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桑!容安!”扶辛的怒吼在耳后响彻,容安不敢停留,猛往外冲。
风雪地里,这栋孤院被森森铁甲围了个水泄不通。
早料到是这样的光景,容安很镇定。过了扶辛那一关,还要过外面的侍卫这一关。她早有准备,冲出门之前,捡了侍卫的剑,横剑于颈,高声喊道:“我是墨国王后容安!若谁敢阻拦本后,本后就自戕于此!届时本后的夫君不会放过你们启国!世子扶辛也不会放过你们!”
侍卫果然被震慑住,不敢上前,在她一丈开外将她团团围住,随着她的步伐一寸一寸往外退。
容安晓得,时间拖不得,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逃脱,怕是难上加难。往外移动的步子加快。
以死相逼这一招,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招。如果是扶辛在外面,她未必就能蒙混过关。好在扶辛被嵇流风缠住了,扶辛的这些兵,即便识破她的花招,也未必敢掉以轻心。
说白了,他们负不起那个责任。放跑了她不过担点责罚,若不慎弄死了她,那就只能以死相抵了。他们都瞧得明白,世子扶辛对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怀的是何种样的心思。
有了忌惮,就有突破口。
容安抓着这个突破口狠命突围。但侍卫太难缠,压着她让她想快都快不了。
风雪一阵大似一阵,吹得人睁不开眼,肩膀上少了大片衣裳遮盖,冻得生疼,她用另一只手去捂住肩膀,手上湿乎乎的,摊开手一看,全是血。
怪不得觉得疼,原来不止是冻的。方才那侍卫的剑,到底是伤到了她。
顾不得看肩上的伤,她继续往外走。在扶辛出来之前,必须要走出去。
风雪摧人,天寒地冻,握剑的手被冻得僵硬,已经拿不稳剑,冰冷剑刃时不时会碰在肌肤上,吹弹可破的肌肤早见了血。
天这样冷,渗淌出的鲜血很快凝住,雪白脖颈缠绕红梅,开得艳绝。
侍卫们看见她脖子流血,更不敢太过相逼。她得以在挺短的时间内冲出了孤院。
她是早有预谋,只要冲出了孤院,就有人接应她离开。嵇流风已经安排了人接应她。
但前提是,正扮演着天子使臣和扶辛对战的嵇流风也能顺利脱险。
嵇流风,并非什么天子使臣,那不过是容安设计好的一场戏。她是多谋善断的墨国王后容安,怎会甘心被囚?早在扶辛擒住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设计退路。
给扶秉送信,给阳昊送信,她知道他们会来抢夺她。她会借助他们的力量逃出去。
嵇流风的出现给了她很大的帮助,让她得以更顺利地实现逃跑计划。她也一点点修正了这个逃跑计划,使计划更完善。
直到扶辛拿一柄匕首抵着嵇流风后心出来之前,一切都算顺利的。嵇流风说她有办法打败扶辛,让她届时不要顾及她,只管自己跑路,赶紧去找阳昊。她本来是信了她的话的,所以跑路的时候其实没有太顾及嵇流风。
但现在她不能不顾及。
扶辛站在廊檐下,冷厉喊道:“容安,你可以走。你走了,就换她替你。”
已在大门口的容安生生顿住脚步。缓缓回头,看见扶辛正换了个姿势,将匕首从嵇流风后心挪到脖颈里来。
帮她的人成了她的掣肘,可她不能抛弃她。
“傻子,我是天子的人,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的!你快走呀!”
嵇流风急得跺脚,“我真的是天子的人!我承认以前是我骗你的,我确实是天子的人!”
天气很冷,风雪很大,容安鼻头觉得很酸。她知道,嵇流风没有说谎。这个平白无故出现在她身边的女子,当她拿出那卷天子诏旨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是真的天子特使。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江湖逍遥客做了阳昊的使臣,但她不能害一个帮她的人。纵然这个人是有目的帮她的。
况且,就算没有这个原因,嵇流风也不能死。她还要依靠她去见阳昊。
“傻子,我们都陷在这里,你还怎么去见天子?”
嵇流风的话散在风雪之中,飘飘忽忽入耳。
容安的内心不是没有动摇。一个人的命比不上一个国的前程。谁都明白的道理,她怎能不明白。可要利用一个无辜的人,搭上这个人的命,她也不能不犹豫。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最后的挣扎
办法可以再想。
“放了她,我今天就嫁给你。”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容安没有任何犹豫。一步一步、一步一个脚印地沿来路走回去,走到扶辛面前,语气更轻、却更坚定:“放了她。我今天就嫁给你。”
横在颈间的剑稍稍用力,立刻有新的血涌出来,洒在雪地上,如落了大片的红梅。
“要么是我死,要么是放了她,扶辛,你现在做决定吧!我只给你三个数的时间。”
她眸间的狠厉令人发指。
“一。”
“二。”
扶辛终于还是放开了嵇流风。“我投降。容安,算你狠。”
“你个傻子!”嵇流风恨铁不成钢地痛骂她,“还不放下剑?再割下去,脑袋就掉了!”
容安并没有放下剑,只是从脖子上稍稍挪开了些,屈膝跪了下去,清冷声音似雪:“求特使替容安劝天子退兵,容安来世做牛做马相报。”
嵇流风撇开脸,无奈一声长叹,再转回头来,语重心长:“天子多少年对你念念不忘,你以为是我能劝得了的吗?容安,你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呢?”
“容安本就是糊涂之人,上天怜悯,让容安有生之年能与墨琚相见并结为夫妻,此生已然无憾。若能为夫君尽一点绵薄之力,容安幸甚。”
落雪无声风有声。天纵无情人有情。
嵇流风闭了闭眼,“容安,你这样做,不是替你的夫君分忧,你是在他的心上插刀子。他年他若得知你假死一事,不知会心痛成什么样子。”
“他年若有机会见到我的夫君,烦请嵇姐姐告诉他一声,容安欠他的,来世再还。”
“若你的夫君问我,来生他不再是他你亦不再是你这段情你要如何还,你让我怎么回答?”
容安沉默了片刻,仰头望天,昏沉沉的天空里,雪似乱絮,拂拂依依飞到处,犹似她此刻心绪一般杂乱无章。
“那就不用回答了。”她轻声道。
“我会告诉他,你不要他了,我会让他忘记你们曾经的那些过去,让他再找一个更好的姑娘。”
嵇流风一字一句,句句扎心。
容安嘴唇张了张,一串极轻的声音从嘴角逸出,飘散在狂风里,“这样,也好。”
嵇流风从未见过这样执拗的人。像是无风的河流上落下的风帆,失去张力。铺天的大雪中,听见她轻缓的声音:“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有些话想跟你说明白。我这个天子特使,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昔年我曾病重,师父在伏遥城天子宫中求得一味重要的药,救我一命。人不能知恩忘报,欠天子的这份恩,一直是我的心病。此番天子接到你的消息,恰好我就在玉都帮他寻找一样药材,天子传书于我,让我充当这个特使。我便顺水推舟,打算还了这份情。”
嵇流风望住仍旧跪在雪地里的容安,“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和你结交,出于真心。你不必有所怀疑。”
容安道:“我并没有怀疑过。”
“罢,你起来吧。你那膝盖上有旧伤,再不注意些,那条腿就废了。”
人生到此,告一段落,这条腿废不废的,也没什么要紧了。但容安还是站了起了。腿冻得僵硬,起来时身形一阵摇晃,用长剑撑地,才没有摔倒。
扶辛瞧着,放开了嵇流风,伸手来扶,她已经站稳,推开了他递过来的手。
容安淡淡地:“让嵇流风走吧。咱们今日就成亲。”
扶辛那一张俊逸的脸,比今日的天空还阴沉。闷了片刻,摆手:“你走吧。”
嵇流风冷冷瞧着他,“扶辛,咱们的梁子,结定了。”她一向淡漠,难得有这样说话都透着狠厉的时候。但说起狠厉的话来不亚于任何人。
纵容安不同意她这样干,却也已经无能为力。能活到哪一日,还是个未知数,哪里有时间有精力再去过问世间事?
风雪依旧,嵇流风终于迈步往外走,朔风烈烈,刮起她的衣角如无根的云。很快,她的身影消失在苍茫风雪之中。
容安手上的剑终于啪嗒落地,双目无神地瞥了扶辛一眼,声音亦是飘忽:“我就在这座院子里等着。”
“屋子里已经砸得稀巴烂,还是跟我走吧,总要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容安脚步未停,语气淡漠:“我就在这里等着,不去别处。”
她踉跄脚步过处,白雪地上遍开红梅,艳绝,冷亦绝。扶辛咬了咬薄唇,命令:“将她带到本世子的华烟阁去。”
容安停住脚步,有侍卫走到她身边,她未反抗,回头瞥了一眼扶辛,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扶辛,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
侍卫要伸手扶她,她厉声道:“拿开你的脏手!”
华烟阁离这座孤院两里地远,她方才跪在雪地里,正如嵇流风所说,引发了腿上的旧疾,站立都成问题,两里地却硬生生自己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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