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獐头鼠目的士兵扒着城墙向下看去,发现竟然有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吊桥的顶部,离墙跺大概只有七八米的距离。
士兵顿时大呼叫起来,“快来人啊,快来人,吊桥上有敌人。”
他的惊叫声立马招来了一个弓箭手。
在发现吊桥上确实有人后,弓箭手立刻张弓搭箭就朝着铁白梨瞄准。
就在他的手指马上就要松开之时,一只利箭忽的横空射来,弓箭手全神贯注之际猝不及防,当即胸膛中箭,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而弓箭手临死前脱手的箭矢也失去了准头,斜斜地射入了护城河之中。
原来是赵和堂见情况不对,当即抽出挂在马匹上的铁弓,就朝着威胁铁白梨的弓箭手射去,一击中敌,立刻解围。
如此关键时候,敌军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片刻之后,同时有十几个弓箭手登上了城墙,要将铁白梨射成刺猬。
不过,幸好历州军的弓弩队也及时赶到,一字排开将近百十余人,同时将弩箭对准了城墙之上,不过由于是仰角射击,力度上自然比不过敌军,但好在数量上较多,同时发箭,倒也暂时将敌军压制住了。
铁白梨可就苦了,夹在了两军致命的箭雨之中,时不时就有一两支从脸侧穿过,端的是惊险异常,分外危险。
好不容易挪到了铁索旁,铁白梨一手扶住墙壁,一手抽出配发的长剑,奋力就朝上砍去,顿时便溅起了耀眼的火花,震得她虎口发麻,差点就将剑扔了出去。
可是她刚才的全力一击,只是在铁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而长剑上已然有一个的缺口了。她的心顿时一沉,照这种情形,她又如何能在秦景同等人力竭之前将吊桥放下来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试一试了。她当即扔掉长剑,将通体幽绿的落泉剑从一直绑在身后的剑鞘中抽出,深吸了一口气,挥剑砍向了那粗如拇指一般的铁索。
只听“锃”的一声,铁白梨明显感觉手感和刚才的大不相同,仔细看去,落泉剑果真不是凡品,已经在铁索上砍出一道很明显的印痕。她心疼地看向落泉剑,碧绿的剑身却依旧光华依旧、丝毫无损。
可是要将铁锁砍断,只砍一剑肯定是不行的。铁白梨咬咬牙,又挥剑奋力地砍向了铁索。
城墙上的敌军眼见弓箭手遭到城下众多弓弩手的压制,一旦露头就会看到不计成本无数锋利的箭矢迎面飞来,已经有七八具面孔上扎着箭矢的弓箭手躺倒在地,全然死透了。
为了确保燕王成为瓮中之鳖,断绝他逃离的任何可能性,又一波敌军涌上城墙。
赵和堂吴永二人在城下看的是焦急万分,那年轻人拿着兵器反复砍着粗壮的铁索,却不知那铁索情况究竟如何。
而这时,城墙上竟有三四个敌军合力抬着大石头慢慢靠近了墙跺,若是这么直愣愣地砸下去,铁白梨定然会被毫无悬念砸成肉酱一般。
赵和堂急的声音都变了形,“快,照准了给我射。”
在弓弩队军官的指挥下,密集的箭矢顿时就覆盖了过去,不过只可惜将最前面的敌军击倒后,剩余的敌军全部躲在石头的后面,奈何不得他们。
躲在石头后的敌军慢慢地将其推到了墙跺前,几个号一喊,巨石赫然竟被抬上了墙头。
而铁白梨此时依然在正下方奋力砍着铁索。
还有一部分鹰扬卫被截留在了城门之外,林老六正是其中一员。他早就看出来那个身手矫捷的年轻人就是铁白梨,时刻为她的安危揪心不已。
当瞅到那巨石快要被丢下,林老六急的大喊大叫道:“大侄,心头顶上的石头啊。”此刻,他真是因为自己的武技微末帮不上忙而焦灼不已。
历州军的士兵们也跟着纷纷大喊为铁白梨提醒。如果她倒在此处,那基本上燕王的性命也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几个敌军狞笑着将石头抛了下去,铁白梨在底下狭的空间里,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下一刻,她就可能命丧黄泉、回天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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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出征(五)
“该死,敌人竟然调来了弓弩手!”秦景同用力劈翻一名难缠的敌人后,原本混战在一起的敌军在听到一声唿哨之后,竟一起退出了战团,就在将士们以为能稍微有点喘息之机的时候,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队配着强弩的敌军,队形散开后呈扇形排列,闪着幽黑精光的弓弩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
一名身着两侧开叉直筒到脚跟的宽大长袍的年轻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的双手抱着胸,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领口和袖口镶着金色的套花贴边,头发卷曲,鬓角处编成了整齐地一排辫,显得相当怪异和与众不同。
他的眼睛细长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冷酷,面色饱经风霜,脸颊处有两团浅浅的高原红,看人的目光仿佛就像高原山峰之上的雄鹰在寻找猎物似的,暴戾而可怕。
李明志连忙一路跑到他身前,毕恭毕敬道:“拔野古殿下,燕王已被我们围困于此,就等您的命令,您看要活的还是……”,他紧接着做出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拔野古冷冷盯着龟缩在城门洞中防守的残余士兵,用蹩脚的汉语道:“既然他们不降,留着又有何用?除了燕王之外都杀了吧。”
李明志满脸堆笑道:“殿下高明,留下燕王,正好可以辖制城外的大军,搞不好就连历州城都能唾手可得。殿下当真是诸葛再世,聪慧了得,属下实在佩服得紧。”
拔野古的面色并未因李明志的奉承而发生任何变化。他手一挥道:“赶紧去办吧,别浪费我的时间。”
李明志连忙应是。
之前他已经劝降过好几次,都被秦景同骂得狗血喷头,既然拔野古已经吩咐,他心里也有了底,当即命令道:“弓弩队就位。”
弓弩兵们听令纷纷弯弓搭箭,一起对准了燕王等人方向。
秦景同脑里“嗡”的一声就是一炸,虽心知今日里就要命丧于此,但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就此失败,他立刻高呼道:“快,护住燕王殿下。”
残余的四五十名将士顿时以人墙的姿态围在燕王身前,他们个个身上披红挂彩,尤其是鹰扬卫的士兵。
他们之所以成为中军大帐的护卫,正是因为那变幻莫测的九军五花之阵,可此次事发突然,鹰扬卫有一半人马还在城外等候,城内变故发生后,领军铁白梨不知怎的竟忽然杳无踪迹,只剩下刘达带着剩余的士卒按照记忆摆出了半吊的战阵,这效果当然比演武那天差了许多,但好歹也阻挡住敌人的几波冲锋,双方皆死伤惨重。
此番大战下来,此刻城内的鹰扬卫竟只剩下二十余人,其余的都是个人武技能力较为突出的燕王亲卫。地上的尸体已是不计其数,鲜血横流、惨不忍睹。
眼见已是死局,众将士们的表情分外凝重。
忽然,燕王微弱却仍威严十足的声音传来,让众人一惊,“扶我起来吧。”
两名亲兵拗不过燕王,只得将其扶起,缓缓走到了队伍中间,本来想走到队伍最前面,秦景同什么也不让燕王直接暴露在敌军的箭矢之下,燕王也只得作罢。
燕王的右臂一直耷拉着,走路也是一瘸一拐。
他看向对面穿着打扮皆不同于汉人的拔野古,平静地道:“看起来你便是这里的主事之人了。”
李明志见燕王忽然起来发声了,连忙抢着道:“燕王你话得注意点,这可是咱们乌户可汗的王,将来的大汗、草原的主人拔野古殿下。”
拔野古瞪了李明志一眼,拱了拱手回答道:“燕王,孤正是拔野古。不知你还有什么事,想要束手就擒的话走过来便是,孤保你在草原上照样能锦衣玉食,尽享荣华富贵,等来日可汗发军攻占了庆国,你照样可以当你的历州诸侯,世代传承,如何?”
燕王轻轻哼了一声,道:“条件倒是颇为优厚,让人不动心也难呐。也罢,我留下便是。只是,我的这帮忠心耿耿的将士们,可否保得他们不死,让他们先出城。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秦景同一听,脸色都变了,不顾身份当即反驳道:“殿下,不可,属下绝不会丢下您一个人。”
亲兵们也一同激昂地吼道:“殿下您可不能抛下我们,我们就算是战死也要保得殿下周全。”
拔野古嘴角一翘,“看来你的这帮属下们,可当真是放不下你呢。也好,这个条件孤应了便是,不过,你们首先得将手中的兵器放下。咱们再谈下一步的事情。”
燕王冷冷道:“这个孤不能答应,你只需将吊桥放下,孤自然跟你们走。”
李明志急了,他的身家性命已经和拔野古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他绝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他当即跳出来骂道:“燕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你有什么资格和拔野古殿下谈条件,要么投降,要么死,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