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了不到半柱香时间,村的依稀轮廓终于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慢慢显现了出来。
铁白梨和二狗等人当即目呲欲裂,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愤怒无比。
十余个年轻伙见到这般惨烈的场景,当即就禁不住瘫软在地,满面流泪,哭着拍打着地面,嚎叫道:“爹娘啊,你们怎么死的那么惨……儿不孝,儿来晚了。”
铁白梨将眼眶中不自觉便漫出的眼泪擦去,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骂道:“在这哭顶个屁用,赶紧随我一道救火去。”
众人在她的带领敦促下,拭去悲痛的泪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跑到了村口的水井处,幸好这里的水井边上还悬挂着几只完好的木桶。众人抬水的抬水,灭火的灭火,心中还希冀着或许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其实,熊熊烈火烧到此时,村庄已基本被烧毁殆尽,加上铁白梨等人大力扑救,很快火焰就熄灭了下去,只剩下无数的残亘断瓦、满地狼藉。
看着残破不堪还在不断冒着黑烟的老屋,铁白梨怔怔地将手中的木桶扔到一边,“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顿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爹……爹……”
老铁那沧桑黝黑的面容仿佛正在眼前闪耀,“梨,你可回来了。”
他匆匆忙忙的拖着一只残腿,将她迎进门来,然后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一番,生怕女儿值守时又和什么人起了冲突,哪里擦破了点皮,直到铁白梨使出难得的女儿性,老铁才会咧开嘴笑着作罢。
桌上的菜虽不丰盛,但看得出来,都是老铁用心之作。那新鲜的蔬菜都是从家门口的菜地里刚摘的,嚼在嘴里,满口都是清爽;桌中央好几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肥肉,定是老铁拿了今天买药的钱去猪肉铺那里换的。半月里都未见荤腥的老铁,却一丁点都没碰过,愣是等到自己回来。光线并不太好的堂屋中,被老铁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老旧的灶台上都是光滑锃亮,见不到一丝油灰。
“吃吧,孩。”老铁只是坐在桌那头,笑眯眯的看着铁白梨道:“爹已经吃过了,你饿了吧,赶紧吃,别管爹。”
铁白梨应了一声,拿起窝窝头。
她多想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让她好好再感受一下老铁的慈祥和关爱。
可是眼前的老铁却化作一道孤寂的残影,永远消失在淡淡的烟气之中。
“爹,您不能走,不要走!”
铁白梨疯狂地在房屋的废墟中寻找,也顾不上砖石的余热将手灼伤,可是无论如何也找寻不到老铁哪怕一丝的痕迹,最后当她快要放弃之时,竟然在堂屋中破损的大水缸底下,翻出了一个已经被熏烤得发黑的银簪。
铁白梨紧紧攥着老铁给她准备的嫁妆,伤心至极。
“爹啊,爹,您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您一走,我在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亲人了,呜呜……爹……,女儿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您舍得吗。”
也不知哭了多久,铁白梨只是愣愣地坐在这片房屋的废墟中,天色渐渐发黑了她都没有知觉。
从到大,即便是五岁时的那场变故,但因为年纪偏,她的感受并不强烈,而老铁含辛茹苦十三年将她养大,当真是一点福都没享受到,还在时刻操心她的婚嫁问题,可没料到,只是这短短的几天功夫,老铁竟然就与她阴阳两隔,再也不能相见了。
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这般惨烈的现实。
二狗和其他年轻人同样都是伤心欲绝、情绪几乎失控,有些房中甚至还有面目全非烧焦的尸体。残余的鹰扬卫众人都沉浸在无比的悲痛之中,因为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基本上都已被屠戮殆尽。
林老六站在他日常居住的守备军宿舍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余具发臭的尸体,地上的血液早已干涸,蝇虫乱飞。他捂着鼻,满眼酸涩的看着这些昔日里一起玩耍喝酒打牌的单身汉们,他们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脑中闪过,可如今却已命丧黄泉。
或许天雄关的土著就只剩下那支百余人的运粮队了吧。
不,现在也只剩下七十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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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1、噩耗(二)
天雄关一向防守严密且驻扎的常备军多达五千余人,即便是三倍于已的敌人来犯,天雄关至少也能撑得住十天半月不失,而这时相距不远的历州军早已过来驰援,这便是两城在地理上的位置互为犄角的原因。可是这回,天雄关竟悄无声息的失陷了,就连一点给历州城示警的烽烟都无,难不成蛮族的攻击让天雄关的守军连一点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吗。
此时已经入夜,除了拔野古带着大队人马仓皇逃走之外,剩余不到数百人的蛮族已被尽皆杀死,降军还剩下千余人,被历州军关押在广场上,等待燕王的裁决。
降军头领李明志已经被拔野古杀死,此时降军中官职最高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游击,见到燕王宣他,吓得腿都,愣是被两名士兵拖着进了大帐。
铁白梨此刻站在大帐中。鹰扬卫今日里的精神都不太好,先是城门处的交战继而又是蒙受了失去亲人的痛苦,虽然他们几近崩溃,但他们并没有忘记鹰扬卫的职责,毕竟想要报仇的话,还是得靠燕王,他们才有机会杀入草原驰骋大漠。
原本铁白梨是没有资格大帐的,但出于她今日里的出色表现以及作为仅剩的原天雄关守备军将士,燕王让她可以在大帐内行护卫之责,同时也可以听一听燕王对天雄关降军头领的提审,算是对天雄关的一个交代。
眼见一个唯唯诺诺满脸恐惧的游击将军被甩了进来。
他虽还没回过神来,但一见到这么多人在场,就仿佛头捣蒜一般再地上“砰砰”磕起头来,“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属下也是逼不得已,属下乃是那李明志的部属,那老贼眼见抵挡不住蛮族的攻击就要投降,属下也曾劝过全军不如尽早退却,能跑几个是几个,还能给历州城示警,以防止蛮族的后续攻击。可没料到那老贼压根不听劝,直接就率部投降了。属下没有办法,属下冤呐。”
燕王并没有理他的这一茬,而是冷眼问道:“蛮族究竟是怎么攻入天雄关的。”
游击头都不敢抬,结结巴巴道:“那一天夜里,狂风大作,风沙遮天蔽日。即便是守卫站在城墙上,也压根无法看清楚眼前的景物,仿佛整个天雄关就被无穷无尽的风沙给包围住了一样。而蛮族正是乘着这般天气,越过护城河,从墙头攀爬了上来。我们值夜的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的先头部队杀得一干二净。后来他们便将吊桥放下,蛮族的大股人马随之冲了进来,见人就杀,见房就点火。关、王两位总兵都是在乱兵中被蛮族所杀。”
大帐中的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天雄关竟是这般稀里糊涂的就被敌军所占。
铁白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刚抵达历州城时,天边出现的奇怪景象以及那一轮血红的明日,这都是远处即将刮起沙尘暴的先兆啊。想不到蛮族正是利用这样的极端天气,乘势攻入在他们看来几乎是坚不可摧的天雄关中。
“原来如此。”燕王神色淡淡道:“那么后来,李明志开城诱敌又是怎么回事?”
游击咽了一下口水,心翼翼地打量着燕王的神色,继而道:“前两日,历州城并不知晓天雄关的情况,往这里派了两拨传令兵,让天雄关的守军准备好粮草和辎重,随同燕王殿下一道出征。拔野古知晓后,便欲将天雄关内扫荡一遍后就退去,毕竟蛮族军队也只有一千五百余人,若是守城的话,必定是扛不住历州军的强攻。但李明志那老贼立功心切,便向拔野古献上一计,做出伪装天雄关无恙的样,将殿下您骗进城内后拘禁,便可控制历州军,不定趁势能将历州城拿下来。拔野古一听就心动了,便依了李明志所言开始布置。可没料到,他们还是败在了殿下您的手里,当真是螳臂当车,咎由自取。”
赵和堂忍不住骂道:“这帮吃里扒外的家伙,平日里拿着朝廷的俸禄,干的尽tm不是人事。”
吴永也气道:“降军毫无节操,即便是主将投降在先,但这帮做属下的眼里只有主将,没有朝廷,这与叛军又有何区别,恳请殿下从严处置,以儆效尤。”
铁白梨虽站在各位将领们的身后,但看向那个降军头领的眼光里充满着无比的愤怒,若不是这里都是人,她恨不得当即就将他捅个透心凉。这帮自私自利的家伙,压根都没有考虑到天雄关还有数万的百姓尽皆死在蛮族的刀下,他们竟然还脸去给人家当条狗,当真是恬不知耻,活该千刀万剐。
燕王沉声道:“把总以上将官全部斩首示众,其余人等押送至历州城,服十年苦役。”
那游击当即瘫倒在地,死命磕头道:“燕王殿下,饶命啊,属下该的都了,没有一点隐瞒,求殿下饶命啊!”
“叛国投敌之罪岂可轻饶,拉下去吧。”燕王话语中很少见的带了一丝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