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稍稍松开了手,在她的额间轻盈地落下一个吻,然后伸手捧着她的脸颊,静静地看着她。
瑶柯透过泪眼,这才看清祁渊此时是一脸的哀伤,他的眼中有不舍、有挣扎,复杂难辨。
她不解,想要伸手去抚平他眉心的皱纹,可是下一刻,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慌忙伸手去抓面前的那个人,但是却离得越来越远。
祁渊将她给狠狠地推开了!那么决绝,她额上那个尚带着他余温的吻痕,逐渐变得冰冷,瞬间冻得她浑身发颤。
渊……,为何?为何要推开我?不…不要……
她使劲摇着头,身子却在不断后退,祁渊的身影在慢慢消失,一点一点淹没在那抹亮光中。
瑶柯心痛的已经无法呼吸,她拼命呼唤着,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这时,身后伸出一只手臂,紧紧搂住了她的肩头,阻挡住了她后退的脚步。
她顿觉惊讶微微仰头,便看到那个有着一双茶色眸的男人,他薄唇紧抿,一瞬不瞬地低头望着自己。
赫连——,竟然是他!
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眼前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她在梦中抽离,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角还挂着泪痕,瑶柯缓解了一下刚刚在梦中大起大落的情绪,转眸看了看,还是那个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一切。
只是当她看到在窗下站着的黑色身影,才知这不是另一个梦,而是真实的。
赫连初好像知道她醒来了,他转身看着她,淡淡道:“你做噩梦了。”
瑶柯用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撑起手臂坐了起来。
屋内的香味浅浅弥漫,她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别担心,这只是凝神香。”赫连初很耐心地给她解释。“离天亮还很早,你睡吧。”
瑶柯“哦”了一声,乖乖地躺下,盖好被子,脑中还在回想着那个梦,她攥紧被角,再次阖上了眸子。
这一次,再也没有做噩梦,一觉睡到了天明。
——
一线沟大营。
主账内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江霖坐在上首,举起酒杯朝着坐在下首的寅仁高声笑道:“来!老前辈,本将敬您一杯!”
寅仁脸上的骷髅鬼面具只遮到一半,他将酒杯送到唇边,只浅浅地喝了一点,便放下了。
江霖心情不错,用手撕着烤好的羊腿,吃的满嘴流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真是痛快!
做丞相的时候,他还多少在外人面前装的比较斯文,然而现在这造反大旗高举,他本就是一员虎将,岂还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现在这个样子才是他的本性。
本性得到释放,他更不屑在伪装什么,亲手撕下一块肉,喂给了坐在他身旁的云婉口中,还在她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云婉娇嗔地“哎呀”了一声,拿秀拳轻捶了一下江霖,娇声埋怨:“大人,你真坏!”
江霖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旁人看过来的目光。
不一会儿,吃的酒足饭饱,江霖身子往后一靠,把那些歌姬全都给挥退了下去。
他剔了剔牙,看着寅仁不由赞道:“老前辈的这招釜底抽薪果然用的极妙!这个时候拿下一线沟,正好把那个小皇帝的后路给截了,他现在被困荆城,孤立无援。只是我不明白,这小皇帝被困在荆城已有数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莫不是又在打什么其他的主意?”
寅仁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过了会儿才开口,声音还是那么的嘶哑难听。
“大人不必过于着急,边邑和荆城那边刚刚遭受了重创,这皇帝在那里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既然他不选择出动,那大人也不要主动出击,先耗着他们。等时机差不多了,老朽能让大人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这皇帝擒拿。”
说的这般成竹在胸,江霖不免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吹嘘,但是他知道寅仁是个用毒高手,他可千万不敢得罪,免得他再给自己下毒那可就糟了。
随即他装的了然似的抚掌一笑,“看来老前辈已有妙计,那本将的担心纯属多余。况且小皇帝的师兄还在我们手里,那我就更什么都不用怕了。”
说到君卜,寅仁似乎有了很大的兴趣,他长长一叹,“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这个小皇帝师兄的师父,与老朽原是同门。因着这一层关系,老朽也应当去看一看他。”
“哦?既然如此,老前辈尽管去便是。”
寅仁果真起身,微微一抱拳施礼,便走出了主帐。
之前祁渊在此受伤时休憩的山洞,现在成了关押君卜和刀砚的牢笼,这两个苦命鸳鸯双双被绳索死死绑着,根本就动弹不得。
君卜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刀砚比他精神好点,两人被抓来了数日,每日只吃一餐,却大多是汤水,根本就不饱腹,现在是浑身没力气。
别说逃跑,就是走几步都眼冒金星,身子直晃。
他们当时与言池在半路上分开,赶往荆城方向,可是却意外遭到了神秘人设下的迷烟陷阱。
刀砚当场就被迷倒,君卜没有功夫在身,如果跑兴许还来得及,只是他怎么能丢下刀砚,而自己一个人离开呢?
结果双双被擒,刀砚看着对面的君卜,眼含不忍,她试着轻唤了一声。
“君卜,醒醒!你还好吗?”
君卜在睡梦中被人唤醒,勉强抬起头来,见是刀砚,他笑了笑,都这个情况了,还是不忘打趣道:“怎么?听不到我的声音,是不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刀砚马上横了他一眼,“严肃点,我问你正事呢!你现在怎么样,还能不能撑得住?”
君卜冲着她眨了眨眼,难得恢复了正经,“没事,就是饿的没力气。这江霖还真是一个老变态,想出这个法子来整治人,等我哪日出去了,非得给他喝点我的独门秘药不可!”
最后这点力气都用在埋怨江霖了,刀砚看到他现在这个有气无力的样子,“扑哧”一声抿嘴笑了。
怕君卜看到,她马上将笑意收敛,正了正脸色,复道:“别担心,我已经给公子留下字条了,相信不久他们就会来的。只是依目前来看,江霖是彻底反了,占下这块重地,又把主驿道给封锁,他这是围困之计,我们还是要尽快想办法先逃出去才是。”
君卜也是愁眉不展,可是想得虽简单,做起来却难上加难。
“你的功力恢复了些吗?”
刀砚被抓住后,他们知她有武功,便给她喂了一种类似于一脉散的卸力药,如果她的力气恢复了些,应该能挣断这些绳索。
可惜刀砚却摇了摇头,“没有恢复,这种药力始终在体内盘旋不散,我试过,并不能挣脱开这些绳子。”
“江霖这个老狐狸,我还真是小看了他。”君卜恨恨骂着,忽听洞外铁门开启。
两人皆闭上了嘴巴,全都望了过去。
洞内光线暗淡,但是当那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走进来后,他们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人脸上的白色骷髅鬼面具在暗淡的洞内,更显诡异莫名。
君卜一皱眉,遂问:“你是谁?”
寅仁哈哈一笑,这笑声似女鬼在哭一样,十分的骇人。
他只道:“我是从忘情谷来的。”
“忘情谷……,你是……毒王寅仁!”
君卜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师父他老人家的的同门师弟,怪不得刀砚身上的毒那么霸道,原来竟是这个毒王下的。
毒王寅仁叛离师门后,再也没有同师父往来,世人只知他一直归隐在忘情谷中,这次出山,竟来帮助江霖这个老匹夫了,此事看来很棘手。
“师兄的徒弟果然有眼力,念在我同你师父曾经在一个师门的份上,我特意过来给你们送点吃的,这里很丰盛,你们一定要好好吃。”
他把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在身后的士兵手里拿过刀,直接就把束缚刀砚和君卜的绳索给砍断了。
两人全都弯下了身子,君卜戒备地看着寅仁,讥诮道:“毒王会有这么好的心,我竟有些不信呢。”
寅仁将刀还给士兵,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信与不信在于你们,我这里的诚意已经表达到了,这就足够了。这顿饭相当丰盛,你们不吃一定会后悔的。”
他说完直接转身走了,铁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第一百六十四章 解毒
山洞里的光线再次变得暗淡,那个石桌上的食盒虽未打开,但还是能闻到一缕香浓的饭菜味道。
君卜咽了咽口水,在地上站起走了过去。
刀砚抖掉身上的绳索,见君卜要将食盒打开,她忙提醒了一声:“小心别有什么暗器!”
君卜一笑,手上动作没停,直接将食盒的盖子给拿了开。
“放心没事的,他们若想对我们下杀手,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里面竟有两菜一汤,还有两个白面馒头,君卜轻嗅了嗅,然后对着刀砚招手。
“过来吃吧,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