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肚里能撑饱 (叶晚舟)

　　沈沉渊对着一众大臣微微点头致意，也不去理会自己引起的骚动。
　　跪在前面的沈励抬头见着这一幕，脸上也闪过惊诧之色，百官之前，宰相大人这样真的好么？
　　“宰相大人，荆姑娘......”
　　“卿卿伤刚好了些，就让她多睡会。”不等沈励说完话，众人便听见宰相大人低沉的声音，与往日不同的是，这声音里，还夹杂着几分宠溺。
　　“宰相大人，宴席已经备好，您可以先行入座。”礼部一官员弯腰行礼。百官自然是要留在这里恭迎圣驾的，宰相大人么，向来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今晚我住何处？”沈沉渊却是如此问道。
　　礼部的官员却是愣了一下：“宰相大人可是要安放物品？下官会领着您府中的下人前去的。”
　　“你先带我去吧，让卿卿先休息会。”
　　话闭顿时鸦雀无声。宰相大人怀里这不知哪里来的姑娘，不在这里迎驾便罢了，竟然还先送去歇息？而且还是去宰相大人的屋里歇息。
　　那官员抬头打量了沈沉渊，微微叹了口气还是起身引路去了。众人看沈沉渊远去的背影，都摇头叹息，只道这女子若是藏有祸心，恐怕江山都要抖一抖了。
　　荆卿卿终于迷迷蒙蒙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床锦缎被子，稍微欠了欠身，才意识到自己正睡在一张黄花梨的雕花床榻之上。自己的外衫挂在床头，而鞋整齐地摆放在床榻之前。
　　她一时有些茫然，自己先前不是和宰相大人坐马车来着么？怎么忽然到这床榻上来了？这是哪？
　　“姑娘！”忽然几个脆生生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惊得荆卿卿浑身抖了抖。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四个丫头打扮的人恭恭敬敬地跪在了自己面前。
　　“你......你们做什么？我这是在哪？”
　　“我们是伺候宰相大人的丫头，姑娘您现在正在宰相大人的卧房里。”一个丫头恭恭敬敬地答道。
　　宰相大人的卧房？莫非是回到阑院了？荆卿卿又环视了房间里，不对啊。
　　见荆卿卿一脸疑惑，方才那丫头又行了个礼说道：“姑娘现在已经到了西山猎场的行宫。”
　　行宫？这么说自己竟然一路睡到了西山？还是枕着宰相大人的胸膛？一时间她禁不住脸红起来。
　　“我，我为什会睡在这床上？”宰相大人难道不应该叫醒她么？
　　几个丫头对望一眼，一五一十地把先前的境况和荆卿卿说了一遍，荆卿卿囧得双手捂住了脸。这这这，这让她再如何见人了？
　　她的思维接近停止，手足无措地环顾四周，看到自己的外衫和一双鞋。
　　“那个，谢谢你们为我更衣脱鞋了。”
　　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缓解一下空气中尴尬的气氛。却不料几个丫头接下来说的话让空气彻底凝结了：“姑娘您的衣服和鞋子是宰相大人为您脱的。”
　　荆卿卿的大脑彻底停摆，心跳的速度不自觉地快了起来，她几乎都能听到。柔嫩洁白的脸上因为震惊和羞赧，红红白白的不停变化。内心万般惊异，尴尬，惶恐之中，还夹杂着一丝让她无奈的喜悦。
　　“我......我......”她想说些什么，却已经彻底地语无伦次。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她对于沈沉渊的所作所为束手无策，缴械投降。
　　她努力压制了自己心绪：“宰相大人现在在哪？”
　　“宰相大人在行宫正厅。他吩咐等姑娘醒来，请姑娘过去。”
　　“我为什么要去那里？我好像应该去厨房。”
　　几个丫头又是愣了愣。这姑娘怎么一点作为宰相大人女人的觉悟都没有呢？
　　“我们也不清楚，还请姑娘更衣，先行过去吧。”
　　没有办法，荆卿卿只得起身穿好了自己的衣装，然而眼皮却不住地碰碰跳着。她有一种直觉，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没有结束，宰相大人的大招恐怕还在后面。
　　走到正厅门口，厅内两排高大的柱子气势磅礴地列在两旁，阳光照进室内，柱子的影子掺和着窗户的影子被拉长。大殿天花和柱子都是鎏金制作，可谓金碧辉煌，这可是只有皇家才有的气派。
　　而此时空旷的大殿中央，一个英挺的身影却似乎压过了这大殿的气势。阳光照在那人的脸上，勾勒出那人分明的轮廓，但他面庞上破碎的窗格的影子，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沉......沉渊......”荆卿卿犯着花痴喊出他的名字，迷迷糊糊。
　　他转过脸，看清来人，面上本来笼罩着的寒气微微散去，最终竟化作春日暖阳：“卿卿，你来了。”


第35章 面圣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 荆卿卿仿佛又走了神一般许久没有说话。
　　“卿卿？”
　　待到回过神来, 她发现沈沉渊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微微蹙着眉头，似乎对她的走神颇为不满。荆卿卿看他的表情，却只觉得自己最近很是没有出息, 怎么总是不知不觉间被沈沉渊的美色迷惑呢？她明明不是贪图美色的人啊。
　　“啊, 我来了。”她张张嘴，有些局促地答, 想到之前几个丫头说的话, 心头竟然有一丝心虚。
　　她深深呼吸。冷静, 冷静, 荆卿卿你一定要克制自己。明明是沈沉渊趁她睡着做了哪些莫名其妙的事啊，凭什么她要心虚？而且宰相大人还拿楚深哥哥威胁她呢！
　　可为什么对着眼前这个人, 她却没办法发火。
　　“你之前......”
　　“一会见到李长安要装作不认识, 知道么？”不等荆卿卿质问沈沉渊他之前为何那么做，沈沉渊便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啊？为什么？”
　　“别人不知道我和他相熟。”云淡风轻的声音。
　　荆卿卿僵硬的脑瓜此刻僵硬地转了转，的确，她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姜国宰相和太傅相交密切的消息。
　　她僵硬地点点头，现在大脑一片混乱, 她想不了许多。
　　“卿卿, 你想什么呢？”
　　忽然一只弯曲的手指蹭了蹭她的鼻尖, 荆卿卿望过去，却见沈沉渊略带责怪地冲她笑。
　　“你之前......”
　　“你病刚好，就应该多吃点多睡点, 别想那么多。”
　　荆卿卿刚刚出口的话又飞速地被沈沉渊给逼了回去，但荆卿卿却觉着没有必要再问了。沈沉渊已经给了她答案，他想让她多睡会。
　　忽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让她微微想笑。忽然又是一阵无力感席卷而来让她觉着委屈。是以她便含着泪，露出一个微笑。
　　“你不开心？”男人居高临下却又温和地看着她。
　　“没，没有。”
　　沈沉渊微微叹了一口气，很多时候他都不明白，荆卿卿那个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什么。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而嘹亮的声音传来，荆卿卿忽然重重地抖了抖。皇皇皇......皇上？皇上来了那自己怎么办？叫皇上看到自己和沈沉渊这样成何体统？况且，自己的父亲......
　　“我，我先去厨房。”她颤巍巍说着就打算开溜。
　　然而，天不遂人愿，转身之际手腕又再次被大力握住。
　　她忽然有些心疼自己的手腕，为什么最近总是被握住。
　　“就在这待着，哪也别去。”
　　身后是强硬而又低沉的声音。
　　“别，别这样......”她焦急地想要挣脱自己的手腕，用另一只手去推。
　　挣扎间余光已经瞥见大殿之外明黄色的身影和浩浩荡荡的人群，荆卿卿面上神色便更加焦急。
　　“一会我怎么做你怎么做便是，别说话。”安抚的语气。
　　忽然间手中的力道一松，沈沉渊已经转过身迎向来人，款款地掀起自己的玄色长袍，丝毫不谦卑地跪了。此刻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荆卿卿无奈也只得低着头乖乖跪下。
　　低垂的双眼见着明黄色的身影迅捷而轻盈地走来，一双鞋比成人的明显小上几寸。显然便是小皇帝，明黄色的身影之后是一袭大红色的拖地长裙。这衣裙与苏菀那棉布纱衣的素色红裙不同，用的是上等的绸缎，裙边用金丝线收边，衣裙上还绘着彩凤。来人步履优雅沉稳，应是个贵妇人。这莫非，便是当今太后？
　　荆卿卿瑟缩地颤抖，不一会那明黄和艳红的身影便已经到了面前。
　　“参见陛下。”一旁的沈沉渊说着，恭敬也高傲。
　　“沈相，快快请起。”男童有些稚嫩的声音传来。
　　“是啊，起来吧宰相大人。您跪着，我们可担当不起。”随后传来的是女子阴阳怪气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些嗤笑。
　　“谢陛下。”沈沉渊不以为意，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尘。
　　见一旁的荆卿卿还跪着，便转过身双手把她扶了起来，一只手在她后背拍了拍，示意她不要害怕。
　　“哟，宰相大人这万年铁树也算开花了。”又是阴阳怪气的女声。荆卿卿偷偷抬眼，面前女子约莫三十几岁，梳着繁复的牡丹发髻，头上饰品珠光宝气。一支白玉镶金的牡丹珍珠头簪光彩夺目。她一张脸浓妆艳抹，美艳绝伦，周身华贵之气无法遮挡。
　　“这是我家厨娘，荆卿卿。”沈沉渊的语气云淡风轻。
　　“呵。”女子一声轻蔑的笑，“我当宰相大人眼光有多高，却不想千般挑剔，最后找了个厨娘。”讽刺的语气张扬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