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安若有所思,就凭这两天从几个族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再看夕总是形单影只一个人出没,更证实了她的猜测。
“他吞下去的是什么?会危及性命吗?”
“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鄂婆婆幽暗的眼底划过一抹难以启齿的意味。“要解情蛊,等我这里消停了再,这几天别来烦我。”
她端着族人送来的饭菜,去了龙厉的身边,他趴在床上,背上的青黑色毒气已经被九重蛙的蛙皮吸附干净。
她心中一喜,将那片灰烬擦除,颈后的毒针也已经冒出一个头,她心翼翼地挑出,彻底拔去。
摄魂针落在碟里,发出低微的声响。
龙厉却在此刻悠然转醒,轻轻握住她的手,半响无语,唯独清瘦的俊脸上,有着不该属于他的淡淡温情。
“据鄂婆婆对付外地人都是用摄魂笛这一套,那些人都被摄住魂魄,多半是死了,我想这才是为何近百年来没有任何人知道巫族的真正原因。”
“那么多人都死了,可见她最后还是会除掉我们。”龙厉扯出一道冷漠至极的笑容。
“但那些人来找巫族,似乎是为了这里的什么东西而来,跟我们的目的不同。”
他静静听着,没打断,脸上的寒色更重。这里能有什么东西?他亲眼看到这些族人一穷二白,除了那个鄂婆婆有点邪门歪道之外,巫族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中了摄魂针的人,听到摄魂笛,就会被人操控,虽然我帮你驱除了摄魂针的毒性,但难保摄魂笛对你没有产生影响。”她顿了顿:“毕竟,你是唯一一个中途清醒的,连鄂婆婆都很震惊。”
“你以死相逼,我能不醒吗?”他垂下眼,长睫挡住他此刻的眼神,唯独苍白的病容上挂着笑容,不出的迷人,尤其是那语气里还带了不容错辨的宠溺。
“那不过是权宜之计。”秦长安寥寥一笑,的云淡风轻,转过身去。“没什么后遗症?”
“听到摄魂笛的一瞬间,脑是一片空白,中途清醒后,钝痛此起彼伏,除此之外,却是没什么了。”
她骇然不语,难道是因为强行冲破摄魂笛对他神志的控制,才让他脑钝痛吗?如果是暂时的还好,要是永久的,头痛也能要人命。
“如果鄂婆婆不肯给我们解开情蛊,就让暗卫进来,这些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足为惧——”他的嗓音过分的平和,却又掺杂着惯有的麻木不仁。“我在一路上做了标记,他们不用两天就能找到我们如今的位置。”
她惊惧地看向他,一脸不赞成。“不行。如你所,都是一些平民百姓,没有兵器,没有武功,没必要兵戎相见。鄂婆婆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也没有马上拒绝,左右你也要养好伤,我们再等等。”
“那个叫夕的臭,年纪就心肠狠毒,你认为鄂婆婆会比他更有人情味?”他冷嗤:“都是一丘之貉!”
“也许最后的希望就在夕身上。”她低声呢喃。
他眉头一拧,钝痛再度袭来,让他连一个字都无法开口,只能翻过身,佯装睡觉。
只是秦长安并不是毫无察觉,越看他这样,越是隐隐升起一股不敢被忽视的情绪,步伐就更离不开了。
迷糊之中,有人上了床,一双柔若无骨带些凉意的手,在他的头部不轻不重地按着,钝痛渐渐缓解。
他猛地翻身,双臂牢牢地箍住她的腰,将俊脸埋在她柔软温暖的胸口。然后,再无别的动作。
来自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有着一种莫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头部被她的巧劲按的舒适,紧绷的身体才一丝一毫地松懈下来。
“中了摄魂针后,我的意识里只有过去的自己,从出生以来每一个画面,全都看的清楚。”他的薄唇贴着她胸口的衣料,明明的很轻,却令她心头一震。
像走马灯一般的画面,历历在目,可不就是人死前的征兆吗?!
能把他从摄魂笛的蛊惑中拉出来,她想想还是觉得后怕,这世上诡异的事不少,有的不容易找出所谓的原因,只是……她用自己的死来要挟他,好似不是头一回,次次见效。他真的就这么在乎她的死活?
“幸好巫族是藏在这种地方,否则,一旦这种巫术流传出去,你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他又笑。
“我们从不害人。你们这些外地人才想要害人。”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龙厉平静的眼底,再度燃起杀意,只因有个身影趴在他们的窗口,除了是夕那个狗崽还能是谁?
虽然两个人是和衣而睡,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龙厉可受不了这种被窥视打搅的感觉,特别是两人温存的时候。
更别提这个暗中使诈的混蛋,他早就想出手教训教训了!
“年纪就偷鸡摸狗,长大还能好?”他冷笑,大步朝着夕走去,一把拎起夕的衣领。
“你不是傻!”夕指着他,大吼大叫。
“是不是,都跟你这个混蛋没关系。”龙厉冷唇展开,把他的身提到半空中,手一松,夕屁股着地,痛的满地打滚。
“你是自己爬窗的时候不心摔得,明白吗?”他一步一步地逼近,踩上夕的脚踝,暗中用了几分力道,当下就看到夕疼得五官扭曲。“还有,管好你的嘴巴,别不该的话。”
夕的眼底蓄满泪水,但痛的龇牙咧嘴,甚至喉咙发出低低的咆哮,搁在地上的手一探,又在腰间摸什么。
秦长安眼疾手快,喝道。“心!”
龙厉当机立断,一脚踹开夕,夕好似一个沙袋被抛到半空,又重重撞到了墙面,腰际的玩意儿也摔了出来。
她弯腰拾起那个物件,是个用木头做成的吹箭,她是听白银起过有些江湖人会用吹箭当作伤人暗器,但眼前这个更简单原始,精致的可以藏于口中。只有手指长短,细的管里可以藏一根毒针。
夕捂着腹,好似被激怒的野兽,瞪大眼,积蓄着力道,试图朝着秦长安扑上去。
“夕,我也有毒针,你喜欢玩这种游戏,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她佯装看不出夕的动作,淡淡一笑,自如地将一枚银针送入管,将型吹箭放在自己嘴边。
当秦长安把吹箭对准了她那一刻,夕攸地刷白了脸,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惧怕。
“还不滚?!”龙厉不悦地喝道。
夕几乎是用一眨眼的功夫就夺门而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
“穷山恶水出刁民!连孩都成了皮猴!”他眼神阴寒,怒气不浅。
“这东西做的还挺精巧的——”她自顾自地,把玩着这个吹箭一样的玩意儿,嘴角微微翘起。
“上面都是臭的口水,你不嫌脏?”龙厉没好气地问。
“你吃我的口水,不也没嫌脏吗?”她白了一眼。
龙厉神色一动,垂下眼没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中,她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年少的经历让她总是喜欢跟龙厉对着干,就连嘴皮上也不愿吃亏,不可否认她对龙厉就是抱着一身怨气,就是做不到温柔似水。
多年前,她不愿亲手杀他,多年后,就算他不是死在她手里,她也并不因此而痛快,难道……他的存在多少腐蚀了她的坚持?
她一开始就决定将心锁住,还好她对感情比任何事更谨慎,虽然不至于没有一星半点的触动,但还不到一辈不离不弃的地步。
背后那一束目光越来越炽热沉重,令她无法负担,只能抬起眼来,幽幽地望向龙厉。
“为何不话?”
“你总想在话语权上胜我一筹,既然如此,我就让让你。”他徐徐道,坐在桌旁夹起菜,即便身体虚弱,还是有着贵族的高贵雅致。
“谁稀罕你让啊?”她别过眼,突然意识到他难得先行吃饭,她还没吃呢,待会儿岂不是吃他的剩菜剩饭,吃他的口水?
龙厉瞥了一眼她渐渐变得微妙的脸色,薄唇含笑,秦长安的性不见得是男人最想拥有的,但他坐在高位,习惯了危险重重的生活,她遇到任何险境都不轻易放弃的果敢顽强,才是最适合他的。
秦长安马上收回了目光,暗恼,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无缘无故笑着春情满满做什么?更奇怪的是,那一抹笑容好似暖流,在心间淌过,居然让她的心都热了。
“这次,你救了我的命。”龙厉的嗓音平和,细听之下,却又暗潮汹涌。
“你难道想以身相许?”她不以为然,在密林中生存,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她就算想折磨龙厉,也不会选这么危机四伏的地方。
“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龙厉嘴角笑意暗暗加深。
“以身相许的话,还不如允我别的要求。”她轻哼,一脸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龙厉朝她走近,步步紧逼,不给她一丝分神的机会,接着倾身俯在她耳际低声道。“那行,我们到床上慢慢聊。”
她清亮的眸对准他,没有半点闪躲,即便那张俊脸一寸寸在眼前放大,她也还是稳如泰山。“你有什么能给我这个救命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