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柯吃完后,两个人都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坐着,谁都不愿意率先打破这份沉默。最终还是瑶柯先说出了口。
“那我也该走了。”
祁渊伸手递给她一块小巧的令牌,瑶柯一看那上面刻着“圣麟”两个字,看来这就是那块真的紫印关兵符了。
她小心地将它揣在怀中,站起身来看向祁渊,浅浅一笑:“送我走吧。”
祁渊也站了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向外走着,却都希望这段路不要太快走完。
突然祁渊在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拉。瑶柯的身子转了过来,接着祁渊上前捧着她的脸颊就吻了下去,瑶柯也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了他。
他的吻中,有无奈、要担忧、还有满腔柔情。
她的吻中,有不舍、有牵挂、还有一片痴心。
第六十三章 远行
远处的巷子中传来更鼓的声音,此时已经过了四更了。
祁渊带着瑶柯一路施展轻功来到皇宫的一处侧门前停下,门口并没有侍卫把守,只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
马车旁还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浓眉朗目,皮肤有些黝黑。
那名男子看到祁渊到来忙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道:“范逍参见皇上。”
瑶柯一看,真算是老熟人了,从她得知在西蘅行宫那夜扮演刺客的人是风隐时,她就已经猜到那当时只不过是祁渊使得一计罢了,看来目的是将范逍收入麾下。
而范逍虽显得过于木讷,但从他的言行举止就能看出他的确是一位尽忠职守的人,由他护送,她心下放心不少。
祁渊伸手亲自将他扶起,一只手拍向他的肩膀,郑重道:“此行路途甚远,要多仰仗范将军了。”
“皇上请放心,范逍定会尽全力护瑶柯姑娘周全的。”
范逍颔首,接着对她一拱手:“见过瑶柯姑娘。”
看到范逍对自己那么恭敬,瑶柯微微不太自在,她轻声道:“范将军有礼了,一路上还要多麻烦范将军了。”
祁渊转过身从肩上解下自己的黑色披风,然后将它披在了瑶柯的肩膀上,为她细心系好,再次叮嘱道:“马车里的一应用品吃食,我都已备好,这一路上一定要小心,万事以自己为重。”
瑶柯抬起头看着他温和的俊颜上透着那淡淡的不舍,她的心也跟着一窒。
随即她淡淡轻笑,目光中透着狡黠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吃饭,等着我回来。”
接着她潇洒地一转身便上了马车,祁渊默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没有再说话,只见他一挥袍袖。
范逍冲他点了点头,清喝一声,马车行驶了起来。“辘辘”的车轮声在这静谧的夜色中分外响亮。
马车走得越来越远了,瑶柯坐在车内,只觉得心空落落的。鼻端的那抹酸涩更甚,她吸了吸鼻子,还是没能忍住,一把掀开了车帘,探出头向后望去。
那抹玄黑色的身影还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就那么望着她。
虽然隔得远了,她已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她却能感觉到他眸子中一定有着与她一样的不舍和牵挂。
她伸出手使劲地挥了挥,直到马车拐弯再也看不到了,这才收回身子坐好。
心中五味陈杂,她使劲攥了攥手心,那里仿佛还有着他留下来的温度。
然后她自嘲般地勾起嘴角,暗笑自己实在太没有出息了,只不过暂时离开又不是不回来了,况且这次是要去完成祁渊交给的任务的,不能太过儿女情长了。
她低头查看了一下,车厢内放着许多包裹,那都是她提前在承安殿中就已事先准备好的,她亲手做得各种吃食。一想到漪月他们在边关过着清苦的生活,瑶柯就恨不得马上飞到那里去。
她打开了一个挨着她最近的包袱,里面有她换洗的衣物,还有些装着各种伤药的小瓷瓶,尤其祁渊送给她的那把凤啸也在。
瑶柯将它拿起,抚摸了一下然后双手握着两端,一用力便拔了出来。
车厢内顿时打了个厉闪,细细端详了一会,才将它放入刀鞘。
她将“圣麟”兵符和凤啸匕首小心地用布帕包好,仔细放入怀中。
马车行驶的很快,不一会便来到隐都城的主街上,这个时辰家家关门闭户,都沉浸在美好的睡梦中,这种感觉就跟当时初到隐都时的感觉差不多。
来到城门处,范逍拿出一个令牌很顺利地就出了城门。
看来这一切,祁渊早已准备妥当了。
出了城门后,范逍扬鞭清喝,马儿吃痛跑得更快了。瑶柯伸手掀起车帘的一角,透着帘子的缝隙向着隐都城御风楼的方向望着。
她知道,祁渊一定站在那里目送着自己,隔着浓浓的夜色,瑶柯轻声说了句:“祁渊,保重。”
这一路上,他们天刚要黑就临近找间客栈住下,天大亮才启程,故而行程走得不是很快。
瑶柯心中着急,她问范逍可不可以尽量缩短休息的时间,可这个轴的不行的范逍却说这全是皇上吩咐他这么做的,他只服从命令。
后来瑶柯也懒得跟他说了,这个人根本就是一根筋,既然他只听从祁渊的话,那旁人就是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就这样大约赶了半个多月的路,距离紫印关也只剩下七八日的路程了。
愈往北走天愈加的凉,瑶柯坐在马车内周身裹着一件灰色毛毡斗篷,外面正刮着朔朔北风,漫天黄沙飞扬。
范逍则坐在车辕上头戴一顶很大的防沙风帽,即使如此还是会有沙尘进入眼睛中,他一边用手揉着眼睛,一边不时流着泪,此时的样子倒与他的外貌气质颇有些违和。
“范逍,今日的风沙有点大,一会早些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好。”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瑶柯也不再客气地叫他什么范将军了,而是直接喊他的名字。
但是范逍这人却死活都不肯唤她名字,依旧客气地喊她姑娘,知道他的性子执拗,瑶柯也不再强加要求于他了。
她本想撩开车帘向外看看,这一掀就有一股风卷着沙子倒灌了进来,她被呛个正着,猛地咳嗽了起来。
“瑶柯姑娘,你没事吧?”范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紧张和关切之意。
咳了一会儿,她才直起身子,轻声回道:“没事的,就是被风呛着了。”
马车继续向前走着,途经的这一带比较偏僻,几十里都不见人烟。
走着走着,马车突然慢了下来,瑶柯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她忙问:“范逍,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瑶柯姑娘,前面的交叉口有许多的百姓在走,把道路给堵死了,我看一时过不去了。”
瑶柯一愣,她这回先带上面巾,然后才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原来前方是一道南北纵通交叉的路,在他们马车前面有一大批老百姓或赶着牛车、或推着小木车,拖家带眷的正向另一边走着,看这情形倒像是在搬迁。
其中有几人不经意间抬头发现了他们的马车,然后低头告诉自己的同伴,众人纷纷快步前行,这才将路给让了出来。
在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瑶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不免疑惑万分,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如今已入了深秋时节,太阳刚一落山,这气温骤然间就冷了下来。
他们已经赶了很长时间的路,这一路上也一直没有见到驿站的影子,马儿累的口不住吐着白沫,眼见是跑不动了。
范逍无奈只得停止挥鞭,让马儿能有喘息休息的时间。
他举目望向远处,一边是空荡荡的荒郊,一边是一大片的林子,这里人迹罕至,根本就没有农家屋舍。
他不禁皱了皱眉,转头对着车厢里的瑶柯说道:“ 瑶柯姑娘,我看今夜我们怕是要留宿树林了,再继续走下去,恐怕马就站不起来了。”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里面没有回应,他以为瑶柯许是累的睡着了,就再次说了一遍,可是车厢里仍然没有动静。
他一抬手便将车帘撩了起来,只见车厢内瑶柯歪倒在一旁,脸被斗篷完全遮住了,身子一动不动不知是怎么了。
范逍见状心下着急,忙将马车停在一处林子旁,他弯身进了车厢,又低低地唤了几声,瑶柯仍旧不见任何反应。
他抬起手停在半空犹豫了一下,这才将斗篷掀开,用手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果不其然她是因为高烧晕厥了。
他立刻打开包袱拿出治疗伤寒的瓷瓶,倒出一个药丸,将它放在碗中用水化开了,这才轻轻撬开瑶柯的嘴把,给她喂送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拿过旁边的裘毯为她仔细盖在身上,这才退出车厢。
坐在车辕上,取下腰间的酒壶往自己的嘴里猛灌了一大口酒,身子不一会开始渐渐回暖,没有之前那般冷了。
待了一会,他再次进入车厢查看了一下瑶柯的情况,仍旧高烧不退,他不再耽搁,驾起马车向着前方的夜幕中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