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被关在笼里。
秦长安扬起了脖,这个笼真高大啊,当然,真正高大的人,是笼里的这个。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身量实在高,有一人半高,极为魁梧,身上的粗布衣裳好似随着他的挣扎,随时都可能被崩坏,那满身恐怖肌肉,就算隔着一层布衣,都能看的明显。此人的头发很短,耳朵上带着银色耳环,满头是血,一双眼睛透着野兽般的凶狠,脚上带着一双脚镣,但脚镣之间的铁索却早已断了。
真不敢想象,手指粗的铁链也能被人生生拉断,可见此人有多么力大无穷,简直是身怀怪力。
围在旁边的,还是刚才那一批官兵,官兵头一把抓过一个五十来岁瘦猥琐的男人,把他压到铁笼前,骂道。“陈三,逃奴你也敢拐?胆不啊,活的不耐烦了?牢饭好吃是吧!”
陈三拼命否认:“官爷,的不知道他是逃奴啊……。他脸上没有奴字刺青,的是冤枉的啊……”
原来这个陈三,是人贩。秦长安目光一转,再度落在铁笼角落那个强壮高大无比可怕的男人,他是逃奴吗?
一时之间,有些感同身受,心中百转千回。
曾经,她也是官奴,甚至,也曾经被关在笼里,笼外面蒙着密不透风的黑布,把她从官奴市场送到了斗兽场。
“不知道,去你奶奶的不知道!”官爷忍不住爆粗:“你自己,你十几岁就进了大牢,光是拐卖幼童,怎么也有二十几个孩了吧!这大牢你进进出出,没几天就重操旧业,你奶奶的真想死在大牢是不是!”
话音未落,就在她眨眼的瞬间,铁笼里的猛男突然有了不的动静,好似一头动作迅速的狮,毫无过高身量给人的迟钝感,冲到笼栅栏前,双手从里头一伸,牢牢地抓住人贩的颈。
他的力气很大,将人用力往笼前一拉,出乎众人意料的以手臂勒紧对方的颈。
人群中的秦长安大吃一惊。
这时,她瞧见那个猛男虽然面容污秽,满是鲜血,但五官十分深邃,那双眼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偏执炽燃着。
“你是人贩?!你过只要我跟你走,你就带我去见十三爷的!”
人贩险些被他掐断了脖,脸色涨的犹如茄色,直到官爷实在看不过去,才喊来三个官兵,用力扒开猛男的双手,把人贩陈三救了下来。
“谁知道十三爷是谁?连个名字都不知道,你这个傻!”陈三好不容易喘了几口粗气,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丑态毕露,骂骂咧咧地道。
“他虽然没有奴字刺青,但是昆仑奴,肯定是从北边修建长城逃出来的,把他带回去,免得伤了百姓。”官兵头示意手下人把人贩陈三也五花大绑,冷哼一声。“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常年要进去吃牢饭,怎么也不打听一下这人是不是你可以私自买卖的?这回进去了,至少五年。而且,你把他送到黄员外手里,黄员外死在了这厮手里,这一条人命,还没跟你算呢!”
“官爷,的是不知情的啊……”陈三被人拖走,一路嚎哭,他把这个昆仑奴买给黄员外当成是耍玩的猴,没想过这个大家伙却杀了以他取乐的黄员外,还从黄家连夜逃了出来。他是把大块头卖了几百两银,可是要在大牢里待上五年,那就太不划算了。
但众人的眼神全都满是憎恶愤恨,恨不能用眼神杀了他,甚至有人暗中将石头砸上他的脑壳,他一激灵,马上闭了嘴,不再假模假样地喊冤。
正文 044 谁是十三爷?
“这是昆仑奴?”白银狐疑地问。
“我也是头一回看到活的,没想过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同样是人,竟然能长的这么……”这么,一言难尽。
秦长安回想起自己此生见识过的关外男,各个魁梧强悍,但身高跟这个大块头完全不能比。
虽然长的很恐怖,跟一头熊一样,可是这男人却没有防人之心,单纯的跟个孩一样,怎么会稀里糊涂就被人贩骗了,才会落到花言巧语的贩手里,任人买卖?!
这人看上去年纪也不了,怎么也有二三十岁了吧,这些年都活到别人身上去了吗?还是果然是个脑壳坏掉的蠢蛋?
他什么十三爷?难道找人之前,连名字都不查清楚吗?
她摇了摇头,眼看着大动干戈的官兵想要把笼抬上刑车,五六人一起用力,还是抬不动这黑熊一样的昆仑奴,她没什么看热闹的心情,北边的长城是太宗皇帝打下江山的时候就有了,但听半年前一场猛烈的地牛,把尹和山一带长城毁的一塌糊涂,所以皇帝龙奕才下令补修那一段长城,那里的苦力,多半都是昆仑奴。
昆仑奴每个都生的极为强壮高大,所以一人能托付百斤货物,但因为工作极为辛苦,所以朝廷才不许他们私自逃走,一旦逃走,要受五十鞭,再重新送回北地。
当然,如果死在五十鞭下,那就另当别论。
“十三爷……十三爷,你到底在哪里啊,罗布来找你了……他们都你死了,罗布不信……你快出来啊……”
官兵们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铁笼抬上了刑车,男人突然悲从心来,捂着脸蹲了下来,跟个没长大的孩一样嚎哭起来。
刑车在秦长安面前缓缓驶过,推动这车,竟然用了八个强壮的官兵,即便如此,还是走的极为缓慢。
十三爷。
一个念头飞快闪过秦长安的脑海,她猛地抬起脸来,不敢置信地盯着铁笼里的男人。
温如意在南阳皇里,的确排行十三,而当今的国君,是曾经的十一皇,是他的兄长。
会吗?会是来找温如意的吗?
她眼神一凛,知道她若不拦下,这个昆仑奴很可能葬身在五十鞭下面,而且一旦他口无遮拦再出什么来,反而来不及补救。
“白银,把领头的那位官爷拦下。”她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
官兵头听完了白银的话,转过身,望向不远处站在树荫下的那个红衣女,半信半疑,他只是个官兵头领,还不到七品,靖王妃怎么可能要见他?
再看那个女人,眉心一点朱砂痣,红衣如枫,气质上佳,难道真是靖王妃吗?想了想,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有胆众目睽睽下冒充亲王妃,想来是真的。
他快步走向秦长安,作势就要跪下。
“不用多礼。我刚才路过,想要你把这个昆仑奴留下。”
他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她,但还是一板一眼地。“王妃,他是从北边逃出来的人,按照规矩,是不能留在京城的,这些蛮力大如牛,粗鲁不堪,很容易被他误伤。而且,他身上还背负了一条人命。”
言下之意,这个昆仑奴多半是活不了了。
“本王妃一直很好奇,为何昆仑奴能长的如此粗壮勇猛,若是能从他们身上找出点诀窍,用来救治生来就瘦弱的病人,是否能有奇效?可惜,北漠没有昆仑奴,本王妃也是在京城头一次见到昆仑奴,很是新奇。不如就给本王妃一个面,把他交给我。至于那一条人命,若没有这该死的人贩,把他卖给无耻之人当众取乐,一时刺激了他,又怎么会死呢?把人当成是野兽耍玩,毫无怜悯之心,依照本王妃,那个黄员外,也是自作自受的成分居多,你呢?”秦长安思绪分明,问的咄咄逼人,让官兵头无力反驳。
“这……王妃,您别让的难做啊,这是上面要交差的案……”
“无妨,本王妃给你打包票,绝不会让他出去逞凶,若是你顶头上司不满本王妃的处置,大可到靖王府来喝杯茶。”
官兵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纤柔的女,这靖王妃怎么看都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那个昆仑奴一根手指就可以捏死她……当然,这些话也只是在心里罢了。
“不相信?好,本王妃让你看看。”
秦长安缓步走到铁笼面前,从腰际掏出一个瓷瓶,打开一洒,泼到了昆仑奴的身上,他瞪大牛眼,正想发作,但些许粉末随着呼吸划入口鼻,庞然身躯瞬间软下,失去意识。
“本王妃手里有几十种药,这种是最简单的,至少让他昏迷半天。”她掏出绣帕,擦了擦双手,眼神微冷。“了这么多,你还要阻拦吗?”
官兵头让出一条道,毕竟整个京城没人敢惹靖王,好嘛,如今又多了一个靖王妃,一样的霸道狠绝。
这对夫妻果然是心生嫌隙,貌合神离吗?
他怎么觉得两人臭味相投,配的很那?
官兵把昏迷的昆仑奴送到靖王府的后门,秦长安纤纤玉指朝着马厩一指:“丢到那里去吧,还有个空位。”
等人全都走了,她才朝着白银了句。“泼水。”
一大盆的冷水,朝着男人的头部灌下,将他脸上干涸的血迹也冲去大半,冷意让人迅速清醒,昆仑奴湿身之下,全身的肌肉抖动着,景象骇人。
白银皱着眉头问。
“这么快就醒了?”
她弯唇一笑,眼底的阴郁却很浓烈。“我骗他们的,这种麻药只能让人暂时失去神智,大约半个时辰就会苏醒。”如果让这人睡上个一天半夜,她就失去了审问的最佳时机,她满心的疑惑,想要即刻就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