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安恨不得把这个贼喊捉贼的男人掐死,但后来想想,掐死了他,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没爹了。/
她很快压下脸上的红潮,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仿佛随口一提。“它可会说其他话?”/
“刚到手,还只会这一句话,你若有心,他日慢慢教便是了。”他靠近她,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腰,动作透着习以为常的亲昵。/
她故意板着脸,嗤之以鼻。“虽说会说人话,看着聪明,但尽是说些不正经、不入流的话,可见这八哥也是只蠢鸟,哪里有我的饭桶那么通晓人心,富有灵性?”/
龙厉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秦长安一点不怕他变脸的样子,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它哪里知道王爷好棒的意思?王爷棒在哪里?它什么都不懂。”/
“它不懂,谁懂?”龙厉掀唇一笑,漫不经心地问了句。终于听清楚秦长安方才那一番话,并不只是拐弯骂人,而是藏着更深的寓意。/
“王爷有多好,自然只有我才知道。”她的眼如清水,嗓音依旧带着三分清冷,但此刻听来,却是绵软悦耳。/
龙厉头一回有种满足的说不出话来的感动,他的恶,她可以不在乎,他的好,她永远牢记在心,在他们一起并肩行走了两年之后,他终于得到了她的一颗心。/
突然之间,在北漠因为背负着明遥那个小倌倌的身份,多少次被秦长安捉弄打压,那些鸟气全都消了,若不是他能够一忍再忍,甚至把鞭子塞到她手里,用这种对自己下狠手的方式化解彼此内心的隔阂,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若不喜欢,那就丢了吧。”这八哥无法取悦秦长安,那么,也就没有留着的用处了。/
她却缓缓摇了摇头。“留着吧,虽说只会说一句王爷好棒,但王爷不在的时候,能让我时时刻刻都想着你,不就是它存在的所有意义了?”/
他下颚一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她果然太懂他了,这点隐晦的心思还是被她挖出来了。/
“我待会儿让人准备一桌酒席,就算我给你送行了,行吗?”她主动牵住龙厉红袖下的手,一双美目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宛若上等的宝石,光彩夺目。/
“谁都知道昨天康如月惹怒了本王,今晚在你这儿用晚膳,反而显得自然。”他回握住她柔嫩的小手,极为窝心。/
“虽然没人公然给康如月送避子汤,不过,我早该想到你已经动手了。”康如月一旦肚子大起来,那还得了?/
龙厉黑眸一眯,一抹炽热火焰在其中无声炽燃,他握住秦长安的肩膀,手劲无声加大。“明日本王就走了,时间宝贵,不谈这些不相干的人。”/
她温顺地答应,将披风放在包袱里,从容地说。“若是你能平安归来,身上不添一道伤疤,我便答应陪你去彩凤馆一趟,无论你想要我穿什么样的衣裳,我都点头。”/
“此话当真?”某人的眼陡然之间,迸射出惊人的火光。/
彩凤馆,他曾经在秦长安面前提过一回,是个好地方,至于是什么样的好地方,这就一言难尽了……里面贩卖的全都是女人的贴身衣物,薄如蝉翼,若隐若现,却又精妙绝伦,一旦女人穿上,男人见了,一定会疯狂的。/
谁曾想过,秦长安也会主动答应他的这点特殊癖好?他知道她大胆,但在床笫之间还是不如他这般贪婪无度,龙厉虽然还未看到她穿着彩凤馆的衣物是何等的魅惑迷人,却已经悄无声息地血脉喷张。/
“你还想不想本王今晚放过你,嗯?”/
“王爷一走至少三月,三月不知肉味的日子,想想是挺难过的。”她没心没肺地说,丝毫不介意在他的痛处上踩上两脚。/
龙厉闻言一噎,秦长安实在狡猾,跟一只小狐狸似的,总是让他心痒难耐。偏偏乖巧起来,又让他恨不得揉入自己的体内,化为自己的骨血,时时刻刻陪在自己身边。/
把她整个人提到自己的身上,秦长安懒洋洋伸长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凑近那张俊脸,将柔嫩双唇主动送上去,轻柔地贴上他的薄唇。/
这个吻虽然温柔,称不上火辣,但龙厉却满心享受,双手紧紧扣住她的细腰,诱哄着她打开红唇,两人亲密地吻着,直到吻的他身体发烫,心也发热,秦长安感受到他的情动,才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玛瑙酿了一坛明月酒,今晚喝点酒吧。”她抚平了身上衣裳的褶皱,确定看上去不像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之后,才从容地走到外室,吩咐翡翠和玛瑙去准备晚膳。/
翡翠一脸讶异:“真的?王爷说要来芙蓉园?”/
玛瑙则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古怪。“王爷什么时候来的?奴婢竟然不知道。”/
秦长安轻轻咳嗽了一声,总不能说龙厉是从地道里来的吧,她脸上淡然平静,摆出不冷不热的神色。“是我主动提出来,要帮王爷践行的,有什么问题?”/
翡翠跟玛瑙对视一眼,尴尬之余,还不忘吐了吐舌头。/
“没问题没问题,奴婢们马上去准备,主子您也是,别再跟王爷吵架了——”/
“主子,您把王爷留下来过夜吧!”/
秦长安美目一瞪,没好气地说道。“一个个都少女怀春了是吗?好啊,既然如此,我马上就给你们找个人家嫁了算了!”/
翡翠笑嘻嘻地拉着玛瑙一溜烟地跑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只是望着她们雀跃欢欣的背影,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浮现出浅浅淡淡的笑花。/
虽说晚了一点,但如今她十九岁,反而在面对龙厉的时候,偶尔也能感受到心动的滋味……她过去在还是少女的时候,从不知道何为少女怀春,对于温如意一闪即逝的悸动,也是因为那阵子鲜少得到过温暖。/
关上门,走到内室,才发现龙厉的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定在她的身上,似笑非笑。/
“听到了?”她抬了抬眉。/
“听到了。”他下颚一点。/
“看来我也差不多要为她们相看几户好人家了。”/
“丫鬟都知道要你挽留本王,可见她们脑子还不算太笨——”他朝她伸出手,眉宇之间又是一派风光霁月,倨傲贵气的姿态。/
她撇了撇嘴,但还是将小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不客气地笑道。“她们当然不知道你我是在做戏,可若真让我遇到一个宠妾灭妻的男人,我哪里愿意委曲求全?”/
龙厉的眼神沉下几分。“即便你有了孩子,也不会为了孩子而留下来?”/
她横了他一眼,美目生辉。“当然不会,难道以我的本事,还养不活一个孩子?”/
看着她眉目清朗,他稍稍放心,但又不是完全放心,不忘强调道。“记住了,你已经是我的人,生是龙家的人,死是龙家的鬼。”/
他话音未落,她的心已然暖的一片混乱,沉浸在那双黑夜般的眼瞳里,竟然恍惚地点了头。/
龙厉炯炯有神地望着她,见她承诺了,才满意地亲了亲她的面颊,一股浓情蜜意油然心生,顿时让空气都变得黏腻起来。/
婢女们知道王爷在屋内,谁也不敢前来打扰,只想两人破镜重圆,在最后一天别再剑拔弩张。/
午后的阳光热烈地洒在窗台上,秦长安望向长台上搁置的一把古琴,事实上,很多时候它就只是摆设而已,但她记得会弹琵琶的翡翠无意中说过一次,这把古琴价值不菲,应该是出于名家之手。/
“突然想听你抚琴了——”/
龙厉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饶有兴味。“还想听凤求凰?”/
她嗔怪道。“难道你就会这一首吗?”/
龙厉转念一想,突然兴致上来,黑眸愈发幽深。“不如我教你抚琴。”/
龙厉过去是个病秧子少年,但毕竟是皇子出身,该学的他一样没拉下,琴棋书画都是拿得出手的,只是这些在他骇人听闻的名声之下,反而很少被人提及。/
“好。”/
他把古琴抱过来,放在圆桌上,俊目微垂,玉器般白皙的双手落在琴弦上,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挑,一个低沉的琴音在空气中绵远荡开。/
秦长安托着粉腮,坐在对面欣赏,他弹得是一首《雁落平沙》,比起《凤求凰》的感情热烈缠绵,此曲曲调悠扬流畅,通过时隐时现的雁鸣,节奏变化之中,体现了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她虽然不是头一次听到这首名曲,心中已然有了不同的感触。/
她曾经告诉龙厉,她并不想当什么凤凰,所以,他才弹了这首曲子。/
曲中的深意,是借大雁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全曲听来旋律丰满,而又华彩柔和。/
她闭上了眼,仿佛在眼前升腾出一副恬静优美的水墨画,黄昏将至,烟波浩渺的洞庭湖边,岸边一带白沙,安详又幽远,蒙蒙如霜。一群大雁从远处飞来,在空中徘徊飞鸣,远远望去,能令心中的抑郁一扫而空,一派隽永清新,久久地回荡在心坎,无法忘怀。/
一首曲终,秦长安缓缓睁开美目,嫣然浅笑着,凝望着对面的男人。他依旧一袭艳丽似火的圆领红袍,肩膀和胸口的金色麒麟图腾贵气逼人,黑发金冠,明明跟从前的印象如出一辙,但琴音绕耳,仿佛也将他骨子里深深的孤寂和冷僻全都驱散,而在他冰冷残狞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丝的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