的带领下,来到了隔壁二楼。
房间很空旷,里面摆了不少乐器,有竹笛、三弦、笙、长箫、胡琴、古筝、扬琴、月琴、琵琶等等,而且这些乐器大多精致,造价不低,想来应是平日里姑娘们在此练习的场所。
文妈妈微笑着问道,“白梨姑娘,这些乐器,你擅长哪几种啊?”
还哪几种?
铁白梨不由得抚摸了一下脑门,她打在天雄关长大,幼时虽曾得到师父的教诲,学习了文字兵法和武功,可是在乐律这一块,实在是没有条件。虽到了无双城之后,她也曾摆弄过一些简单的乐器,但要其精通程度,和这里的姑娘比起来恐怕要差远了。
难不成,文妈妈想考验一下自己的成色究竟如何。
铁白梨只好道,“文妈妈,我有一段日没有弹过乐器了,生疏了不少,实在不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文妈妈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她似乎并不以为意,“既然这样,这两日,姑娘有空多来此地练习一番,毕竟百花楼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姑娘你既然想要留在这里,恐怕就得展露一下真本事。”
着着,她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想必姑娘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吧?”
她本来想着给这初来乍到的姑娘多留一点时间缓冲,但是她刚刚得知,隔壁的几家青楼不知从哪请来了几个头牌清倌人,哪怕还没到中午,就有一大群闻风而动的男人堵在了青楼门口,就等着开门一拥而入。
百花楼这段时间的生意一直不太好,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百花楼的姑娘们都要被别人给挖走了,而百花楼为了维持生存,也不得不忍痛割爱,这样一来,就成了恶性循环,迟早有一天,百花楼会败在她的手上。
所以,她思来想去,已经等不得一分一刻,像白梨这么优质的资源,她恨不能其晚上就出去接客,算是为百花楼挽回一点生意。
于是,她就想着先验一验白梨的本领究竟有几分,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婉言拒绝,分明不给自己一点面。
铁白梨的表情变得很僵硬,把那种想又不愿,想走又不敢走,内心不断挣扎的神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或许是下定了决心,铁白梨愤然道,“文妈妈,白梨谢过您的救命之恩,我这就走,不再麻烦您了。”
文妈妈眯着眼道,“百花楼做的是清倌人的生意,姑娘们可以卖艺不卖身。但是那窑可就由不得你了,老娘转手把你卖到窑中,赚上一笔银钱也不是不可以。”
铁白梨立刻一副吃惊不已的模样,她转头推开清莲,刚想往屋外跑去,却不知何时几个彪形大汉已经结结实实的堵在门口,不怀好意地看向她。
正文 446、青楼(三)
“文妈妈,你可得考虑清楚啦,那吕姑娘可是金陵城有名气的清倌人,要不是老娘准备洗手不干,回老家买地当地主享福,恐怕这等好事也落不在你的身上。我是跟你多年的朋友,才第一个找上你,实话,其余的青楼那可是排着队等着要她。我要的可真不多,3000两银,包你三个月就回本。”
一位年纪更显苍老的妇人,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外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这行业的老鸨。她坐在文妈妈正对面,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姿态。
文妈妈嗓音颤了颤,“李妈妈,我知道吕姑娘的本事那可是千里挑一,只不过这价钱,确实有点高了,打个折2000两,怎么样,我现在立刻就拍板。”
李妈妈顿时放下茶盏,冷笑道,“如果这么杀价,那咱们就没得谈了,我话就撂在这儿,哪怕我出价4000两,恐怕都有人挤破头抢着要。”
文妈妈使劲擦了擦汗,脸上敷的白粉被刷的一道一道的。
她忽然下了狠心,“李妈妈,你再等我一日,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给你答复。”
李妈妈看了她一眼,笑道,“也好,看在多年交好的份上,我就再等你一天,过了明天晚上,可别到时候我不讲情义。”
“那是自然。”文妈妈忙点头道。
将李妈妈送走之后,文妈妈皱着眉头思忖了半天,忽然对手下一名龟公道,“你去请城北春风阁的老板娘过来,就我有事一叙。”
那龟公眨了眨眼,“春风阁,那不是窑吗?”
“就你废话多,快去。”
隔了大约半个时辰,春风阁的老鸨在百花楼面前一摇一晃的下了轿,带着一股令人厌恶的脂粉味,未见面先闻声,“呦,文妈妈,这么长时间不见,还以为你把奴家给忘了呢。”
文妈妈打着哈哈道,“怎么会,今日里请您过来,是有事相商。”
老鸨笑嘻嘻地着,“找我能有什么事,你们都是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姑娘们个个才艺出众,哪里像我们,赚得都是辛苦钱,却偏偏达不到你们一个零头。”
“您的哪里话,今儿,我想卖一个姑娘到你们那去。”
“哦?什么条件,来听听。”
文妈妈郑重其事道,“这姑娘身干净,还没有破身,是个雏儿,而且模样精致,以前是没落官家的姐,样貌气质没得挑。”
老鸨瞅了她一眼,“哟,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不自己留着啊。我那儿的顾客可没闲工夫听姑娘吹拉弹唱,吟诗诵词。”
文妈妈笑道,“实话,这姑娘来路有点不正,我怕她在我这里呆久了,会惹出什么是非。而且呢,我和你相识多年,有什么好事自然第一个想起你。你要是觉得我了什么大话,我带你看一眼那姑娘,自然就知晓了。”
“也好,文妈妈摆明了要卖,那奴家还不得先看看货怎么样。”
趁着天色还未便暗,文妈妈带着老鸨走到一处房间门口,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杂乱无章的琴声。
老鸨嘴一咧道,“难怪文妈妈急着要将她脱手,原来是个赔钱货。”
文妈妈指了指门缝,“你先看看货色再。”
老鸨只是瞄了一眼,顿时惊道,“这姑娘样貌真心不错,又是个雏儿,啧啧啧,1500两,我买了。”
文妈妈皱皱眉头道,“你可真是会压价,1500两太少,你卖个出阁,恐怕一口气就能赚上1000两,凭她的姿色,半年至少也能赚个五六千两银。”
老鸨摇摇手指道,“文妈妈,此言差矣,这姑娘的性格究竟如何现在还不好,万一到了我那儿去,来个上吊咬舌自杀什么的,我这可不赔死。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一口价3000两!”
“2000两!不能再多了。”老鸨道。
文妈妈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会,“你我各让一步,2500两吧。”
老鸨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价格太高。我得回去再考虑考虑。”
文妈妈道,“你也看到了,这姑娘可不是普通货色,你若是调教好了,想必日日顾客盈门,绝不会亏本。”
“明天我再来一趟吧。”老鸨其实对白梨也是一眼就相中了,只不过因为价钱的缘故,让她有稍许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