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姑娘,早啊!你可有些姗姗来迟了。”
卫芙清微微颔首,却是浅笑答道:“君卜,你也早啊!我刚刚去给渊送点吃的,这才耽误了时间下楼。”
她倒是很耐心地向君卜解释,君卜嘴角下压,心中一阵不屑,不过面上还是笑得那么灿烂阳光。
“哦,那可多谢你了!柯丫头也没有下来吃饭,正好你给送去了,他们两个一起吃,倒也省事了!”
他说完还装着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番话简直把站在卫芙清身后的素银给气得七窍都生了烟,她偷偷地暗剜了君卜一眼。
而卫芙清的脸上也只是僵硬了那么一秒,继续保持着她恬淡优雅的姿态,她来到饭桌旁,拿起一杯茶对着君卜遥遥一举。
轻缓慢道:“说起来,芙清还欠神医您一句道谢,特以此茶代酒,多谢神医赠与渊良药来医治好芙清的身子,芙清感激不尽!”
感谢就感谢吧!为何哪句话里都不离他师弟?这个女人……
君卜不断在心里腹诽,嘴上却客气回道:“卫姑娘实在是太客气了,救人伤病乃是我行医的本分,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倒是卫姑娘对我的谢意,其实我早就感受到了,这块丝帕就代表了不是吗?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一下卫姑娘,这丝帕可不是随意乱丢的,这若是丢错了门口,那可就不太好了……”
论说这嘴上挤兑人的工夫,君卜到现在还未碰到什么对手呢!
他在袖子中拿出了昨晚在祁渊房间顺手揣进去的丝帕,还对着卫芙清挥了几挥。
卫芙清当即眼角一抽,脸上维持的笑意险些挂不住,她只好坐下掩饰般地喝起了茶,不再搭理君卜。
君卜可没有就势走掉,而是反绕到素银的旁边,在素银狐疑打量的眼神中,低声道:“来,把这个给你家小姐收好,这女孩子的丝帕可不是随意乱丢的,免得惹得旁人会错了意。”
还笑着眨了眨眼,素银只觉得那笑眼中暗藏着几丝警告的意味,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想再看清楚,可是君卜已经潇洒地离身而去。
这软糯可口的马蹄糕,他要到何处去买?
潇洒身姿的背后立马呈现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几步踱出了客栈,他打算到镇子里去逛一逛。
下了木阶,抬头正瞧见刀砚在给马匹梳理着鬃毛,他弯起了嘴角,马上热情地打招呼,“刀砚,怎么没见你用早饭?”
刀砚身子一怔,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那个令她心中火大的人,她头都没转过来,只冷淡地道了声:“不想吃。”
简短冷漠的三个字,如若不仔细听的话,或许真的听不出这语气照比以往更多了些急促、浓厚的愤然之色。
很显然君卜就没有听出有何不同,悠哉悠哉地来到刀砚身旁,叮嘱了句:“早饭不吃对身子不好,一会还要赶路,过了这地可能直到沧州都不会有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这真是他出于好心的温声提醒,毕竟刀砚再如何独立、顽强,她终归也只是一个女子。
冷漠寡言的她鲜少与人说些什么话,他自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算是比较‘亲近’了,毕竟也经历了几次‘肌肤相亲’,照比旁人还是要熟悉自然那么一些的。
刀砚还是抬眸看向了他,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嘴角的笑虽如晴空般爽朗清透,可是经过这几日她所见所闻的一些事之后,她倒觉得这个笑更像是在捉弄、嘲讽着她。
她眸色一变,马上别过脸,沉声道:“我的事不需你操心。”
君卜这是彻底拿着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他甚至都没有料到刀砚会对他用这么冷硬不近人情的态度。那刚刚在大堂内充作好人,结果被人一阵嫌弃的憋屈心情,本来看到刀砚这心里稍稍得以缓解。
他知刀砚外表看上去确实有些难以接近,可她的心却出人预料的极为细腻,从陪她逛东街的那一次,他就看出来了。
他自以为她与自己的关系不似普通人一样,他自以为自己能在她这里得到不一样的宽慰和自在,他自以为她也能把自己当作一个十分亲近的朋友来对待。
他自认为……,终究还是他自认为……
君卜的笑容慢慢地敛去了,他的眸光本是一片清亮的琉璃光,奈何被这句话给彻底击了个粉碎,碎光黯然,最终归为一片死寂。
他的心突然就来了一股无名之火,声音也逐渐冷了下来,嗤笑问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你为何也要这么对我?哦,对了!你是一个冷情冷血的怪女人,又怎么能与我这种人多讲话,呵……,终究还是我自己想多了。”
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这么自伤自怜的神态,还是在刀砚的面前,他自嘲地苦笑,转身要走,却觉得步子似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
这脚猛力一抬,还无意碰到了草料食槽,“咣当”一声,草料洒满了一地。
刀砚本听到他的这些带着哀伤之色的低语,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想马上开口为自己辩解,可又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急的在这凄冷的晨风中额上仍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暗自鼓了鼓气,张嘴要开口,突然听到身侧脚下发出异样。她的神色一变,马上就想到了那个始终漫不经心的人,怎么会和刚刚说出那样一番伤感自怜话的人是同一人。
她以为他又要使坏招,草料还未洒出来,就已身形一动,率先出了手。
君卜被这一声,惊得情绪一收,马上察觉到身后传来劲风,他迅速闪开,跳到了一旁。
这一回身看,果不其然,这个女人又要出手了!
他心头火气,故意挑衅地冲着冷女人一扬眉。
刀砚眸色冷然,见这一掌竟然落空,马上就使出了第二掌,奈何君卜已有准备,及时闪躲避开。
要说这轻功闪避,君卜还真的运用的极好,况且现在他好像心情不佳,这种状态下更是使的得心应手,发挥超常的水平。
两个人在这客栈门前的一方空地上,开始了你追我逐的表演。
一个出招又快又准,另一个却是闪躲的又忙又乱。一纵一跑间,脚下烟尘四起,这幅情景倒有些赏心悦目呢!
大堂内的其他人被这外面的打斗声给吸引了出来,全都站在了木阶上瞧着热闹。
楼上的窗户被人打开了,瑶柯探出头往下一瞧,马上掩着嘴笑了起来。
祁渊自己勉强下了床,气息微乱地也来到窗边,他自己明白,这个失力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到现在每走几步,就会不停的喘,这样看来,这个恢复真的是很慢。
只是终于将他所期待看到的结果都给引了出来,那么这点小伤受的也就很值得了。他怕瑶柯担心,在她的面前仍旧装成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故而瑶柯不曾对此有任何的察觉。
轻轻环上了女子的腰,他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而暖暖一笑。
“师兄,怕是碰到了真正能约束他的人了。”他竟有几丝欣慰。
“一个嘴上爱挤兑人,实则心里却是热心肠;一个不苟言笑,却心思细腻,这两个人还真是天生的互补绝配呢!那现在这副情景,就是典型的打是亲、骂是爱喽!”
祁渊伸手敲了下她的小脑袋,真不知她都在想些什么。
瑶柯吃痛蹙眉,嗔怪地斜了祁渊一眼,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外面正打斗的两个人,她不由欣慰。看来,等以后再去岐风山鬼居时,那棵老树上可能就不止一个孤独的身影了。
想一想,真的很替他们高兴呢!
君卜,这回山林中不止有鸟兽树木为伴,更重要的还多了一个她。
一个现在连你自己都不知的一份情感,等到冬去春来,百花竞绽的时候,或许你就能明白了。
她眉眼弯弯,将手伸向空中,试图去抓那缕细碎飘渺,却又温暖明亮的晨光。
客栈外,君卜与刀砚已经过了十几招,君卜开始有些吃力,因为他只能一个劲的闪避,却不会如何进攻,毕竟他只学了这么一门功夫,俗称逃脱之法。
心念一转,手腕一翻,五指间迅速夹起了数枚药丸,瞅准时机,对着刀砚就是一下急甩。
为何一次浪费这么多的药丸?事实是他这有时会打不准,药丸多,击中的概率也会比较大些。
哪成想,这次却是出师不利,可能也是由于心里有些过于紧张吧!毕竟刀砚可不是一般的对手,她的功夫也是极好的。
这一手的药丸全部都给打空了,不但打空,而且还让刀砚趁机反手给握在了掌心,她倒是机警,药丸入手,便一个抖手,将这些原本属于他的武器全部都给奉还了回去。
刀砚可是练过的,手下准头不错,直接就将药丸击打在了君卜的几处穴位上,君卜立马僵住了身子,浑身动弹不得了。
这真是自食恶果!没想到有一天,他也尝到了自己的独门秘笈点穴法。
完了!这下立马没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