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城笑起来,握了她的手下来,说道:“已经没事了,我很好。”
婠婠点点头,忽似想起了什么,身体顿时就僵了僵。她语气古怪的向凤卿城说道:“既如此,我先上值去。”
说罢便就离了他的怀抱,即刻施展开轻功,眨眼就没了影子。
凤卿城一怔。怀抱间忽然空下来,乍失了那温暖的发热体,秋风一过就觉出一点的凉意。
流觞清了清喉咙,问道:“侯爷,咱们也回去上值还是?”
凤卿城收回那两只犹在秋风里空悬的手臂,道:“去点心铺。”
流觞应了一声“是”,垂手跟在后面走着。
走出了几步后,凤卿城忽然又顿住了脚步。他微微的侧回头来,向流觞确认道:“夫人方才是从哪里出来的?”
流觞的目光顺着方才婠婠来时的方向,由低至高的投落到南风馆二楼的一扇窗子之上。
凤卿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好生的看了一阵便就转头继续的往点心铺走去。
隐蔽在四周窥视的一诸好事者齐齐的呆滞了。他们望着那空荡荡的街道,很是反应不过来——谁来告诉他们,这是哪一出!
说好的总捕大人暴揍定北侯呢?
说好的定北侯大振夫纲呢?
这、这、这没打也没吵,居然还腻乎上了!
然后......就完了?
众多的窥视者意兴阑珊的散了,该逛街的逛街,该兜售的兜售。唯独有两人还依旧的停留在原地。
其中一位方脸的拉了拉那个圆脸的,“柳大人,咱们也走吧。”
这圆脸的不是别人,却是天门的那位离捕柳如风。今日他与这位方脸捕快都是沐休,便一同出来打牙祭。没想到就遇上了这么一场热闹看。
柳如风摆摆手道:“你自个儿去吧,我有事要办。”
方脸捕快纳闷道:“这么忽然就有事了?莫不是要赖我的饭。”
“这话没意思!我柳如风岂是那样的人?”柳如风瞄了他一眼说道:“我是了为了大人。”
方脸捕快更是纳闷,“大人?”
柳如风叹了一口气,道:“从前展大人说什么咱们大人就信什么。如今看起来,是定北侯说什么咱大人就信什么。”
方脸捕快悟了,“展大人固然是不会诓骗的大人的,这定北侯就不一定了。”
柳如风一脸的明白,微微扬起脸说道:“哪有男人不偷腥。来这里看故人?我倒是要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鸟故人。”
方脸捕快瞅了瞅远处的南风馆,又瞅了瞅柳如风,然后不着痕迹的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柳大人是说哪有男人不偷......这种腥?”
柳如风注意到两人间那正在拉远的距离,便就恶趣味儿的笑了起来。他故意一把揽上去,在方脸捕快的耳边说道:“你该还记得阿婠姐对咱们是着实不错的吧。”
方脸捕快一抖,一拳甩开他,搓着自己的耳朵道:“就他么不能好好说话!”
柳如风“切”了一声,又道:“你忘记了,我可还记着。阿婠姐救了我好几命,我不能看着她受那纨绔子的诓骗。”
方脸捕快立刻剖白道:“我成方岂是那种忘义之人。”
柳如风上下瞄了他一眼,“一块儿去?”
方脸捕快拍着胸脯道:“自然!”
此刻的成方满心满腹的郁结。他心中自然是记挂着大人的好的,便是叫他立时将命还了大人他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睛。可被眼前这货一说,倒像是他本不愿来,而是话赶着话迫到了这一步般。
他与柳如风一同进入天门,因为这家伙而默吃闷气的时候数上几天几夜都数不过来。偏这坑货在几位大人跟前还装的天真。
一刻钟后,成方又一次的气闷起来。——那个坑货柳如风,竟然叫他充作嫖客进来打探消息,而自己跑去暗处隐藏着盯梢。
谁他么的要嫖男人啊!
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锦衣捕快。伪装查探是基本的功夫。他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一面假装开心的与那些小倌儿亲昵着吃酒,自那闲聊中探问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一面默默的不住的抖着鸡皮疙瘩。
当然,同时还默默的咒骂着那个坑货柳如风。
隔了半条街的一家点心铺子中,掌柜的格外殷勤的询问着凤卿城需要买些什么。
凤卿城在那些点心牌子上随意的看了看,一副无甚兴趣的样子。“可有没有新花样?”
那掌柜躬身笑道:“有有有,小店新配的几味方子。请侯爷移尊步到楼上品鉴。”
见凤卿城点头这掌柜便将铺面交给小伙计看着,自己亲自引着凤卿城到楼上的雅间里。
二楼甚是僻静,布置的开阔而风雅。
那掌柜进来后,借着倒茶、唤人端新点心的功夫,巧妙的将窗外的情景排查了个清楚。而后他带了那端点心的小伙计到了凤卿城的面前,一面布置着茶点一面切换着音量说着话。
朗着声音在介绍着每味点心的妙处,压低了声音则是在问:“侯爷有何时吩咐?”
凤卿城几近无声的说道:“南风馆如梦公子,细查,盯紧。”
掌柜与那小伙计齐齐一躬身表示领命。而后专心的说起点心的好处。最后随便的包了几样交到流觞手中。
凤卿城看了一眼,说道:“包些玫瑰糕。”
掌柜和伙计齐齐的一愣。
侯爷来这里从来都是有事要吩咐的,点心什么的也从来都是随便的包几样充作障眼。这回竟还真对点心有了兴趣?
☆、第一百八十章 庸脂俗粉 比不上恒之一根头发丝
日头渐渐的向着西方移去,在漫天的晚霞中斜坠下天际。
婠婠走出天门来,上了马车先是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瞧了瞧凤卿城的脸色。
他依旧与平日一样,舒手递给她一包点心,又亲手倒好一碗茶水浆露给她。只那眼睛中还是有着一些与平日不同的异样。
婠婠打开手中的纸包,见里面装的是几块馥郁甜香的玫瑰糕。而凤卿城正倒入碗里是氤氲着一层热气的芍药茶。她的心里便就暖甜起来。
旁的花草植物她不怎么了解,可这玫瑰芍药的好处她明白的很。——这都是养血调经的东西。
仔细想想,这两日里马车上的茶水浆露都是热的,糕点的主配料里也都有着调经补血之物。
婠婠望着手里的玫瑰糕正感动着,便听凤卿城淡淡的问道:“好看吗?”
好看吗?
这玫瑰糕平平整整的几个方块,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婠婠正要琢磨着从色泽和几何的美感上着手,好生的夸赞一番这玫瑰糕。那才被感动挤跑的心虚就又蹿了回来。
她家恒之问的怕不是点心罢。这怕是回过了味儿,到底是注意到了她怎么会出现在那条街上。
她瞄了一眼凤卿城,很是想着倒打一耙的。毕竟他也是去了南风馆,且还是从后院里出来的。此刻婠婠的内力充盈运转自如,四肢也是有力的很。但就是心虚的厉害,不好意思反过去质问。
又因着中午他眼中翻滚着的那股复杂的悲意,便是此刻也还存在着一些,她便就更加的不想反将他一军。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也说那里面有个故人,更不能说是去应酬。不然......说是去办案?
婠婠清了清喉咙,抬起头来打算要用办案为由搪塞过去,但话一出口却是在说道:“不过一群庸脂俗粉,比不上恒之一根头发丝。”
说罢了就立刻的挪动位置,贴到凤卿城身旁坐下,并且伸出手臂来抱住了他。
凤卿城没料到她会这般说,更没想到她会忽然的抱上来,微微一滞道:“干什么?”
婠婠什么也不说,只在那本就无有间隙的距离上又努力的向他靠近了一点,抱着他的手臂亦是收拢的更加紧了一些。
凤卿城觉得甚是温暖柔软,便就伸手来拥住了她,低下头去将下巴搁到了她的额顶处。
马蹄声声、车轮辘辘、街道上的熙熙攘攘,一切都被阻隔在车壁之外。这小小的一方空间中唯有他和她。
凤卿城忽觉的一股懒惫涌上来,他不想动也不想说话,更加的不想去思考任何的事情,只就这样静静的拥着她。
马车停在府门前许久,凤卿城和婠婠都不下车来,流觞几个便就不问不催,默不作声的立在一旁候着。
逆着叵测风浪行舟总是会累,偶然的停歇,也依旧要继续向前。
终于凤卿城放开了婠婠,道了声“到家了”便就下车去,还是依旧的在马车前等着她,亲自的扶了她下来。
婠婠看着他,隐隐觉得那位“故人”对他的影响似乎是消散的差不多了。她的心松了下来,又同时的提紧起来。他心情好了,不会就要开始专心致志的研究她去南风馆的事情罢?
毕竟她家恒之这个人好像并不似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好脾气。
半个晚上的功夫都在婠婠的心虚中度了过去。凤卿城却是正常的很,好似这件事已经揭了过去。直到安寝时他也没再提,更是没有任何的异样。
这半晚,淇奥斋中最为难熬的不是婠婠而是银雀。她早早的酝酿好坦白的言辞情绪,奈何她家夫人的眼睛就一直的盯着侯爷。这种时候别说坦白认错,就是弄出声响都是不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