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吧。”江太后仍旧看着窗外,却是用手一指长空。
祁渊再次颔首,“朕走了,母后要多加保重。”
“嗯。”江太后没再多说什么,沉沉地应了一声。
脚步声响,慢慢向外走去,就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江太后忽然转头急切地喊了声,“等一下。”
祁渊止步回身,江太后向他走了过来。
“母后还有何吩咐?”他淡淡询问。
江太后在他的面前站定,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站在祁渊面前,这一看才发现,祁渊比她整整高了半个头。
她在看他的时候,都得微微仰着。
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她的渊儿也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心中慰叹,抬眼细细地打量着祁渊的五官,不放过每一寸,那神情竟仿佛从没有真正地看过他一样。
祁渊也在望着她,望着她瞳仁中的自己,他一眨不眨。
江太后缓缓地笑了,笑容带着慈爱与欣慰,她抬手替他理了理衣袍的褶皱,最后轻轻地拍向他的肩。
“渊儿,此行路上要多加小心。”
刚刚的那一刻,本是在心里想了好多的说辞,可是这一张嘴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祁渊也牵动了嘴角,眼圈渐渐泛红,他只道:“母后莫要记挂,朕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那就好,这次出巡把李全也带上吧,路上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一句话将刚刚依依惜别的美好氛围全部打破,祁渊微垂下眸子,敛去了那里面为之色变的情绪。
果然,她还是不放心自己,即使在外面也要指派个眼线跟着,他刚才还是有些想多了!
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回道:“朕也却有此意。”
江太后摆了摆手,“去吧。”
祁渊毅然转身,这次的脚步果断决绝,不一会,人已远去。
江太后还站在原地,注视着那道被关上的门,那响亮的关门声好似还在耳中回响。
榻上,传来王嬷嬷的询问,“太后,怎么让李全也跟着呢?您不是知道他……”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哀家才要将他给打发了出去。”江太后打断了王嬷嬷的话,她重新坐在了榻上,沉声道:“阿蓝,你难道没觉得,这丞相已经多日不曾来宫中见哀家了吗?”
王嬷嬷皱眉不解,“奴婢愚钝,太后说的是指……?”
“想当初哀家提拔扶植于他,是因为金雍国业动荡,朝中一片混乱,身边没有亲信之人怎么能行?所以只能选择同为母族的武将江霖,不得不说他为哀家、为金雍做了不少的好事。可是这人一旦坐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他的心里就总不免有些躁动,那就是野心在膨胀、是对权利欲望的觊觎。”
江太后一叹,接着说:“历代的君王都是在江山稳定之后,就开始铲除曾经对他有帮助的人,其实不光是他胡乱猜忌所致,究其根本还是这些有功之臣自恃功高。这人的心境一发生变化,当然他的言行就会有所改变。哀家能感觉得到,江霖如此一反常态,怕是要有所动作了!”
“那这个时候皇上去出巡,怕是要有危险?”王嬷嬷紧张地看着江太后,忙出声提醒。
“哀家到今天才算明白,这渊儿已经不是往日的孩子了,他已经长高了、长大了。这次出去也是个历练,毕竟一国的君主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哀家相信他已有这个能力护得了自己,护得了金雍了!”
王嬷嬷点头,也笑得十分欣慰,“自上次紫印关那件事,太后就知道皇上他步步筹谋,是个有远见、有魄力的帝王,所以才没有阻止,任由着他盗走兵符,看来还是太后慧眼如炬啊!”
江太后呵呵一笑,“你这个老东西,就会拿好听的话来哄哀家!不过既然连哀家都知晓这个李全是个宫中眼线,渊儿怎么能猜不到呢?把他给支走了,在外面就什么都好办多了。而且这宫中朝廷之事对于江霖来说也就变得不明朗了,他若还想再安排人进来,哀家还岂能让他得逞!”
就这样过了些日子,祁渊一行人终于还是在北风骤冷的那一天启程了。
这一行,去的人还真的不少,祁渊与瑶柯、卫芙清和素银,让瑶柯没想到的是,还有李全和莘鱼两个人也跟着。
她不解地问祁渊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祁渊只说路上有莘鱼帮着照顾她,他放心很多。
几人到各自准备好了吃食衣物,坐在同一辆大马车内,李全则充当了马夫帮忙驾车,就这样轻装便行地出了皇宫。
先是去了辰王府,祁缜带着刀砚也早早地就侯在了那里,于是两辆马车徐徐而行,相继出了隐都城门,顺着官道一路而去。
马车内,瑶柯看着马车越走越快,忙出声提醒:“皇上,你怎么把君卜给忘了,他还在城里呢?”
她手扒着车窗,急切地向后看,看那马车后面有没有人追上来。
漪月在旁听了君卜这个名字,笑着道:“原来神医君卜也来都城了,有神医在,这一行谁都不用担心生病了呢。”
素银也附和着他家小姐连连点头。
莘鱼在瑶柯旁边低着头偷偷地在心里白了她们一眼,也没作声。
祁渊淡淡扬着温和笑意,伸手拉过瑶柯马上就要探出的身子,道:“你别急,少谁都不会少了他的,放心吧。”
瑶柯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半晌,心里想但愿他说的是对的,不然说好带着他一起走的,结果把人家给丢下不管了,依君卜那个性子,不得埋怨死祁渊不可。
直到走了一段时间,瑶柯才知道祁渊说得话真的一点都没有错。
远远地就看到十里客栈的门前有一个人,他十分悠闲自在地坐在门前的木梯上,旁边还摆着几坛烧刀酒。
终于看到有马车的影子了,他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还顺带着伸了个懒腰,那神情好像在说:你们也太慢了,瞧我都在这里等了一天了!
马车来到客栈前停下,祁缜马车上的闷铃声一响,马上就从客栈里走出又一人来。
瑶柯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漪月,她几步小跑了过去,拉着她冰冷的手,欣喜道:“刚刚我还在担心怎么没看到你,没想到你在这呢!走,我们坐一辆马车。”
一看漪月没有在辰王府,瑶柯就猜想的他们之间怕是还没有和好,不过这一路上这么长时间在一起,总能有机会来和解的。
她暗自想着,抿着嘴拉着漪月的手往马车这边走,漪月微转眸子,看了祁缜一眼,祁缜正好也在看着她。
两人目光这么一相碰,全都不自在地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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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真的很奇怪,码到江太后这里的时候,突然就心里一酸,哭了起来。可能是我将自己带进江太后这个人物里了,从她的角度一写,这心就受不住了,用了一堆的纸巾,直到头痛眼肿方才停止。
嗯……,也是没谁了,可能我泪点天生比较低吧……
不过这也让阿九萌生了一个想法,嗯……,或许等这本文完结后,能写个关于江太后的番外,想想也是不错滴!~
第一百零八章 闲管
君卜笑呵呵地闪身挡在瑶柯前面,轻昂着头,挑着眉,嘴角笑开,露着白灿灿的齐口牙。
一张嘴就是那句老气横秋的称呼,“柯丫头啊!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就只看到漪月了,没看到我这个大活人在这里等了很久吗?”
看看他那副十分欠揍的模样,瑶柯也不服气地对着他挺直了小腰板,虽然个头不够,但这气势也不能被比下去。
“你才是个没良心的呢!亏我刚刚还在车里一个劲地担心你被落下了,哪知这一见面,你就开始数落我了,真是叫我寒心!”
瑶柯说完佯装委屈地瘪了瘪嘴。
“你担心我啦?”
君卜立马软下了语气,身子凑了过来,用肩膀碰了碰她,“是我错怪你了!不要生我的气,柯丫头。你看!我这还特地准备了几坛烧刀酒,这一路上有它不用怕冷,也不用怕睡不好了!这些全部都给你可好?”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你知道我不能喝酒的,还拿这个来打趣。”
瑶柯拉着漪月径直越过他走了,君卜被呛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转移了视线。
提到烧刀酒,刀砚的目光远远地望了过来,君卜只觉身子被人盯了两个大窟窿,他找寻着是谁在看他的时候,祁渊已经向他走来。
“师兄,在这里等了几日?”他语声带笑,竟像是在故意揶揄。
君卜一看到祁渊,这态度立马又来个大转变,马上做出一副长者的姿态,淡淡斜着眼扫了一下祁渊,嘴上嫌弃地说道:“这什么时候出巡,也没人来知会我一声,如果我不提早在这里等,怕是你真的要把你这个师兄给丢下了不可!”
“师兄多虑了,我岂会这么做。”
“哼!希望你说得和你心里想得是一样的。”他冷冷一哼,这刀子嘴挤兑人的时候,真真是要把人给气死不可,可惜他碰到的是祁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