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祁渊提起瑶柯的名字,江太后顿时止住了步子,心道那个贱婢难道在御衙司内没有死?
她斜眼看着王嬷嬷,王嬷嬷也是一脸不解。
“皇上难道离了那个奴婢就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了吗?”
“确如母后所言。”祁渊倒是回答的极为干脆,谁知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江太后。
“皇上真是糊涂!身为帝王应以国事为重,怎能因一个小小的婢女左右了心思、自伤龙体?”
“母后心里既然明白,为何还日日派芙清前来朕的身边,这难道就不打扰到朕了吗?况且这金雍江山有母后在,朕甚为放心。”
这句话祁渊是看着江太后的眼睛说着,江太后显然被气得不轻,高挑凤眉,伸手一指,竟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
王嬷嬷眼见这两人愈说愈严重,她更是从没在皇上的脸上看到如此严肃深沉的神色,忙在一旁开口陪笑道。
“太后,有什么话慢慢说,您可是忘了,早上的时候您吩咐老奴请卫姑娘到福庆殿来陪您唠些家常,眼下都这个时辰了,怕是卫姑娘在殿中都等急了。”
江太后暗自顺了顺气,仍是冷着脸,丢下了一句“皇上,好自为之。”便由王嬷嬷搀着走远了。
“母后慢点走,朕还有事就不送了。”祁渊站在原地看着,过了好一会才转身走向了另一条路。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看看他是越发大了,现在竟然不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了,哀家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不对!是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他。”江太后边走着边不住说着,显然气还没有消。
王嬷嬷替她轻抚着后背,堆起笑脸劝着:“太后多心了,再怎么说皇上可是您的亲儿子,母子俩怎么能看不透彼此呢!您这说得都是些气话,等过后又该自己后悔了。”
“唉!罢了罢了,哀家果然老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这个小小的奴婢哀家真是小看她了,看来哀家是时候该做一件事了。”
——
一顶轿子就这样前呼后拥地回了丞相府。
步入正厅,江霖还未走到桌旁,便一挥袖将桌上的茶盏拂到了地上,顿时瓷片四溅。
接着就传来一声低吼,“真是蠢货!蠢货!”
成练在外面走了进来,绕开碎瓷片来到江霖近前,抱拳道:“大人息怒!”
“余傅这个蠢货,我还真是小看他了,竟有胆子勾结北狄人,他以为山高皇帝远没人会知道,可皇上派辰王去边关明明就是抓他的把柄去的,偏偏都这种情况了他还不知收敛,这下倒好了!葬送了自己,赔了全家性命,还险些牵连到我的头上!”
他恨恨地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
成练回头对着正要收碎瓷片的婢女挥了下手,见人走远了,这才在怀中拿出一个布裹交给江霖,道:“大人,这是余将军自尽时用的匕首。”
江霖接了过来,将其打开,见那刀柄上雕刻的纹路中还残存着红褐色的血迹,他不觉皱了一下眉,声音难免低沉了许多,问道:“他临死前还说了些什么?”
“别的没说什么,只是让属下代为转告大人,帮他好好照顾他的家人。”成练据实回道。
“哈哈……,他想得倒是简单!”
江霖这一刻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是该嘲笑他的愚钝吗?已经走到这地步了,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救,怎么救?如何救?那只不过是他让他死前能留下的唯一念想而已。
他拿起那把匕首,反复看着喃喃自语:“余傅啊余傅,你也别怪我太过狠心,这世上恐怕就只有我最了解你的性子了!如果让你活着回来,怕是其他人能让你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那到时候可就麻烦了,横竖都是一死,我只是让你提前些、减少些痛苦罢了!”
成练默默地站在一旁,犹回想起余傅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的脸上竟带着几分欣慰的笑容,可能那时候他的心里想得是自己的死真的能换一家平安罢!
“皇上已经下旨调回辰王,紫印关那边怕是都是皇上的人了,你安排一下,看看还能不能安插些眼线。”江霖叹了一口气,用手撑着额,略显疲惫地闭上了眼。
“是,属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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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雪候
漫长的一天终于在瑶柯无数次的叹息声中迎来了夜幕的降临,诚如她所料,空中开始簌簌地飘起了雪花。
“姑娘,我们该走了。”范逍在外走进出声提醒。
瑶柯关好窗子,一转身却见君卜一副悠然姿态正吃着点心,她弯唇浅笑道:“君卜,别吃了,该出发了。”
君卜将最后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拍了拍手道:“是你该走了,不是我。”
“难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宫吗?”
“进宫?我以什么名义进去?况且我只是到这隐都来玩的,又不是要到那黄金笼里去,等你们有时间了出来看看我就好了。”君卜仍是那般满不在乎。
瑶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听他如此说,心里也是十分认同,只不过留他一人在外,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柯丫头,你这都盼了一整天了,怎么现在倒不想走了?”君卜在旁催促。
瑶柯拿好自己的包裹,戴上了兜帽,对着君卜说道:“那我可就走了,过些时日便来看你。”
“去吧去吧!”君卜极其难得地送她到了门口,使劲地挥了挥手。
瑶柯不再停留,上了马车同范逍一路而去。
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传来的“辘辘”车轮声,她在心中默默想着,祁渊现在这个时候正在忙什么呢?他既然不能亲自来,想必定是有什么事缠住了,一准又是在御书房内挑灯看折子呢!
这么些日子不见,他可曾有什么变化?吃得好吗?睡得好吗?亦或者他有没有……想自己?
穿过雀祥大街一直走再转两个弯就是宫墙角的一处侧门处了,范逍驾着马车刚转了第一个弯,不料迎面正碰上一顶轿撵。
双方谁都没想到拐角会来人,纷纷避让,只听对面跟随的一人高声喝道:“什么人?眼睛瞎了敢冲撞丞相大人的轿子,不想活了!”
范逍一听这是丞相江霖乘坐的轿撵,心下暗道不好,遂将马车靠边停了下来。
因为江霖是武将出身,几年前范逍还曾是他手底下所掌管的龙风营下的一名将士,跟江霖是有过几次照面的,只是不知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来旺,外面怎么回事?”
江霖浑厚声起,接着轿帘被掀了起来,他向外看了一眼,见对面有个头戴兜帽的长袍男子,因隔着簌簌飘落的飞雪,他一时没能看清这个人的长相。
来旺提着灯笼向范逍走了几步,眼睛一瞪,厉声道:“你是聋子吗?还不赶紧向丞相大人求饶!今儿你若不说个明白,就别想离开这!”
正所谓狗仗人势,这个来旺长得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见范逍仍是没动地方,他撸胳膊挽袖子地就想上前给他一脚。
谁料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物,一下将他手提的灯笼削掉了,落在了地上瞬间熄灭。
他吓得“啊”的一声,拔腿就向回跑,还不忘喊着:“有刺客!保护大人!”
守在轿撵旁的其余几个打手纷纷亮出兵器来回四处瞧着,周围不见任何人影,只听“嗖嗖”两声,有两名打手手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见这边已是乱作一团,范逍当机立断跳上马车,挥鞭便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江霖听到外面的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气急一下钻出了轿子,刚一出来有一物就朝着他面门飞来。
耳中只听“叮”的一声,一柄利剑在旁一挑便将那一物给拨开了,随即深深地嵌在了轿撵上,成练飞身而来,忙道:“大人,没事吧?”
江霖看了一眼四周,就见一处屋顶上有一人影一闪而过,他屏住怒气,伸手阻止欲要追上去的打手,声音低沉。“不要追了!此人轻功了得,不是个普通人。”
况且今夜他是秘密出行,不宜闹出太大动静。
江霖来到轿撵前,稍一用力便将那物给拔了出来,拿在手中,正是一枚小巧的三刃飞镖。
他转身将这枚飞镖交给了成练,道:“你暗中查一查,看看此人到底是谁?”
成练接过,一抬眼无意间瞥见江霖的手背上印着一道殷红的胭脂印子,他垂下眼皮就当没看见,显然江霖也毫无察觉。
待看清那枚飞镖时,他的眼珠动了一下,然后将其收好,抱拳领命。
“回府。”
江霖转身要上轿撵,忽想起刚刚对面的人和马车,他回头看了看,却见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脑中回忆起那个人的身形、面貌,虽然没有看得真切,他却觉得此人有点面熟,再一细想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没作声,顿了顿,便上了轿撵,一行人默默地离开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