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曾盼望,盼望他能来多看看自己,但她从没有过像今晚这样希望徐凌不要来。
暴雨下的宫灯闪着微弱的烛光,狂风中飘摇,此情此景,就像许多年前的那天晚上,他面色凝重地走进琅轩阁,没有问候也没有寒暄,平静的话语却比夜还寒冷。
“陛下,怀簌真的不知道世子妃有身孕,不然又怎会与她动手?”
吴昭仪跪在地上想为徐怀簌求情。
徐凌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垂眸看着吴昭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太医说,世子妃将再不能生育。”
徐凌的话不带一丝情感,吴昭仪却听得心惊胆战,事发后,徐凌有意压下此事,除了安置迎客厅的何玉宁,便是将徐怀簌关了禁足。
其实吴昭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徐怀簌说,她与何玉宁发生了口角,导致何玉宁没了孩子。
当时徐怀簌哭得伤心,只一个劲自责。
说是禁足,可徐怀簌却是被当成了犯人一般关押回来,房门前守着禁军,连自己也不能见,其中的周折她也得知不多,可不管徐怀簌的话几分真假,她都不可能看着她就这么被罚着,下午便匆忙去找徐凌求情。
徐凌没有见她,只告诉她,晚间会去琅轩阁。
听到这话时,吴昭仪的心就乱了,这么多年,他始终不肯再正眼看自己,她知道,必定是发生了大事。
吴昭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何玉宁不能再有孕了……
“陛下,怀簌是无心的!”
斟酌了片刻,吴昭仪还是用了同样的借口来寻求徐凌的原谅,她明知这样的借口没有说服力,但她再也找不出别的借口,她只希望徐凌能饶过徐怀簌一命。
“无心?青琅,不是每一次,用无心二字就能掩盖过去。”
吴昭仪心中咯噔一下,她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青琅,她的闺名。
就像记忆中他最后一次叫自己时用的语气,无奈、失望……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说服自己一切都过去了,她以吴昭仪的身份住在宫里,能看着他便好,可吴昭仪还是失算了,他和自己的那道坎,从未过去过。
“陛下……”
“这么多年了,朕给了你足够的尊敬,本以为有了怀簌,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再变得复杂,可朕没想到,怀簌并不这么想。”
“朕知道,她一直心仪萧玦,但萧玦不是她能招惹的人,朕本想这两年为她寻个好夫家嫁了,可她放肆了。”
“她犯了错,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朕是她的父亲,她犯了错也有朕的责任,但朕更是一个君王,国有国法,朕可以作为一个父亲可以原谅她的过错,作为君王却不能不给她惩罚。”
“可她还是朕的女儿……”
徐凌沉默了半响,蹙了眉。
烛光下,他的脸上斑驳了岁月的痕迹,可眉眼间的那份英姿始终不曾消减,这让吴昭仪觉得,他还是初见时的他,自己却不再是最先的自己……
“北夷二王子有意向郑国求亲,发生了这些事,怀簌以再没有资格作为郑国的公主面对百官面对淮安侯府。”
“仆固如啸虽然狂妄了一些,但求娶之心是真心实意的,就让怀簌将功赎罪,远嫁北夷和亲,以维两个友谊吧。”
“陛下!你怎么能将怀簌嫁到北夷,她再有错,也是你的女儿啊!”
吴昭仪无力得跌坐在地上,哭喊着质问徐凌,徐凌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吴昭仪的双眸多了一分复杂的情绪。
“青琅,朕感激你在徐龚造反时为我挡下那杯酒,这些年来,就算朕并没有时常将怀簌带在身边,可该给的,从没少给。”
“你应该了解她,她的心太大了,不论这件事是有心还是无意,在这之前她的小把戏,朕没有瞎,都看得到,青琅你的心思如此通透,难道看不出来?”
“这个决定,对怀簌对郑国都好。”
“准备准备婚事吧。”
说罢,徐凌便甩袖离开了琅轩阁,桌上的那杯茶,都未曾动过一口。
吴昭仪呆愣得坐在地上,垂首哭泣了好一会,才惊醒一般慌忙唤来宫人出宫寻找秦越。
在宫人走后,她又呆愣了片刻,心中做了一番挣扎,才又叫人去了去景祥宫。
如徐凌所说,徐怀簌的心有多大,吴昭仪如何不知道,围场时,她便怀疑秦越受伤是否与她有关,可当时徐怀簌的表现没有任何破绽,她的所有冲动都能用她喜欢萧玦解释,可后来,她无故招高若仪进宫,她只说是请高若仪当伴读。
但她又如何看不出高若仪的变化,她当时只感叹徐怀簌爱得太深太执着,可直到徐怀簌偷走那只玉簪,甚至杀死徐泽后,吴昭仪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已经成了魔鬼。
若说她不知道何玉宁怀有身孕是真,但发生口角动手,却是她不相信的,吴昭仪甚至怀疑,徐怀簌一开始就打算杀了何玉宁,只不过没成功而已。
越这么想,吴昭仪越是心惊,只可惜她不能当面问清楚。
无论如何,不管徐怀簌如何执迷不悟,徐怀簌都不曾伤害过自己,也只有她,是在保护自己。
就算她做了任何错事,作为母亲,吴昭仪都不想她死,更不想她远嫁北夷。
她将希望放在了秦越身上,为留后手,她甚至找到了高贵妃,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救徐怀簌。
“昭仪娘娘,奴婢回来了!”
等了许久,望穿秋水的吴昭仪总算瞧见了小宫女的身影。
她撑着一把伞,手里提了一个被布盖住的四四方方之物,满面笑颜得小跑回来。
因为跑得急,那一身粉色宫裙的裙摆已是污迹点点。
吴昭仪顾不得大雨,赶紧迎她入房。
“怎么样?”
小宫女笑了笑,将鸽笼放在桌上后收起雨伞:“紫殊侯答应了!”
吴昭仪听闻,瞬时松了一口气,小宫女又紧接道:“中途下了雨,紫殊侯夫人还特意让长尧总管拿了一把伞给我,真是好人。”
“对了,这是紫殊侯和夫人让奴婢带给昭仪娘娘的。”
小宫女欣喜着揭开红布,雪白的鸽子睁着一双黑豆眼咕咕叫了两声。
小宫女一边逗着笼里的鸽子一边观察着吴昭仪的表情,殊不想,吴昭仪的笑容在看到笼中的鸽子时便凝住了。
她上扬的嘴角慢慢松下,看着笼中羽毛如雪的鸽子猛得捂住了胸口。
“这鸽子的羽毛可真白,夫人送这鸽子,大概是想用这鸽子与您联系。”小宫女说笑着,却见吴昭仪的心神更乱了,小心翼翼得询问,“昭仪?昭仪您怎么了……”
“你说这鸽子是紫殊侯和夫人送的?”
小宫女不懂,这明明是件好事,紫殊侯总算愿意帮自家主子了,吴昭仪为何还这般惊恐,虽然不解,却还是如实回答。
“是啊,紫殊侯说别院里养了些鸽子,夫人就让奴婢带一只给昭仪……这有什么问题吗?”
“鸽子……鸽子……”
吴昭仪失魂落魄得一遍遍重复着念这二字,又是哭又是笑,好一会,看得小宫女越发胆战心惊才沉沉道:“你先下去吧。”
“是。”
小宫女不放心得看了吴昭仪一眼,只见她一直盯着笼中那只偶尔蹦跶两下的鸽子,还是乖乖退了下去。
吴昭仪便这么注视着那只鸽子,眼角溢出了泪水。
“鸽子鸽子……割子,你让我如何割子?呵……呵呵……”
夜已深,吴昭仪看着笼中的鸽子几乎一夜未睡,外面的雨,也应景得下了一夜。
次日清晨,阳光意外的好,吴昭仪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睛,睁眼便听见笼中的白鸽咕咕叫了两声,一夜未眠,她只在清晨时闭了片刻双眼,如今阳光照进,她被迫坐起身。
坐在梳妆镜前,镜中的人顶着两眼乌青,面色更是遮不住的疲惫。
“吴昭仪,景祥宫的高贵妃派了人来。”
房外,小宫女试探着喊了吴昭仪一声,在呆滞了片刻后,吴昭仪才想起,昨晚派去找高贵妃的人还没有消息,如今定是来传消息的。
一想到这里,吴昭仪便顾不得梳妆,转身就推开了大门。
院中等待的是景祥宫的掌事姑姑,也是高贵妃的心腹,她见到吴昭仪的模样时足足吓了好一会,想想又释然了。
毕竟如今自家女儿犯了大错被禁足,景祥宫又得到消息筹备徐怀簌的婚事,想也能明白,吴昭仪定然一晚上没睡好。
没有问多余的话,掌事姑姑直接将一个托盘摆在了吴昭仪面前,恭敬得行了一礼。
“贵妃娘娘最近新得了些南珠,特意挑选了一些给昭仪娘娘送来。”
吴昭仪不解,她特意跑一趟就是为了这事?
掌事姑姑也不急,掀开托盘上的红绸,将托盘中的南珠首饰展示给吴昭仪看。
“多谢贵妃娘娘的美意了,只是妾身不喜金银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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