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略觉得意外,蹙眉:“什么?黎国人?”
“想不到吧?我竟然是个黎国人。公主,我没骗你,我确实出生在黎国。五岁那年,母亲死于苛捐杂税的逼迫,六岁那年,父亲死于战乱。我从小颠沛流离,行乞为生,后来为启国人所收养。所以,公主应该明白,我是为何如此恨黎国了吧?”
容安叹了一声:“我能理解你。但不能苟同你的做法。我的祖父,我的父亲,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害苦了黎国的黎民百姓。这国亡的不冤。”眸色骤厉:“但你助纣为虐,为帮启文公实现霸业引得征战四起,与我那些祖辈又有什么区别?”
“是没有什么区别,所以落到今日的下场,也没什么话好说。不过,若是没有公主的出现,我或许不会有后来的所作所为,就在墨国,做个籍籍无名的亚卿,终此一生,也无不可。谁让公主是黎氏的传人来着?”
“原来你毕生的目标,只是毁我黎氏。”容安实在觉得悲哀,原本尚存的对他忠于启国的那点怜悯之心荡然无存,“那你现在也算将黎氏、黎国毁得差不多了,剩下我一个,也已经改名换姓,不复姓黎,你是否有复仇成功的快感?”
“只能说,我很庆幸公主你还活着。”
“为什么?”容安瞥了他一眼:“不是最想要了我的命,让黎氏从此断子绝孙吗?”
“毕竟你是无辜的,你也没有害过我的家人。”
容安讥讽道:“竟然还有这个认知,你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左鸣垂着头,未答话。容安也不过随口一问,对他的答案没有任何的兴趣,他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一点也不关心。顿了顿,又道:“你来之前,见没见到扶辛?”
这才是要进入她今日想说的主题。
“公主问这个做什么?”大约是总垂着头,累了,左鸣将脑袋偏了偏,斜视着容安,“或者,我应该这样说,公主何不去问墨国主?想来,这些他都能给你答案。”
容安讥笑:“是不是怕这些话说出来,他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枉我以为,你虽狡诈,但一向忠于启国,也算条汉子,却原来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公主也不用讥笑我。人谁不怕死?只是,我觉得,这么件小事,公主还要通过我获取消息,看来公主与墨国主的关系,也有点微妙呀。”
容安道:“你不必挑拨,我和墨琚的关系如何,无须外人说长道短。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见过扶辛。”
她手伸进袖管里,缓缓摸出她从前防身用的那把匕首,手起匕首落,锋利的匕首将左鸣胸前的衣裳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肌肤。
容安眉眼未动,冷冷地瞧着那些伤,匕首对着伤处划了一小下,割掉一点肉,那肉就串在刀尖上,戳在左鸣眼前,在左鸣颤抖的嚎叫声里,缓缓道来:“你要知道,我能让你活,也同样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养在深宫的骄矜公主。战场我上过,人我杀过,死在我手上的人,据说也是不计其数的。”
左鸣忍着巨疼,仍是没有说什么。容安嘴角挑了挑:“你晓不晓得幻音术?晓不晓得催眠之术?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把实话说出来,还能让你没有痛苦。但我就是喜欢用这种方法。我想看见你痛苦,看见你恐惧。就像当初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和恐惧一样。那些我虽已经不记得,但看着都觉得疼的伤疤,我很想一点一点还给你。”
容安手上的匕首,又轻而缓地割了下去,眼眸冷冷地盯住左鸣的脸,看他从眼睛、从每一寸肌肤里渗出恐惧来。
“见……见过。”左鸣终于颤抖着说出来。
容安的匕首停在他胸前,似触着未触着的距离,嘴角依旧是翘起的:“那么,接下来就是要考验你的消息是否灵通了。我晓得,最近一段时间,你应该是在一种很闭塞的环境下生存的,可能会消息也很闭塞。这个我不管,我只管你能不能答出我的话。”
左鸣抖得话说不利索:“你……你真是个……魔……魔鬼。”
“你若是早知道这个,或许当初就不会在我身上下那么大的功夫了。”
容安握着匕首的手一动未动,另一只缩在袖中的手却握成了拳头,直握得青筋暴突。
“扶辛提出了两个交换的条件,一个是你,另一个是关于阳昊的一个秘密。今日你只要说出阳昊的那个秘密,我就可以赏你个痛快。若你不能说出……”她顿了一顿,“你可还记得我父亲和姜鸯是如何对待那两个说错话的宫人的?”
“凌迟……分……分食。”
“看来你对那件事也记忆犹新。我父亲和姜鸯的手段,我是不介意借来一用的。”
诚然,她不过是恐吓他。那般血腥没有人道的手段,她绝不会用。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左鸣完完全全相信,她的确是会那么干的。且以她的智商与手段,只可能比她的老子干得还要出格。
“横竖是死,只求你给我个痛快。”左鸣急促地说出这一句,像是深怕一个停顿,容安的小刀子又会落在他身上一般。
“痛不痛快,看你的答案。”容安道。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
今日她本来没有打算来见左鸣。即便墨琚希望她亲手报这个仇,但她现在已经不在意那些前仇旧恨,便无所谓能不能亲手报仇。之所以改变主意,是缘于何挚那欲言又止的一停顿。
何挚一向快人快语,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有什么话是他都不敢说的?
想来,他要说的这件事,极为重要。在何挚眼中,什么样的事也不及国事大。她想,他要说的,必是与国事有关。
既与国事有关,应该还与她有关。结合如今的时局,再细想一想近段时间墨琚同她说过的话,诸多的猜测里,她觉得,最有可能便是扶辛提出的交换条件。当日墨琚说过,扶辛的交换条件里,出了左鸣一条命,还有阳昊的一个大秘密。
她不能通过何挚去佐证,那样会害了何挚。更不可能通过墨琚去知道。她想到了左鸣。
这个老奸巨猾的人,他一定知道答案。
第一百二十六章 红颜祸水
容安猜的不错。左鸣确然知道答案。但这个答案说出来的时候,她不能相信。
抑或应该说,她其实不想相信。
左鸣说,很久以前,早在那一回她在伏遥城给天子弹奏琴曲的时候,天子就已经瞧上了她。
但她那时还小,碍于悠悠众口,天子不能将她纳回宫里储着。等到她终于长大了,天子终于下了封她为妃的诏书。但这个诏书在半路上被人劫了。后来,就发生了墨国伐黎之事。
是谁劫了诏书,可想而知。
原来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墨琚从来没有提过,她也从不知道。那么,这才是墨琚伐黎的真正原因吗?
想来是了。她恍然记起,有那么一回,她劝诫墨琚。
“我不想做我父王身边的那个姜鸯,更不想你因为我而步了我父王的后尘,你还是收敛些吧。”
“你的臣工们有没有把奏请杀了我的折子堆满你的案头?让我看看,这里面有没有给我列罪的折子。”
她去翻他的奏折,被他一把握住手,笑得分不清真假:“自然是有,不过我没拿过来。他们奏请我将你交出去,好平息这场祸事。”
她便轻蔑地讥笑:“写出这等奏折的人,你可以考虑不要用他们了。”
墨琚便挑眉:“好让我做个彻底的昏君?”
她佯装生气,手指头戳他脑门:“你本来就够色令智昏的,把罪名栽在我头上可见你更昏。他们也不想想,那些人奔着墨国这块肥肉来的,又不是奔着我来的,把我交出去管什么用?最根本的,是让天子团和启文公感觉到墨国是不可战胜的,让他们都知难而退!这才是正路!”
他半真半假:“也有可能,是奔着你来的呢。毕竟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这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她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的?她的反应有些激烈。“为了美人?谁为了美人?启文公?天子阳昊?启文公有六十岁了吧?阳昊也有五十岁了吧?都这把年纪了还为了美人搞事情,他们这辈子都是白活了不成?你不要往我头上扣帽子!不然我会重新点燃复仇之火的!”
墨琚逗她:“你可别忘了,男人不管到了多大岁数,都是有可能拜倒在一个色字上的。有前车之鉴。你读的书多,应该很知道。”
她从不曾想过,这竟是真的。
原来是真的。
倘或是这样,那些她以为的国仇家恨,当真是笑话一场。她欠下墨琚的,真是何其多。
这不过是些前尘往事,她不知道罢了,但这并不是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左鸣说的秘密,与这个有关,却也不全是这个。
她恢复容貌之后,名噪天下,消息传入阳昊耳中,阳昊派了使者团来,不为别的,就为的讨她回伏遥城他的宫殿里,做他的女人。
君命不可违,君威之下,莫说是奉上自己的妻子,便是奉上自己的心肝,那也是要双手奉上的。何况那时她还不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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