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柯上前拿起青瓷壶为茶盏中倒好茶,一一端送到他们面前。先是江太后的,再是祁渊的,最后才是卫芙清的。
没想到当她给卫芙清递茶的时候,有人在背后不着痕迹地猛地碰了一下她的手肘,猝不及防一个不稳,茶盏便脱离了手心。
眼见着那碗热茶就要掉落在白玉桌上的时候,祁渊在旁一挥袖便将茶盏拂到地上,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茶盏应声摔个粉碎。
虽然及时地被拂开了,但那倾洒下来的滚热茶汤还是有一部分溅落在了卫芙清的身上,她被烫着不由眉心一蹙。
瑶柯自己也吓了一跳,未曾想过会出现这一变故,忙跪下俯身低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江太后大怒拍案而起,伸手一指瑶柯,厉声喝道:“难道你平日就是如此伺候皇上的吗?还是你刚刚是有意针对芙清?”
瑶柯跪伏在地上,稍稍一抬眼便看到一双黑布缎面绣着红梅的鞋子立于旁边,她离她最近,刚刚碰她手肘的人是——王嬷嬷。
对,没错,就是她!她们一行人走上亭子的时候,她低着头正好看到王嬷嬷所穿的就是这双鞋,那么既然是她,想必这又是江太后在背后指使的了。
“奴婢该死!请太后饶命!”瑶柯只得无奈闭眼。
“你真是该死!哀家已经饶过你多次了,这一次决不轻饶!”
看来这次江太后是真的准备动手了,她向旁边喝道:“来人,把她拖下去……”
“把她带到御衙司去。”
一直沉默的祁渊出声打断了江太后的话,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淡漠的近乎陌生。
这句话一出口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江太后也是诧异地扭头看向他。
难道真如宫中传言所说,皇上已经厌弃了她。御衙司是什么地方,她自然清楚,送到那的人还有活路吗?
转瞬间她的面色稍稍缓和,重新坐了下来。
“皇上应该知道,哀家已经对她够宽恕的了,她仍然不知谨慎,屡屡犯错。依哀家看送到那之前,应该给她点教训了,这样她才能知道怎么才能做好一个婢女的本分。”
江太后这次是看着祁渊说道,她在试探他。
见祁渊缄默不语,又道:“把她拉下去杖责三十大板,让她长长记性。”
王嬷嬷满脸横肉地走了过来,那模样竟像要将她吃了一样。
旁边的卫芙清恰在这时开口:“太后,这次追究起来原是我的不是,况且刚刚也只不过是个意外。看在我的薄面上,还请太后饶了瑶柯姑娘吧!”
她说罢竟然屈膝跪了下去,江太后心里大吃一惊,没想到卫芙清也会为这个丫头求情,可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她给搀扶了起来。
“唉!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就按皇上说得送去御衙司吧。”
御衙司,皇宫内一个小型牢狱,历代不知有多少宫女,内侍,包括妃嫔在这里丧命。
这里甚至比刑部的大牢还要可怕,进去的时候是活生生的人,但出来后也许就是一具白森森的枯骨了。
瑶柯被带到这里已经三个时辰了,她被关在一个最靠里面的一间牢室。好在里面不是很脏,地上还铺着些许干草。
她蜷着腿坐在干草上,背抵着墙壁一动不动。
这期间有内侍前来探查过,不过也没有吩咐里面的宫人对她进行什么惩罚,只是到现在她是一口饭没吃、一口水也没喝,喉咙隐隐有些发干。
这里面阴暗潮湿,因终年不见阳光,感觉里面处处透着冷风。在联想到以往冤死在这里面的人,胆子小的甚至都会吓晕过去。
瑶柯自然也害怕,她有时候还能听到犯错之人被折磨的发出凄厉的嘶吼声,那种死亡之音直让人寒毛倒竖,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而且那种种悲惨绝望的声音,更像是一种精神折磨,它不断吞噬着你的意志,令你紧张、恐惧,最后先被自己给击垮。
索性她闭上眼睛,不再看这无边的黑暗,也不去想那骇人的恐怖画面。
她想到了祁渊,那个温润男子,虽然只是想到他,可神奇的是她的心仿佛受到了安抚般逐渐平静了下来。
之前祁渊已经答应她可以去紫印关了,不过在去之前需要准备一下,就比如这最近流传的皇上厌弃她的传闻,这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假象罢了,他说过可能会让她吃些苦,却并没有明说是什么。
联想到今日发生的事,不像是祁渊所为,看来倒像是江太后自己安排的,那么如此说来祁渊他配合着演戏也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正这般想着,黑暗中响起了一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瑶柯没有睁开眼睛,她以为可能是探查她情况的小内侍又来了。
那个人的脚步声一直到关押她的牢室门前才停住,接着便是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
瑶柯心下一喜,难道是祁渊来了?
她忙睁开眼,看向来人。那人身披黑色斗篷,头被罩在兜帽中,完全看不到脸,他的手中提着一盏风灯,渐渐向她走近。
不是祁渊,是那个黑衣斗篷人?
瑶柯慌忙站了起来,身子紧绷,神色戒备,道:“是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那人仍是没有说话,来到她一步前站定,突然他却松开了手,风灯落在了地上瞬间熄灭。
瑶柯心一紧,那人已伸手向她抓来,几乎是同时间,她将身子一偏,躲开了那只手。
猛地用力推了那人一把,那人倒退了几步,上前快速一伸手将正要夺门而出的瑶柯的嘴巴给捂住了,一使劲将她甩在了干草上。
瑶柯的手腕打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痛得她倒吸了一口气,正想开口呼救,那人的手再次捂了上来。
“唔……唔……”
瑶柯拼命挣扎,伸手想要去掀那人头上的兜帽,却被其躲开了,慌乱中她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心中一凉。
这人骨骼粗大,分明是个男人,如此悄声无息出现在这里的人,究竟他是谁?
忽觉捂住她嘴的手一松,刚想呼吸却感觉那人把什么东西放进了她口中,接着嘴再次被捂上。
那个东西有种淡淡的腥味,逐渐在嘴里化开,腥味更是浓烈,随后瑶柯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晕,渐渐地全身都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无法动弹。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她看到那人的手伸向她的腰间,忽觉腰上一松,顿时全身冰冷,他在脱她的衣服?
她在心里拼命挣扎,奈何身上却无半分力气。眼睛越来越睁不开,意识消失前的那一刻,她看到那人的手向她胸前袭来。
迷迷糊糊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渐渐苏醒了过来,意识刚刚恢复,她马上低头去查看自己的衣服,这一动才发现自己此刻正被人抱在怀里。
鼻端那淡淡萦绕的龙涎香,令她突然有点想流泪,她不再动只是静静地靠在那人的胸膛上。
微一偏头,却见这里已经不是那令人胆寒的御衙司了,好像是一座废弃的宫殿。
殿内没有掌灯,有淡淡银光自窗口倾斜进来,暗夜静得好似时间就此停止一般。
原来今夜还没有过去。
“好点了吗?”祁渊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带着满满的心疼。
瑶柯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我到底怎么了?你是什么时候把我接出来的?”
“你被人下了迷药,朕到时那人已经不在,”
他伸手轻抚着她的墨发,又道:“朕会找到那个人,亲自杀了他。”
瑶柯看不到他此时的神色,只是感觉最后这句话里带了几分杀气,她忙直起身子,急声道:“那我……”
她想说自己到底有没有被人玷污,可话到嘴边却无法对他说出口。
祁渊好像明白她想说什么,他看着她清亮无措的眸子,轻声道:“那人并没有得逞,没事了,朕让你受苦了。”
瑶柯的眼眶一红,落下泪来,好在殿内很黑,她重新扑进祁渊的怀中,偷偷用手把泪拭掉了。顿了顿,她才开口。
“渊,今夜我是不是该走了?”
虽然她不知祁渊将她从御衙司中带出来,那里面的人发现她不见了会怎么办?想他处事周密,定已做好万全准备。
祁渊搂紧了她,目光透过窗口看向了漆黑的夜空。
“嗯,朕已经安排好了,此去边关还有一人与你同往。他曾是云威手下一员小将,因遭奸人构陷,后被贬到避暑行宫。此人正义忠诚,这一路他会保护你的安全。”
瑶柯依依不舍地离开祁渊怀里,偷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道:“但是,在我走之前我可不可以先吃点东西啊?”
肚子也在此刻适时地响了一声,她更加窘迫地低下了头。
祁渊温柔地看着她,伸手将旁边的食盒拿了过来,看着面前女子狼吞虎咽的模样,他的心中泛起阵阵酸涩。
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满脸宠溺地说道:“慢着点,没人跟你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