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肚里能撑饱 (叶晚舟)

　　“小柳！”苏莞赶忙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留疤？沈沉渊倒是没有与荆卿卿说，是怕她伤心么？
　　荆卿卿微微勾了勾唇，留疤算什么，自己曾经差点毁容呢。她略带安慰地说：“小柳，这背上留疤有什么要紧？左右也看不见。再说了，我也不介意的。”
　　靳小柳桃红的嘴唇微微撅起，仍是有些委屈的样子。两个大眼睛含着泪忽闪忽闪：“卿卿姐姐，你那么好看，身上怎么可以有疤？”
　　荆卿卿刮了刮她的鼻尖：“我有疤，你就不喜欢我了？”
　　靳小柳的头摇得和骰子似的：“当然不是了。”
　　“那不就得了，我啊相信苏莞姑娘也不会嫌弃我的是不是。那既然我好好活着，我的朋友们也都不嫌弃我，我长个疤也没什么关系对不对？”
　　靳小柳仍旧是抬眼望着荆卿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了好了，卿卿没事就已经是万幸了。来，卿卿，我们一块用午膳吧。”说着苏莞便优雅地开始布起桌上的菜来。
　　红烧肉，糖醋里脊，松鼠鱼，鱼香豆腐，水晶南瓜......一道道色泽光彩，气味诱人的菜肴转瞬间便布满了红木的桌面。
　　不用尝，光是闻闻味道荆卿卿就直咽口水。
　　看荆卿卿发呆的样子，苏莞浅笑：“愣着干什么，听宰相大人说，你已经可以下床了。快过来吃啊。”
　　荆卿卿连忙起身走到饭桌前，苏莞已经添好了饭，又夹了些菜递到了荆卿卿面前：“喏，快吃吧。”
　　靳小柳也坐下，已经忍不住伸出了筷子，想要去吃盘里的菜肴了。
　　荆卿卿端过碗，往门口看了看：“宰相大人不来么？”
　　靳小柳吓得手中的筷子一哆嗦：“宰相大人要来么？”她从小就胆小，怕爹娘，怕恶人，怕官。
　　“沈公子最近似乎在处理沧舟阁的事情。”
　　“哦。”荆卿卿垂了眸，似乎有些低落，“那他吃什么？”
　　前些日子宰相大人是陪自己喝粥，总在一起吃饭仿佛习惯了一般，见不着他，便记挂着他有没有认真吃饭。
　　“我也不清楚。”苏莞咬了咬红唇，有些无奈。本来她是多备了些饭菜，想让沈沉渊一块吃的。却不想沈沉渊说都拿给卿卿，让她好好补补身体。
　　靳小柳听说宰相大人不来，便长舒一口气，望着一桌菜肴垂涎三尺，丝毫没有理会正在谈话的两人。
　　“苏莞，要不盛一些饭菜给他送过去吧？”万一，他忙起来便忘了吃饭。
　　“也好。”到时候便说是卿卿让他吃的，想来沈沉渊也不会拒绝。


第32章 秋猎（1）
　　苏莞盛了些饭菜, 便起身给沈沉渊送去。
　　靳小柳眼看着又要过许久才能开饭了, 面上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 对着眼前的菜肴坐了许久，面上都是怨念。
　　荆卿卿扑哧”一笑：“饿了吧？”
　　靳小柳用力点头。
　　“来，先吃一些。”荆卿卿说着捻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小柳眼前。
　　一阵香气扑入鼻中, 靳小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样不好吧。”
　　“没事, 看不出来的。”
　　于是靳小柳张嘴，将那块红烧肉含在了嘴里, 用力嚼了两下, 面上露出陶醉的神情：“好好吃！”
　　荆卿卿看着靳小柳一脸幸福的模样, 想到之前吃的那红烧肉鲜美的味道, 也不禁嘴馋。上一次只吃了一块，真是可惜呢。虽然她向苏莞学了, 却也仍旧做不出苏莞那般的味道。
　　鬼使神差地, 她又伸手去捻了一块，放入自己口中。仍旧是入口即化，软糯香甜，还有那浓稠的酱汁，甜味之中又带些咸, 吃完以后, 回味无穷。果然苏莞的手艺比风雪集的厨子们好了不知道多少。
　　一时没忍住, 荆卿卿伸出筷子又捻了一块放到嘴里，闭上双眼，慢慢品味着美食的滋味, 脸上嘴角不自觉弯了一个幸福的弧度。真的，太好吃了。
　　“咳咳”，一声咳嗽将荆卿卿从沉醉中惊醒。
　　“宰......宰相大人。”靳小柳吓得双腿一软，之间跪地行了礼。
　　“起来吧。”沈沉渊却一直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荆卿卿，此刻她脸上犹挂着一丝幸福的笑。
　　“卿卿，没想到你竟然趁我不在偷吃。”苏莞浅笑。
　　荆卿卿垂了垂眼，有些不好意思。
　　沉默中她感受到沈沉渊的灼灼目光，在她身上一寸一寸燃烧，弄得她很不自在，于是她抬头，对上他的眼，小心翼翼问：“沉渊，你怎么来了？”
　　“我听苏莞说，你想我了。”
　　“嗯？”荆卿卿转头看向苏莞，苏莞面色无奈，天地良心，她不过说了卿卿要他吃些送去的饭罢了。
　　沈沉渊仍旧是似笑非笑地坐下，信手捻了一块红烧肉，送到荆卿卿面前：“来，张嘴。”
　　荆卿卿迟疑一会，还是含住了那块红烧肉。
　　“再来一块。”
　　荆卿卿再度张嘴。
　　“好吃么？”
　　荆卿卿用力点点头，面色中全是真诚。
　　“卿卿你要多吃点，养好身子，过几日随我去西山猎场。”
　　“嗯”荆卿卿无意识答道，许久才恍悟，“什么？”
　　去西山猎场？那是朝廷一年一度的秋猎，沈沉渊带自己一个厨娘去做什么？
　　“我总要吃饭吧，宫中的饭菜我吃不惯。”似是看出了荆卿卿的犹疑，沈沉渊道。
　　“可是，苏莞姐姐的饭菜更可口啊。”
　　“我还是比较喜欢吃你的豆腐。”
　　“可是......”荆卿卿还欲推辞。
　　“也不知道楚深最近怎么样了。”沈沉渊淡淡道。
　　卿卿顿时放弃了抵抗：“好吧，我去......”
　　其实用楚深威胁荆卿卿竟然有效这件事让沈沉渊感到很纠结，一方面，卿卿竟然为了别人愿意屈服于他的淫威，他很不爽；另一方面，又为奸计得逞有那么一丢丢的兴奋。
　　不过，在荆卿卿眼里莫非他沈沉渊真是会用这种下作手段威胁别人的人么？至少对荆卿卿他是不会这样的，对其他人比如李长安嘛......咳咳。
　　过几日算起来便是上巳节了，之前想过要趁此机会帮靳小柳和沈励一把，让他俩不那么别扭的。这一走却把沈励带走留下了靳小柳。思索许久，荆卿卿决定去央求深沉渊让她带靳小柳一同出行。
　　一开始深沉渊是不同意的。那靳小柳很是亲近荆卿卿，带她出去，不就是带了个大灯笼么。可是当卿卿说要给沈励和靳小柳创造机会的时候，他同意了，刚好把沈励那个灯笼扔出去。
　　到了要出行的日子，沈沉渊又去给荆卿卿置办了几身新衣裳。自从被荆卿卿拒绝以后，他思索了许久。他能看出来，在他面前卿卿总是很紧张，时时有些手足无措。就像他每次和卿卿在一起一样，纵然他每每克制自己的表现，却还是会有一阵阵的无力感。所以他很确定，卿卿是喜欢他的。只是，他不确定卿卿之所以不肯承认究竟是因为别的原因还是只是因为迟钝。所以他决定死缠烂打，绝不放手。
　　临到出行那日，荆卿卿着了一身藕荷色拽地长裙，头顶着一支白玉海棠发簪，黛眉微微涂抹过，淡粉色的红唇光滑得能挤出水来。
　　沈励见状，不自觉地又叹了一声：“夫人真美。”
　　沈沉渊当下勾了勾唇角，转过头问沈励：“是夫人美还是小柳美？”
　　沈沉渊现在想明白了，就该让卿卿保持光彩照人的样子，何必怕别人觊觎他的卿卿，有他沈沉渊在，哪个敢碰一下卿卿？
　　沈励余光看了看躲在远处的靳小柳，没有说话。宰相大人真是用心险恶，这就是一道送命题。
　　那头荆卿卿本来扯过靳小柳，打算上一辆小一些的马车，就是当初她和沈沉渊从丰益回来时坐的那辆，大马车嘛，当然是宰相大人的啦。
　　她把包袱扔上马车，正抬腿打算上去，忽然手肘被人抬住，微微用力，要帮她爬上马车。她回头一看，那人漆黑的双眸含着笑意。
　　“你先进去。”他淡淡道。
　　荆卿卿听话地往里面挪了几步，沈沉渊便跨上了马车，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回头对众人吩咐：“沈励，你带靳小柳去坐大马车，沈虔，你来替我架车。”
　　沈励闻言双腿一软，差点就跪下了：“宰相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属下万万不敢。”
　　迎接他的却是寒光四射的一双眸子：“不敢也得敢。”
　　小马车的门帘瞬间便被合上了，车外的人仍然面面相觑。这算怎么回事......
　　宰相大人的命令从来无人敢于违抗，因此众人在原地站了会，也就各自按着宰相大人的吩咐行事了。
　　小马车中，荆卿卿仍然愣愣站在那，看着沈沉渊神态自若步履坦然地走上前，在木椅上坐下，如同从丰益来时一样。
　　回想起来路的艰辛，荆卿卿脑中忽然闪过一丝清明，宰相大人今日那么做，是为了要她再枕着他的胳臂？那时宰相大人说把男女之间的界限弄得那么清楚很迂腐，荆卿卿也没在意，枕着就枕着呗。可是现在，想到要和宰相大人来个亲密接触，她就觉得心跳不止。
　　她忽然想到，宰相府里原来是有大马车的，那马车外裹着黄色锦布，富贵非常，为何从丰益来京城时却是一辆小破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