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男人也有真心吗?秦峰还是抱着怀疑态度,将信将疑地上下反复打量,同样身为男人,他知道此人非同一般,宛若一头林中野兽,看似优雅闲散,一旦看准了猎物,就会暴露嗜血残忍的本性。
“秦铜,我们走!”
“大哥,你这一走,长安不但没面,而且,岂不是中了他的激将法?我们应该留下来才对,这样,他才知道长安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她背后也是有我们作为后盾的。”
龙厉眼神不变,看起来依旧从容不迫,反而有着反噬的惊人气势,他懒懒地拍了拍衣袖上的褶皱,眼底的笑意压得很深。这对兄弟还不算太蠢,居然识破了他赶人的计谋,可惜,他们留下来对他也没多大的影响,反正眼不见为净,他的眼里只有秦长安。
花厅里,丫鬟们端着菜陆陆续续地走进走出,秦长安站在一旁,亲自指挥,很有女主人的架势。
等丫鬟们摆好了一桌菜,龙厉突然靠近她,冰凉的面具凑近她的面颊,低声。“你大哥真想动手,啧啧,果然是武夫。”
“大哥想动手,也得有人心甘情愿被他打啊,你身骄肉贵的,肯定最为惜命。”她不冷不热地,把他推开。
“你早知道我们打不起来?”他觉得有趣,眯起了黑眸。
“不管你们谁受了伤,还不是麻烦我给你们包扎伤口?再了,能让暗卫出马的时候,你绝不会让自己当肉盾,我还不明白你?”她没看他,轻描淡写地,眉眼淡淡,却宛若一株寒梅,高贵冷艳的味道,让龙厉心痒痒的。
“我以为你会,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受伤了你都会舍不得。”他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际,低声耳语,姿态亲密无间,宛若一对深情眷侣。
“舍不得你?你做事从不吃亏,至于我大哥,他就是想在你身上出出气,你不动手,他觉得扫兴,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她正欲拍下他的手,他却在无声无息中收紧了这个怀抱,箍的她腰疼。
“他们一辈不同意也无关紧要,每次能看到他们气的要杀人的样,却又无可奈何,也挺不赖的。”
“幸灾乐祸。”她摇了摇头,对他这种与生俱来的恶劣脾气见怪不怪,话锋一转,继续问。“怎么不见我大哥二哥?不会你把他们气走了吧!起来,他们两个还没在郡主府吃过一顿饭,显得我这个当妹妹的很不周到。”
龙厉眼神一沉,嗓音里透着满满当当的不悦。“你要等的人是我,要盼的人也是我,你大哥二哥他们顶多是顺便……连顺便也免了。嫁出去的妹泼出去的水,见他们做什么?!”
“人还没嫁出去呢,就算嫁了,也永远都是我们的妹妹!你是在挑拨离间?”秦峰臭着脸,步步生风,看着龙厉抱着秦长安的姿势,想也不想就上前拉开两人。“大庭广众,卿卿我我,像什么样?!”
秦铜虽然没什么,但还是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气氛一度尴尬。
正文 085 在床上,万事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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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长安瞪了龙厉一眼,当转向两个兄长的下一瞬,脸上就有了璀璨柔美的笑容:“大哥,二哥,坐吧。”
“长安,你坐我这里。”秦峰拉过她的手,按下她的肩膀,紧接着对秦铜使了个眼色,秦铜也识相地坐下了。
她看看左边是大哥,右边是二哥,龙厉反而被隔除在外,这幅情景让她不免也有种出口恶气的错觉,一脸笑盈盈,并未拒绝。
一桌的珍馐佳肴,但龙厉完全食不知味,如若不是体谅这对兄弟马上就要跟唯一的妹分离,他完全不必看这两个武夫的脸色。
一顿饭虽然暗藏杀机,秦长安却吃的很欢快,毕竟,盼着能跟二哥重归于好,她不知盼了多久,总算在离别前,看到一丝希望了。
“二哥,这是我特意让厨做的酱蹄,你不是最喜欢吗?”她欣喜雀跃地给秦铜夹了一整只炖的软乎乎香喷喷的猪蹄。
秦铜感受到秦峰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这几年,把自己锁在黑暗的世界里,迟迟走不出来,痛苦的回忆把他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低垂着眼睛,无言地盯着碗里的酱蹄,思绪飞快地回到过去。
他从就读不进书,偏爱习武,舞刀弄枪,一心想跟大哥一样考个武状元,当个少年将军,疾驰沙场,奋勇杀敌,为国争光。妹却担负了家里所有的期望,的年纪辨药材,背药典,每件事都做出了超脱年纪的认真。他这才毫不分心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但这几天午夜梦回时,他突然有了这样的一个困惑。她学医,是真的因为自己想学,还是……只是因为兄长全是爱武不爱文的,她担心陆家的医学根底在这一代就要断绝,才会主动提出要学医,把爹的一身本领继承下去。
想到此处,他就生生地冒出一身冷汗。妹扛下了这么重的担,学医不易,她自就吃了不少苦头,那就是她与生俱来对家人的守护。而他,如果没有她,他也许还在董家不死不活地做一个没灵魂的下人,此生绝不会迎来第二次重生的机会。可他在靖王府对她做了什么?
他虽然还是无法跟很多年前一样亲昵地呵护妹,但如今他已顿悟,如大哥所言,他如果没听到那天爹跟管家于叔的对话,也不会知晓她并非是自己的嫡亲妹妹。他明明可以把这个秘密烂在肚里,却把它当成是伤害她的利刃——他干了多么蠢的事!多么不可原谅!
“你也吃。”他挤出一丝很僵硬的笑,内心落入点点滴滴的苦,双手有些颤抖,几乎握不住筷。
秦长安咬了咬唇,嘴角绽放笑容,虽然隔着那张人皮面具,看不到秦铜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却已然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就知道照顾你二哥,也没见你给大哥我夹菜,怕是我喜欢吃什么,你一点也不知道。”秦峰不满地抱怨。
“大哥,你离家的时候,她才多大?压根不懂事呢。你就别鸡蛋里挑骨头了。”秦铜平复了内心的起伏,夹了一筷菜给秦峰。“这是你爱吃的,没错吧?”
“你,记性还不错,知道我最爱吃这红烧猪大肠。”他一改往日坚毅冷酷的一面,朝着秦长安眨眨眼:“你公主嫂最讨厌这股味道,平时家里都不做,幸好能在你这里吃一点,馋死我了。”
秦长安听的忍俊不禁,笑的直不起腰来。“大哥,嫂怀胎三月内,最容易情绪波动,你千万别因为这点事就惹她生气。”
龙厉眼神讳莫如深,听的眉头直皱,一个爱吃猪蹄,一个爱吃猪大肠,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怎么想,怎么都觉得神奇,居然他也会跟这么两个武夫坐在一桌吃饭,换做过去,他一定会嫌弃这些人粗鄙低俗,不懂品味的。
气氛虽然算不上极为融洽,但无疑是化解了秦长安跟秦铜之间的坚冰,有好几回,龙厉都见到秦长安眼中泛光,看的他心中一揪,不无动容。
欢喜,释然,轻松……这些情愫交织着,在他胸臆间游走,他只得承认,这就是感同身受,这就是爱屋及乌,这就是——沉沦,该死的无可救药的沉沦。
翌日。
“宫里来传人了,金雁王朝的使者要见我。”秦长安听到门边的熟悉步伐,眼神沉寂,望向铜镜里的自己,翡翠替她梳好了发髻,正在挑选点缀的饰品。
龙厉挥挥手,示意翡翠下去,翡翠见秦长安也首肯了,这才退了出去。
“何必多此一举?我还得给他们验明正身不成?”她淡淡地问,没有转身回头,目光依旧锁住铜镜,看着龙厉越走越近。
他压下颀长身,长臂一伸,迅疾地扫了眼,挑了一支鎏金白玉发钗,对着镜比照了下,觉得满意了,才替她插入发簪内。
“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如若不这么严谨复杂,摆出大国的架势,北漠人肯定会试着钻空。”
她还是心情不好,微微蹙眉,见他神色不变,兴致盎然地给她挑耳坠,闷闷地问。“既然只是走个过场,何必打扮的明艳照人?”
“你不是很好奇,北漠皇帝一定会怀疑为何是你中选了对吗?反正本王的名声不怎么样,故事编的越离奇,他们越会深信不疑。”
“什么故事?我该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北漠皇帝见了你却只字不提,可见他不想动摇你,免得你寻死觅活,不肯出嫁。”
她斜了他一眼:“还不跟我实话!”
龙厉似笑非笑地:“我让其中一个使者在觐见北漠皇帝后,故意被灌醉,在回去的路上假装醉酒,抱怨此次的差事,顺便自然而然地透露本王的一些事。果然,服侍他的宫女是北漠皇帝派来的,她再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传过去,不就成了?”
秦长安紧追不舍,龙厉才道出真相——靖王用妖法取了一个命格奇特的少女性命,终日被梦魇所困,听闻秦长安的医术高明的名气之后,就起了心思派人调查她,再后来,当靖王见到描绘着她容貌的画像后,惊觉她跟死去的少女长相如出一辙,好似死人复生。靖王当下认定此女跟他有未尽的姻缘,是一世纠缠的宿命,于是有了娶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