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娘娘别急着拒绝。”掌事姑姑顿了顿,又笑道,“贵妃娘娘知道昭仪平日不爱首饰胭脂,但贵妃娘娘觉得这些南珠与昭仪非常相称,才特意送来。”
吴昭仪抿紧了唇,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得不接下:“那多谢贵妃娘娘了。”
吴昭仪接过托盘,随意拿起一只南珠钗看了看,这些南珠的款式都很低调,确实很适合她,只是她还是不明白,高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见吴昭仪拿着南珠钗出神,掌事姑姑满意一笑,有意无意得叹了口气:“哎,这南珠啊,看来光鲜亮丽,可昭仪娘娘知道这南珠是如何来的吗?”
吴昭仪拿着南珠钗的手一怔:“有何说法?”
“自然是有的,这些南珠最初,本来是一些粗粝砂石,后来由蚌壳以血肉滋养磨合,在这些南珠生成后,蚌壳也变得遍体鳞伤,可以说,是蚌壳的舍母保子,才有这些圆润光滑的南珠。”
“昭仪娘娘,你说,那蚌壳,是不是很伟大。”
“……”
吴昭仪没有接话,她心头沉着一块巨石,舍母保子……
“对了,这样的例子,不仅仅是蚌壳,我记得,早年的张贵妃……”
掌事姑姑的话只说了一半,吴昭仪的神经就紧绷了起来,她红着眼睛看向掌事姑姑,掌事姑姑只是掩嘴一笑。
“奴婢多话了。”
“昭仪娘娘,贵妃娘娘交代的事如今奴婢已完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不等吴昭仪回答,掌事姑姑便退了下去,小宫女看着拿着南珠钗出神的吴昭仪,轻喊了两声:“娘娘,高贵妃这是什么意思呀?”
“这都是命……”
吴昭仪没有回答,只默默收起了南珠钗回到内室,紧闭了房门。
夕阳西下,吴昭仪看着笼子里关了一天的白鸽,提起鸽笼行至窗台,打开闸门后将鸽子往天空抛去,白鸽在空中扑腾了两下翅膀,转眼间就飞向了远方。
等到白鸽飞得不见了踪影后,吴昭仪才欣慰一笑,转身行至梳妆台,用玫瑰花瓣泡水净手,再擦干。
打开梳妆盒,描眉,点胭脂,扫香粉,熟练又陌生得化着红妆。
梳头,再拿出高贵妃送来的南珠首饰,吴昭仪这才注意到,原来这是一套头面,她将首饰戴好后,看着梳妆盒最底层的格子,沉默了良久。
最后,她还是取出了那支白玉簪插进了发髻中。
翻开了衣橱的最底层,吴昭仪找到那件她许多年都未穿过的淡蓝色的衣裙,取出,如视珍宝得抚摸着上面的绣纹。
吴昭仪庆幸,入宫这么多年,她的身形并没有什么变化,那套衣服还算合身,而由于自己年轻时的衣着就稍显保守沉稳,所以如今就算她容颜老去,化了个妆后再穿,也不突兀。
小宫女在门外守了许久,从高贵妃派人送来南珠首饰后,吴昭仪便一直待在房里没有出来,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了,小宫女却傻了眼。
眼前的吴昭仪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红妆淡抹,虽然有着岁月的痕迹,却是一种别样的成熟之美,南珠点缀,如高贵妃所说,这套首饰的确很适合她,多一分浮华,少一分又太素,她戴上却正好合适。
那件浅蓝的交领衣裙也是小宫女从未见过的,这样的吴昭仪,沉稳中带着温雅,美艳中有弥漫清丽,小宫女没想过吴昭仪有这样美丽的时候。
“去备些四殿下喜欢吃的糕点。”
“啊……好!”
小宫女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转身慌忙跑进小厨房,而吴昭仪,看着满天红霞的夕阳,第一次觉得,原来这方映着红墙黄瓦的夕阳,是如此美丽。
小宫女的糕点准备得很快,吴昭仪装成了两份,提了一份独自去了承龙殿。
这是这些年来,她第一次主动去承龙殿烦徐凌。
岫离见到吴昭仪时差点没认出来,反应过来后才立即去禀报了徐凌,让岫离也意外的是,徐凌也没有拒绝见她。
“妾身带了些糕点,这个时候陛下还在处理公文,定然未吃晚膳,先吃点糕点填填肚子吧。”
徐凌蹙眉看着吴昭仪的一举一动,看着她将食盒里的糕点一叠一叠端出来,那双纤细的手,仿若当年。
心中的某处柔软了下来,徐凌握住了吴昭仪忙碌的手:“你许久没这样打扮,也没穿这件衣服了。”
吴昭仪看着那只被紧握的手,浅浅一笑:“陛下还记得。”
“记得,你选秀时,便穿得这件衣服,在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中,唯独你的一抹浅蓝,就像当时的天空一样干净。”
“妾身当时,没想过会入选。”
徐凌似也回忆起了当年:“那时我只觉你安静又沉稳,便选中了你。”
“与当时一同入选的姐妹相比,妾身却是要沉闷无趣许多。”
徐凌摇摇头:“冬遗单纯,兰儿玲珑,你则娴静。”
“你们都很好。”
再听到这三个人的名字,对吴昭仪来说,就像是一场梦,张冬遗、于兰、吴青琅,谁会想到,这三个带着不存之心入宫的人,会与徐凌有这么多纠葛?
冬遗成了最早的牺牲品,兰妃终逃不过徐龚的感情,而自己,隐藏了这么多年,逃避了这么多年,该还债了。
“能遇见陛下,是青琅的福气。”
“青琅,怀簌的事,与你无关,你莫要……”
“可她终究是我的女儿。”吴昭仪打断他,又柔声道,“让我去见她一面吧,说到底,是我没教好她,不管她以后嫁到哪里,在这之前,都请允许我再见她一面吧。”
徐凌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好。”
“谢陛下,青琅先告退了。”
吴昭仪在行至承龙殿门前,回首不舍得看了徐凌一眼,他已低下头又投进了国事中,吴昭仪吸了吸鼻子,对着徐凌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后,才慢慢步回琅轩阁。
拿起另一个食盒,走向了那扇她观望了无数次的大门前。
铜锁落下,她推开门,屋内是漆黑的,转身看去,能一眼看见坐在床榻上蜷缩着的徐怀簌。
月光下,她的身上笼罩了一层阴影,听到响动后只是微微一转头。
“母妃。”
吴昭仪哽咽了,轻咳了两声后笑着将食盒放在徐怀簌面前:“母妃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点心。”
徐怀簌看着食盒中一个一个精致的点心,丝毫没有胃口,她冷冷询问:“父皇呢?父皇决定怎么罚我?赐死?终身囚禁,或是贬为庶民?还是……远嫁北夷?”
“你知道?”
吴昭仪闪烁着双眸对上徐怀簌的眼睛,徐怀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嗯,我知道。”
“母妃,我不想去北夷。”
说到这里,徐怀簌的声音终于有了浮动,她不想去北夷,不想嫁给仆固如啸,更不想见到仆固如风。
“不会的,你不会的。”
吴昭仪一把拥住徐怀簌,坚强了许久的徐怀簌再也强撑不下,靠在吴昭仪肩上痛哭。
哭累了,便睡着了。
吴昭仪看着徐怀簌的睡颜,小心得替她盖好被子,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后,才忍不住转过身捂住嘴哭起来。
糕点还原封不动的摆在那,吴昭仪却不得不离开。
深夜,木质的圆凳,踩上一双精致的绣鞋,三尺白绫悬梁而过,灯影下,美人闭上双眸,垫脚,便随着一声木凳的倒地声,寂静的夜里,再无声响。
早间,小宫女如往常一般敲门,却始终得不到答复,几番犹豫之下推开木门,接着便是一声响彻宫墙的尖叫。
窗外,白鸽悠悠停在了墙头,我抬眸正疑惑,小院外就匆匆跑来一小厮。
“禀告紫殊侯、夫人!”
我与萧玦对视一眼,心中隐隐不安。
“琅轩阁的吴昭仪!”
“歿了!”
正文 第十六章报复
正逢夏日,吴昭仪的葬礼办得仓促又简单,是呢,谁会想到,前一日还在奉旨为女儿筹备嫁妆的吴昭仪,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没了。
还是上吊身亡。
从来自缢在宫里宫外都不吉利,免不得多人口舌。
想吴昭仪低调一辈子,却在死后成了众人的焦点,甚是可笑。
吴昭仪位份并不高,徐凌给她封了一个谥号温茹贵妃,一跃便跃到了高贵妃之上,可高贵妃在乎吗?
根本不在乎,聪明人从来不会和死人计较。
死后再光鲜又如何,生前不也没滋没味得困在这深宫中苟且了大半辈子,寻常人家还有儿孙满堂哭丧,在宫内,位份不高,连这等温存都享受不到。
她行殡礼那日,拜访的人不少,可真正熟悉的,竟是那寥寥几人,其中竟不见徐怀簌。
众人自然疑惑,徐怀簌身为温茹贵妃的独女,怎么会在这种场合不出现,却又不敢明言。
不过温茹贵妃这一死,有一件事是确定了,徐怀簌和亲一事估计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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