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了然地点头:“我去外面看着,您心些。”完,就走到马厩外,先让翡翠三人回芙蓉园,见机行事。
昆仑奴一张开眼,便看到一个红衣女蹲在他的身边,他突然想起她就是在铁笼外朝他撒了一些古怪粉末的女人,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懂粉末的用处,但他生来的警觉和机敏,还是让他发自本能地伸出熊掌一般的大手,朝着她抓去。
但双手有知觉,却没有半点力气,软绵绵地使不出力道,他张大嘴,不明白此刻的变化出自何等原因。
“等一下。”她淡淡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转动着手里的马草,一派漫不经心。“如果我,我认识你想找的十三爷,你能不能给我安分点?”
男人的嘴迟迟不曾合上,但沉默许久之后,他却摇摇头,两眼怨恨地瞪着她。“你也是骗!”
“大块头,我问你,你要找的十三爷,可是南阳人士?年纪嘛,已经二十有九了。”
昆仑奴依旧死死地瞪着她,仿佛死不瞑目,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对,十三爷比罗布大三岁……罗布二十六岁了,十三爷该有二十九了……”他将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念叨。
猛地意识到什么,他咽了咽唾沫,问道:“你真的知道十三爷在哪里?”
“我不但知道,还能带你去见他。只是,你先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
“你从哪里来?”
“南阳。”
“你难道不是昆仑奴?怎么会在南阳?”
“罗布的爹才是昆仑奴,罗布的娘不是……”
秦长安的脸色,一下讳莫如深起来,原来他是昆仑奴跟平民生下的孩,却又继承了昆仑奴高大威武的血脉,长相上看,就是昆仑奴。
“刚才,你怎么不你不是从北边修长城那里逃出来的?”
“十三爷交代过,罗布做事太粗心,不能跟人罗布是南阳来的……”他懊恼至极,那副表情,宛若十岁以下的孩童。
不过,幸好他没有交代他的真实身份,至少,她带走一个修长城搬砖头的苦力,不至于扯上敏感的话题,但若那些官兵知道他是从南阳而来的,恐怕就很难息事宁人了。
“你找了十三爷多久了?”
罗布伸出黝黑粗短的四根手指头。
“四年了?”
罗布用力点点头。
“南阳……还有人在等十三爷回去吗?”
此言一出,罗布却迟疑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切都很吻合,不管地点、时间、人物,但秦长安还不曾全部信任他,也不再逼得太紧,徐徐笑道。“罗布,从现在开始,我还是要你进笼里去。而且,只有我来见你,你才能开口话,其他人一概不理;也只有从我手里递给你的饭菜,你才能吃。只要你能答应,三天内,我可以让你跟你的十三爷见面,如何?”
这样的条件实在苛刻,但罗布不知道为何在看到这个女人眼底的光彩后,却鬼迷心窍地答应。“好。”
秦长安笑了,这么单纯的男人,是怎么从南阳到金雁王朝来的?还有,南阳人不是都认定温如意死了吗?这个罗布又是怎么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的?
她还有很多问题没揭晓,却也明白,这个大块头也许不会骗人,但可以选择不,所以那些答案,只有等温如意跟罗布见面之后,才能水落石出。
“白银,去厨房拿点吃的来。”
一听到有吃的,罗布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干裂的唇,肚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看起来,他已经有几天没吃饭了,想来他是杀了黄员外之后,在京城躲躲藏藏几天,肯定没怎么吃过东西。但也正是因为他饿的脱了力气,才会被官兵这么容易地抓住了,否则,那十几个官兵恐怕不会是他一人的对手。
白银端来一整只烤鸡,以及十个馒头,朝着秦长安。
“大块头肯定很能吃,所以我特意多拿了些,毕竟不能一日三餐正常来照顾他……”
话音未落,半只烤鸡在他的狼吞虎咽下,只剩下较大的骨头,那些烤的松软的细骨,他居然也咀嚼了吞咽下去。
秦长安双臂环胸,神态好整以暇,这些源源不断的力气,是靠这么胡吃海塞吃出来的啊。
转眼间,一只烤鸡就只剩下一副骨架,上头一根肉丝都没留下,白银不禁啧啧称奇。“他是饿死鬼投胎不成?”
转眼间的功夫,一大盘的肉馒头就吃的干干净净,可惜他放下了盘,依旧目不转睛地看向面前的两个女人,似乎还在等着她们投食,连一个饱嗝都没有。
“罗布,你一顿要吃多少才饱?”
“馒头的话,二十个就可以了。”罗布毫不隐瞒自己的胃口。
秦长安在心中笑叹,光是吃馒头,一天就可以吃掉五六十个……这是人还是怪物?
“白银,记住,每顿饭给他二十个馒头,再加一碗肉。”
“是。”
“罗布。”她唤了一声,眼神看向那个空空如也的铁笼:“记得你刚才答应我的话。”
他抱着白银第二回端来的一大盘馒头,赤脚踩踏在地上,地面都有种微微震动的感觉,但这样高大恐怖的男人,却乖巧地矮下身,钻进铁笼,抱膝坐下,看着她,那眼神就跟养的奶狗一样,充满信任和依赖。
夕阳西下,宴客全部坐齐了,众人心翼翼地环顾一周,肚里却圈在叨咕,不是这个侧妃康家四姐是靖王看上的新人吗?别康家一个月就仓促地订好了婚事,把女儿嫁了出来,一切礼节完全够不到侧妃的等级,就这靖王府,几乎没有怎么用心布置,跟两个月前迎娶正妃北漠郡主的时候,那可是完全不能比啊。
那一日,整个靖王府张灯结彩,连那长廊里挂着的彩灯全是美轮美奂的,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鲜艳喜气的红色,而今天却显得有些冷清,完全没觉得是办喜事,仿佛只不过是一顿寻常的晚宴罢了。
该不会,靖王只是跟靖王妃闹得不欢而散,随便找了个女人来刺激一下善妒的靖王妃吧,否则,这好好的喜事怎么办的这么敷衍不上心?
更别提,天都黑了,那新郎官靖王还没出现,又等了半个时辰,管家才请来了姗姗来迟神色淡淡的男主人。
龙厉依旧是一袭红袍,金冠束发,细心之人却会发现,他穿的却是平日里的常服,胸口是金色麒麟图腾,跟娶靖王妃时候一袭大红色吉服截然不同。
可见这就是正妻跟侧室的区别,无论侧妃名义上听着多么冠冕堂皇,穿了,还是比正妻要矮人一截啊。
高贵冷艳的靖王只是出现了一会儿,依旧无意跟众人敬酒寒暄,就再度离开了,靖王府的管家留下,笑呵呵地招待众人。
“靖王妃怎么都没出来?”
“我就嘛,刚才靖王的脸色不太好,敢情跟靖王妃不肯宴客有关?”
“刚才我得了个消息,靖王妃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王府里,有人瞧见她在外头宏观楼吃饭喝酒,好不快活,完全没把康家姐放在眼里呢……”
“啧啧,北漠的女人果然不一般啊,也不知她有多大底气,连一点脸面也不给康伯府?”
“还能是什么底气?她是北漠皇帝亲封的郡主,两个义兄全都是武将出身,手里是捏着兵权的,年纪大的那个还是长公主的驸马,又是担着和亲的名号,就算以后靖王娶一百个一千个妾,她的正妃位也不可能动摇,这是两国国君心照不宣的。”
邻桌的几个官员声地议论着,但这些话全都传到了老伯爷康达和兵部尚书康建的耳朵里,兄弟俩面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和美酒,脸色却愈发阴沉。
酒席散了之后,两人坐上轿,回到康伯府的时候,夜色已然漆黑。
“大哥,靖王妃这个女人做的过头了——”康建一挥衣袖,紧绷着脸:“她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康达则慢悠悠地:“她做的过头,对我们是好事,这样皇家和靖王反而会觉得如月嫁过去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毕竟上头一个正妻毫无宽仁容人的度量,起来,反而能给如月博得几分美名。她在北漠就是个恣意妄为的女,甚至招了个倌当后院人,本就跟温柔贤淑搭不上边。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毕竟要做做样,谁知道我们如月能让靖王多看了几眼,她能不气愤吗?可不,如今才暴露了她的真面目,不过是个妒妇罢了,纵然她在医术上有几分才能,但靖王迟早会对她心生厌烦。”
康建觉得有道理,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顺从的女人,康如月是他四个女儿里最为娇美的一个,光是摆在男人面前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存在。只会跟男人争吵,要什么一夫一妻的女人,得到的不过是剑拔弩张的夫妻关系。
“大哥,靖王府的那个妇人,你可查清楚了?”
绕过书房的圆桌,康达懒洋洋地张开双臂,任由丫鬟给他更衣,向来和善慈祥的面孔上,有了很深的倦意:“派去的那个杀手迟迟未归,我就知道事情失败了,那家伙的嘴巴是否牢靠,有没有把康伯府招供出来,暂时不得而知。但很显然,那个妇人绝不是一般的客人,靖王府安排了人专门照顾她的安全……但靖王没有任何反应,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等过两日,让如月亲自去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