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安打开了一小坛子的明月酒,酒香四溢,光是闻着,她就有些醉了。/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给龙厉倒了一杯酒,但是在给自己倒了一杯的时候,龙厉却伸出手来阻挡。/
“孕期不宜喝酒。”/
秦长安笑着点头:“今晚,我只喝一杯。”/
明明一切都嘱咐下去了,相信就算他不在京城,她也不会遭遇任何苦难,但离别就在眼前,龙厉的心潮澎湃,暗潮汹涌。他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反握着她的手,将白玉杯送到自己的薄唇边,扬起下巴,一饮而尽。/
她握住自己的酒杯,同样一口喝完,明月酒酿造的时间太短,所以还不是最醇香的时候,好酒越久越烈,越陈越香。/
但明月酒入口回甘,一股淡淡的酒气侵袭而来,从两人的呼吸中溢出,却是增添了不少暧昧的气息。/
“长安。”他低哑的声音勾着她的心,一双深邃的黑眸仿佛要将她溺毙,让她有快要喘不过气的感觉。/
在他的目光之中,她隐约感受到他的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但她却没有迫不及待地打破沙锅问到底,而是镇定自如地给他布菜。/
“三郎,尽管做你想做的事,夫妻一体,你能成为我的倚靠,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后盾。”/
他眯了眯森眸,一道凌厉的冷光很快被压下,等到下一刻,他的俊脸上已有和悦笑容。/
酒足饭饱之后,俩个人携手回了内室。/
今晚龙厉用了酒,脸上没有显露出来,可他的眼睛明显掺杂了酒意,看起来更加多了一丝丝危险。/
他看上的人,哪里会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他突然将秦长安横抱起来,大步朝着床畔走去,手臂用力一扯,金钩挽起的红色帐幔无声垂下。/
“明日我一早就走,你就不用出来送我了。”已经做了两个月的好戏,当然不能功亏一篑,他们夫妻关系越是扑朔迷离,就越能保护秦长安。/
被他压在身下,秦长安扬起娇艳的笑容,突然反手挣脱了他的手,猛地抱住他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上,没来由的,弄得他一身燥热。/
她直直地盯着那双情欲涌动的眼:“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给你送行,不过是出一趟远门,那么煽情做什么?”明日,就让康如月暂时当一回主角,康如月什么不多,眼泪最多。/
他扯唇一笑,扯出三分邪气。“说的没错,今晚,王妃用自己的方式给本王送行就成了,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
“唔……”还不等她开口,已然被他封住了双唇,她同样渴求着他,双臂环住他结实的窄腰,猛地翻了个身,把他推倒了,也不曾中断这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她揪住他敞开的衣襟,女上男下的姿态,一股清雅的药香味围绕在他的周身,引得他呼吸重了几分,耳畔听到她俏皮的声音。/
“我一个孕妇,不能操心,别忘了让暗卫及时送信过来。”/
“这是自然。”他掌心一紧,五指收拢,克制了心中的欲望。/
他向来不会迁就别人,只会迁怒,他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他注定可以为所欲为,他连婉转的话都不屑说。/
说他自私,对,他生来就是自私,而在他眼里,那便是人性,他从来不用顾及任何人。但此刻,他明白什么叫做牵绊,因为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有了一个真正的家庭,他的心境才有了细微的波动。/
所以,这几日他才会连番讨好秦长安,那种面对分别而暗中滋生在内心深处的陌生情绪,左右着他,他想要疏解,却又难以抗拒。/
一轮激情褪去,床褥上一片凌乱泥泞,但他没有趁胜追击,反而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彼此的身体契合着,他的双臂不禁用了点力道,恨不能把她揉入自己体内。/
“睡吧。”垂眸一笑,怀里的人儿已然困的不成样子,如今她虽然度过了头三个月最危险的时间,但他还是不敢纵容自己,以免一时贪欢,害了秦长安肚子里的那块肉。/
“嗯。”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一闭上眼,就昏昏沉沉睡过去见周公了。/
这个夜晚,依旧跟往日一样温存,抹杀了他心中最后一点不安,不需要任何难分难舍,毕竟他不是一去不回……/
他的指腹描画着她的眉眼,抿成一线的薄唇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浅浅笑意,将她沉睡的容颜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眼底,原本空空荡荡的心,已经被填充的异常完整。/
“我去去就回。”龙厉的五指穿过她的柔软发丝,神色一柔,每一个字从唇边溢出来的时候,浸透了无人看到的宠溺。/
当秦长安醒来的时候,身畔的位置上还残留着他睡过的痕迹和体温,她若有所思地拂过鸳鸯戏水的大红色枕套,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喊人进来伺候洗漱。/
翡翠手握白玉梳子,替她梳着头发,不确定地问了句。“主子,您当真不打算去送送王爷吗?”/
“嗯,时辰不早了,再过去反而不合时宜,索性不送了。”秦长安平静地望向铜镜中的自己,慵懒的姿态下,那双眼睛里却多了备受滋润过的春情,愈发能看出少妇的娇柔。/
嫁作人妇、成为人母,也不过是这三四个月的事,但她跟龙厉一样,都在改变。/
一个乖张残狞的男人,却渐渐习惯了在清晨早起的时候,轻手轻脚鲜少吵醒熟睡的她,而他本可以用妻子的名义让她同时醒来伺候他更衣洗漱,但他没有。/
细节之处,可见他的心思细腻,比起那些动听的甜言蜜语,他却有着常人难以窥探的务实一面。/
靖王府正门外。/
龙厉一袭红袍,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背着金灿灿的日光,加上他惊心动魄的美貌,几乎让围观的路人看傻了眼。/
康如月的双目红肿,显然是刚哭过一回,她正欲开口,依依不舍地交代龙厉一些话,但一触及到他眼底的冷意,她就自然而然地闭上了嘴。/
心里着实有些恨意,本来她跟王爷如胶似漆,新婚燕尔,谁知道自己昏倒了,旁边两个丫鬟没有沉住气,误以为她有了入门喜,而跟王爷提前报了喜,可是大夫来了才说,她根本没有怀孕——/
正因为此事,打了王爷的脸面,让王爷极为不快,这才被秦长安逮住一个机会,把王爷留在芙蓉园过了一夜。/
康如月的确有些担心两人重归于好,但一看秦长安根本无意来送行,她心中狂喜,疑虑也打消了大半。正妃不出现,反而让她捡了个便宜,正大光明地出现在龙厉的身畔,依依不舍,柔情缱绻,仿佛她才是靖王府的当家女主人。/
“王爷,路上事事小心,妾身在崇明寺为您求了一个平安符,可以保平安,您随身带着吧。”她掏出一个金色锦囊,泪眼涟涟。/
而眼前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俊美男人,任何人见了,都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堪称完美无瑕,若是他脸上的戾气能够消减几分,必定是每个女人心目中最上乘的良人人选。/
“本王向来不信这些。”龙厉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但嘴角的嘲弄,却早已泄漏看不起出身康伯府的康如月如此的无知迷信。/
康如月脸色一红,见他完全没有收下的意思,只能顺着台阶下,温凉恭谨地回应。“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会逢凶化吉,是妾身愚钝,多此一举了。”/
龙厉嗤之以鼻地哼了声,康如月在他眼里岂止是愚钝,简直是愚不可及,哪里能跟他那个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的王妃相比?即便是给秦长安提鞋都不配。/
他毫无耐心跟康如月说话,话不投机半句多,抓住缰绳,掉转马头,果断地朝着城门奔驰。/
康如月弯着腰恭送,直到龙厉的背影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她才直起了腰杆,但手里的平安符却被她捏的皱成一团。/
王爷还在生气吗?竟然连一个好脸色都不给她?她起了个大早,特意想让京城众人看看伉俪情深的一幕,可是他最终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一转身,便瞧见秦长安以及身后两个丫鬟,白银和翡翠,三人缓步走向正门,她原本不甘的心顿时活络起来,嘴角一勾,心中窃喜。/
“王妃,这可怎么是好?王爷他没等您来送行,这就走了呢……”她咬了咬下唇,说的十分惋惜,用那双刚刚流过泪的眼睛,控诉着秦长安的薄情,却又婉转地提醒了秦长安,王爷也没把她这个正妃看的太重要,这不,早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长安淡淡睇着她,沉默了许久,才轻忽一笑。“王爷又不是去前线打仗,这是去赈灾,是公事,代表朝廷安抚民心,康侧妃怎么哭成一个泪人了?王爷身为亲王,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康侧妃迟早应该学着习惯。被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王爷要去什么九死一生的地方,你才哭成这样……罢了,头一回总是让人看了靖王府的笑话了。”/
这一番话完全没有一个尖锐刻薄的字眼,却又凝成一把薄刃,轻轻划过,便可以杀人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