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没有拒绝,羞怯一笑:“如此,可要劳驾夫人了。”
白月瑶站起身,走上前来,接过容安折腾得不像样子的大红喜服,抖开,找到头绪,“这个袖子是左手的。”
容安便依言将左手伸进袖子。
“这个是右手的。”
容安又将右手伸进袖子。
“哎呀,夫人,你看这个右手袖子是不是开线了?”
右边衣袖上,果然有一道口子,线头还粘在上面。白月瑶蹙眉:“是谁这样不小心,竟然将容姑娘的喜服给弄破了?”
话音不高,丫鬟婆子们却都慌乱地跪作一团。可见素日也是个极其厉害的主母。
“蠢材们,还不快去拿针线来?”
容安笑道:“缝上就完了,夫人何必要责罚她们?”
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听出白月瑶要责罚人了。这个挑拨很起作用,白月瑶粉面含笑,眼睛里却全是凉寒狠厉,“这样的事也敢疏忽,都怪我平时太纵容她们了!”
一回身,眼神扫过一众丫鬟婆子,威仪毕露:“今日都有谁碰过这件衣裳,全都去领十大板!”
连审问都免了。
眼看天色将晚,婚礼将要开始,确也没有时间再审问。
容安佩服扶辛这位夫人的决断。
她瞧着那段刚才被自己拆开的口子,眸子里有一丝冷酷闪过。等着命运判决自己的未来,一向不是她的风格。
她的风格是,即便身处绝境,也不能放弃希望,更不能放弃抗争。
该挨板子的都拉出去挨板子了,房里空了大半。有丫鬟取来了针线,要给容安缝衣裳,容安嫌弃得躲了躲,白月瑶立即意会,接了针线,道:“本妃的针线活儿也还算说得过去,容姑娘不介意的话,就让本妃帮你缝吧。”
“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容姑娘先把衣裳脱了吧。”
容安抬了抬宽大的衣袖,道:“就这样缝吧,不必脱了。缝好穿好,也该梳一梳头发了。”
抬手抓了抓自己睡得一蓬乱的青丝,一抓,更乱了。
白月瑶无奈,只能在她身上缝。
外面天色渐晚,雪虽小了,风却大了。终于,浓浓暮色里,扶辛的身影出现了。一切都在算计里。
扶辛站在门口,跟班在帮他拍打身上的落雪。
容安忽然胳膊一颤,白月瑶手中的针扎上了她的手臂。她一声惨叫,撸起衣袖,就见胳膊上一串血珠。
白月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吧?你别乱动,乱动哪能不被扎?”一面从袖子里摸出绣帕来,要给容安擦拭。
容安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捏着嗓子惊恐万状,道:“嫁给扶辛也不是我愿意的,白夫人你何苦要这样害我?”
白月瑶要往外挣,她偏拉住她的手让她挣不脱,两人撕扯间,喜服刚缝上的口子又撕开了。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就算不想我和扶辛成亲,夫人大可去找扶辛理论,抓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夫人以为我愿意嫁给扶辛吗?我是堂堂墨国的王后,会稀罕嫁给他一个还没坐稳位置的世子?夫人也是想瞎了心了!”
白月瑶急道:“你说的什么话?我哪里不希望你嫁给世子爷了?”
容安冷声道:“既是没有不希望我嫁给扶辛,又缘何撕毁了我的喜服?扶辛趁我之危,夫人也要落井下石,真当容某人是好欺负的么?横竖也不是我不嫁,是你不让嫁,咱们就等着扶辛回来评评理好了!”
白月瑶终究是将门之后,有武功傍身,容安哪里是她的对手,一来一往,她便将容安甩开。
大红的衣衫似云霞铺落在白玉砖地面上,容安的身子撞击地面,发出重重的声音,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被撞坏,有鲜血从白的纱布里渗出来,很快便洇湿白纱布,将大红的衣衫也染了一大片,将浸过水一般,其实看不出是血的颜色。
白玉的地砖上却是殷红一片,与喜服的颜色融在一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变化
深蓝的身影从门口处飞一般掠进来,落在容安身边,扶起容安的身子,关切地问:“你怎么样了?”
容安晃了晃脑袋,“没什么,就是觉得头有些晕。”
白月瑶惊恐地望着扶辛:“世子……世子爷,您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幸亏我回来的早,若我再晚一步,是不是就要回来给她收尸了?”
扶辛从外面回来,身上的雪还未拍打干净,浑身的冷气逼人,眉目间的怒意却更是冷寒。
白月瑶颤抖:“世子爷,您听妾身解释。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
“解释什么?解释你本性善妒,手段就如你的老子一般狠辣?解释爷过去不得善终的那些位妃嫔都是自己找死的?”
白月瑶善妒,心狠手辣,在启国也不是什么秘闻。扶辛多位小妾都死于非命,这也已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她想掩盖事实,也难以赌悠悠众口。
但今日扶辛的这位夫人着实冤枉。从头至尾,这一场戏,都是容安自导自演。
这戏的高,潮部分,自然是要演给扶辛看的。让扶辛看见她被推倒,流血受伤,不,这还不算重头戏。
容安出手,必然要将对方一击必杀。
她晃了晃脑袋,猛然抓住扶辛的手臂,脸色苍白,眉心紧蹙,话也说得费劲:“扶……扶辛,为什么我的头觉得很晕?”
扶辛托着她渐渐绵软无力的身子,急道:“还不找大夫来?愣着做什么?”
白月瑶急急忙忙着人去找大夫,她这厢还没吩咐完,就听见容安愈来愈低愈来愈轻的声音:“扶辛,有人给我下毒……这,这根本就是中毒的征兆。那杯……那杯茶,一定是你的世子妃给我喝的那杯……”
她话没说完,眼一闭,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她自己要喝茶的。茶是婢女端来的,和我无关!”
扶辛还没开口,白月瑶就已经慌乱地开始否认。扶辛目光狠厉如刀锋,落在白月瑶身上,白月瑶禁不住一抖,竟一股脑都招了:“我……我只是让人在茶水里放了些冷水丹而已,不是什么剧毒的药,她……她不会死的!”
扶辛的怒气终于按捺不住,“只是一些冷水丹而已?你知不知道她身上寒毒未清,最是怕寒性的东西?”眸子眯起,露出危险的光:“我看你是故意的,千万种毒药不选,偏偏选了冷水丹!是故意要置她于死地吧?”
容安昏死过去,昏得不能再昏,对这两位的对话,丝毫不闻。但在昏过去之前,她早已料到他夫妻二人会有怎样的对话。
她身体里有寒毒,碰不得各种寒性的食材药材,在墨宫的时候,墨琚曾强迫她分辨哪些食材药材对她的身体有害,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茶水里有冷水丹,她一闻便晓得了。白月瑶果然不负她的期望。
但只有冷水丹是不够的。还不足以让她在扶辛面前华丽丽地晕倒。加一点点嵇流风送给她的断魂丹,药效正好。
断魂丹听着吓人,但不致命。不过是一种令人会陷入昏迷的药。因是嵇流风自己鼓捣出来的,一般的大夫并不能诊断出这种药。
断魂丹服下十二个时辰,药效就会自动挥发掉,她就会醒来。
嵇流风这个朋友,交的果然是值。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她在家时没有父母可靠,但有个墨琚比父母还可靠。出门嘛,那些年的记忆她全没有了,也不晓得自己这些年交了些什么朋友,但现交的这个,很好。
容安由实际经验得出结论,人是不能没有朋友的。
那些年她跟着褚移混在军营里,也不知有没有交几个知心好友。但她那时候巨丑无比,说不定没有人愿意和她交朋友。
真是遗憾。
扶辛命人关了白月瑶,不再听她解释,她喊冤的声音在雪夜里传得老远,十分瘆人。
从前白月瑶害过不少人,但因那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便没有理会。
没理会不代表没意见。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枕边躺着位蛇蝎女子?尤其还是个权力欲很重的男人。
意见日积月累,便堆积成山汇流成河,但苦于她的父亲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他就一直没有敢动她。
抑或是说,他一直没有急于动她。
她老子白玄是他父王的人,如今他父王已经被他握在手心里,只等一个黄道吉日宣布禅位诏旨,他自然也就不用留着白玄和白月瑶父女了。
是容安耍了什么心机,还是白月瑶动了什么手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除掉白家。
白玄正领兵在黎境西北与褚移对峙。那里是个好归处。
十二个对时,没有早一刻,也没有晚一刻,容安准时在次日晚上酉时初刻醒来。
醒来时扶辛就坐在床前椅子上,手里拿了册什么卷宗在聚精会神地瞧。容安睁开眼,没弄出半点声响,默默打量他半晌,瞧出他手上的卷宗乃是奏章。她断出启国的朝政大半已落入他手中。
容安料的不错。她昏睡的这十二个对时里,扶辛与他老子扶秉已顺利完成权利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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