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老启王请回王宫!他受了惊吓,需好生安抚将养,这些日子,就不要让他老人家操劳了。”
两个精壮的侍卫大步走上前来,从扶辛手上接走了扶秉。一场逼宫,完成得有惊无险,对扶辛来说十分顺利。
嵇流风道:“这回结束了?”
扶辛收起长剑,点点头:“你究竟有什么事?”
嵇流风反倒不急于说正事,撇撇嘴,道:“扶世子果然是手段利落,不流一滴血,甚至没费什么兵力,就轻松将王位拿下。”
“我问你,你究竟有什么事!”扶辛语气冷沉。
嵇流风从袖子里摸出一卷文书来,悠悠道:“奉天子旨意,来带墨国王后容安回伏遥城的。”
文书打开,呈现在扶辛面前,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天子特使嵇流风,遵天子旨意,来玉都带墨国王后容安回伏遥城。文书上有天子的印章,大红的十分醒目。
容安凑上前来,逐字逐句读的仔细,读完十分愤慨:“真拿老子当货品了?不是你争就是我抢,当老子是死的么?”
怒目睨着嵇流风:“原以为嵇大夫是江湖中人,不会参与到这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中来,却没想到嵇大夫是深藏不露,竟是天子的人!”悔不当初的样子:“果然是我眼拙,竟是这般识人不明!”
扶辛凉凉道:“倒也不止你一人眼拙。连我也是被嵇大夫蒙蔽了。嵇大夫真是好本事。”
顿了一顿,“只是,嵇大夫怕是不能如愿带走她。因为……”他抬眼瞧了容安一眼,容安犹自在气愤,并未分一分神来注意他的目光,他微微蹙眉,继续道:“她已经答应我,做我的女人。”
容安没有作声。换作以前的性子,她大约会宁死也要反抗的。但现在她没有任性的资格。眼下她需要一条万全的路,能带她通往挽救墨国的通途。
她蓦然收起怒气,从容中略带点无奈与颓然,仍旧是转回身去,默默地将房门关了,回头搬了个绣凳到炭笼前,矮身坐下,静默地烤火。
嵇流风毫不示弱:“她答应你做你的女人?那你答应她的呢?让天子退兵。可你并没有做到。所以,你们之间的这笔买卖,并没有做成。”
她冷笑一声:“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们做成了这笔买卖,天子有命,扶辛,你敢不从吗?你确定要和天子抢女人吗?”
扶辛道:“有何不能?墨琚敢做的,我未必不敢做。嵇大夫,你既然是天子使者,那就应该知道墨琚是如何对待天子那些使臣的吧?”
嵇流风面色铁青。
扶辛接着道:“瞧你这表情,应该是知道了。没错,天子的使臣们,那些在大纪朝德高望重手掌重权的臣子,被墨琚轻易就杀掉,连个全尸都没有给留。他能做到的,我亦能。”
屋外风声怒吼,吹得窗棂欲碎。
容安关好的门被风刮开,容安又默默地起身,去将屋门关了,顺便插上了门闩。回头来仍是坐好。
完全跳脱出扶辛与嵇流风二人的对峙之外。仿佛只是一个看热闹的,而不是那个事件中心的当事人。
嵇流风还在和扶辛对峙,“想杀我?扶辛,你也得称称自己的斤两。你不是墨琚,我也不是天子的那些蠢臣。就算是在你的地盘上,本使也不怕你!”
扶辛冷笑:“这可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就算你是天子使臣,可你孤身一人在我启国玉都,难道还想兴起什么大风浪吗?”
“若你不晓得我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倒可以试试看。”
嵇流风将手上的文书往旁边矮凳上一搁,从袖子里摸出一柄短剑来,挑唇角一笑:“你可以为了篡位谋权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是拿剑逼着你的父亲,我也想试试能不能拿剑逼你就范。”
这是要动手的节奏。容安默默地搬起绣凳,往角落里躲了躲,冷淡地说了一句:“你们动手的话,麻烦顾及一下无辜的人。若是伤了我,争夺我就显得没了意义。”
嵇流风完全就是江湖人的作派。无论什么时候,靠的是武力,而不是智力。但在风云诡谲的政界里,她这种打法很明显要吃亏。
甚至是要吃大亏。
扶辛的武力值不输人,智力更不输人。容安觉得嵇流风的处境挺危险的。
可她暂时还不想救其中任何一个。
在局势未明朗之前,她需要保持足够的冷静与耐心。
扶辛根本就没有要和嵇流风动手的意思,手一挥,示意他的侍卫们上。
第一百四十章 若有来生
这就很尴尬了。
若陷入与侍卫的缠斗,嵇流风根本就没有脱身的可能,更遑论想要制住扶辛。
但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扶辛的侍卫们手持刀剑一涌而上,顷刻间将嵇流风围住,她矮小的身材和短小的利剑,在孔武有力的侍卫们明晃晃的刀剑下显得极为渺小可怜。
刀光剑影卷起飓风,屋子里顷刻稀里哗啦,桌椅板凳倒的倒碎的碎。嵇流风娇小的身量在人群里穿梭,倒也没有落了下风。但也没占什么便宜。
毕竟对方人多,空间又狭小,闪转腾挪不开。
容安又往角落里躲了躲,扶辛追了过来,将她堵在角落里,眸光阴沉地注视着她,“我不管嵇流风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与我作对,不会有什么好处。你要么劝她收手,要么就看着她惨死。阳昊想要将你夺走,不可能!”
容安冷冷地、从容地回他:“你威胁我有什么用?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做什么?有本事,你就杀了嵇流风,将我永远扣在你的启国。没有本事,就等着天子的兵倒戈,来打他的盟军。”
扶辛眸光阴鸷,“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和嵇流风密谋些什么,你以为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容安依旧波澜不惊:“我确实想利用她逃脱你的禁锢来着,但谁晓得她也是豺狼?早知如此,我费那劲做什么?就等着你们鹬蚌相争就是了。说不定我还能捡个渔翁之利。”
扶辛狠狠盯着她。
她眸中却只是淡漠,瞧不出有它。
“黎桑,我知你多谋,但在我的掌心里,你想要跳出去,不可能!”
容安正色地回视他,“扶辛,今日我也有一句话搁在这里,你最好别让我跳出去,否则,我会让你和你的启国为你们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眸子里亦全是沉冷神色,即便是被他堵在角落里,坐姿也不那么端正,气势上却半点不输人。
扶辛凝视她一阵,恼恨地道:“黎桑,你就这么恨我?”
“今日还要纠正你一件事,我叫容安,不叫黎桑。以后,请你叫我容安。”
容安的口气半点不容置疑,微微昂起的下巴带着倨傲神气,“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扶辛,别以为我有求于你,就得任你欺负!”
这厢剑拔弩张,那厢刀光剑影,局促的屋子里,已经乱作一团。忽然不知嵇流风用了什么诡异身法,竟穿破众侍卫的钢铁防线,短剑直奔扶辛的后心而来。
利刃带着呼啸风声,速度快得惊人,眨眼便到扶辛后心。
扶辛已经没有机会转身接招,只能偏身避开。问题来了,容安就在他面前,他避开没有问题,但嵇流风那志在必得的一剑,压根就没有留余地,势必要插在容安身上。
容安不会武功,根本不可能接下这一剑。眼前这个小角落,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她躲避。
眼睁睁看着扶辛的身体疾速地闪开,容安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嵇流风这一剑的洗礼。
倘或是墨琚……容安无奈地想,这个世上,肯为她挡刀剑的人,也就只有墨琚了。
她有什么理由不为那个人出生入死?他是那般爱着她。
嵇流风那明明已经用老的一招,却生生在半空里一顿,诡异地改变了方向,又奔扶辛而去。
容安惊了一身冷汗,手拍胸脯大喘气,眼看扶辛和嵇流风打了起来,头脑灵活身手矫健地就要夺路而逃,人还未到门口,就被一名侍卫拦住去路,一柄寒剑横上她的脖颈。
“你知道自己的刀剑对准的是谁吗?伤我分毫,你小命不保!”
谁知这侍卫是个混不吝楞头青,对她的话不闻不问,横在她颈间的剑分毫不退让。
容安急了,厉声斥道:“你信不信我撞死在你这刀刃下?!”
侍卫不太了解容安,不晓得她此时心境,只以为她不过是拿话吓她,依旧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直到容安猛然撞上去,他才晓得这个倾城美貌的女子不是说笑的。侍卫懵然,连躲避也忘了,直直地望着容安撞将上来。
容安确然只是诈他而已。熬到现在,若是这样窝囊地死去,实非她的作派。
她拿捏好力道,拿捏好时间,撞上去的时候,恰好扶辛和嵇流风就在她身边不远处。扶辛的注意力本就分了一半在她身上,见她真要撞剑自刎,一剑飞来,将那侍卫的手臂齐根斩断,侍卫手上的剑飞出去,堪堪避开容安,但还是将她肩上的衣裳削落一片。
没有了剑的扶辛,被缠上来的嵇流风逼得步步后退,容安趁机就开了房门,冲如冰天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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