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苏珑和阮拙都是懵的。他们想不明白,这好好的一场纠纷怎么就成了赐婚。
苏珑看了阮拙一眼,怎么看怎么就觉得这是个无事生非的弱鸡。
阮拙看了苏珑一眼,虽方才对她的气度有了那么一点的欣赏。但也仍然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个不知礼数的蛮熊。
苏泷和阮拙齐齐的发出了声音,力图挽回这莫名转折的局势。
“官家。”
“官家。”
两人齐齐的开口,又是齐齐的一顿,相互看了一眼又转回头去,准备再次向延圣帝进言辩解。延圣帝却是捉到了这个间隙的停顿,无比和蔼的挥挥手道:“知道了。两位就不必谢恩了。我还有要事要同阿婠商议。你们两个这便去罢。”
苏珑和阮拙如何能这般就放弃了挽回的机会。又是齐齐的出声唤了一声“官家。”
这一次却是有了默契,阮拙收了声音,而苏珑继续说道:“臣与阮御史并无两情相悦之意。”
延圣帝的脸色黑了黑,“如此说,昨日的事情就不是你们别扭吵闹,而是苏将军折辱御史、胁迫命官。”
这罪责大得很,真要论罪下来那便不是斥责罚俸,降职革职就能了结的。轻则流配,重则腰斩。
阮拙立刻俯身拜道:“微臣与苏将军的确两情相悦。谢官家恩典。”
阮拙心知肚明,这是延圣帝有意而为。此事若非牵扯到苏珑的性命,他自可死谏力争出个道理来。可此刻他只能认。他原只是想着正一正风气,根本就没想要这位功将的性命。
在坚守道义气节成全自己的清正铁骨和保全一条本不该亡的人命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这是他第一次在延圣帝面前服软。
延圣帝满意的点点头,难得的觉得这个阮御史有了一点顺眼。说道:“既如此,你们两个的事情回去自己解决罢。莫要因着家事累了朝廷官场的风气。”
阮拙道了声,“微臣惭愧,微臣定当谨记。”便就向殿外退去。
苏珑心中还是不乐意的,但见延圣帝将罪责说的如此重,也就只好捏着鼻子选择认了。
延圣帝又挥了挥手,阮拙与苏珑便都带着一脸恍惚的退出了观稼殿。
延圣帝的心情格外的舒畅起来。对于这个烦不胜烦却又打不得骂不得的阮拙,他一向都是没办法的。如今好了,朝中将帅之才甚少,苏珑是须得镇守南地的。而京都之中的御史多的是。
只待婚旨一下,婚事一成。他就可以再以恩典为名,将这个阮拙调去千里之外的南地。说服安抚阮拙的理由,延圣帝都想好了。就说是委以重任,叫他去南地好好的正一正军中的风气。
婠婠示意余小捕快先到外面等她。
延圣帝见状笑了起来。他以为婠婠是实心眼儿的认为他是真的有事情同她商议。正要随便的聊几句,便听婠婠道:“官家今日心情大好。”
延圣帝有点意外,他这位天门总捕这是开窍了?知道自己方才那是有意撵人,急着拍板的借口。所以这就知趣的同他闲聊一会儿,好做个样子维护他的形象。
但不管是患了失魂症之前的阿婠还是现在的,都不像是如此能体察上意的人。抱着疑惑延圣帝笑道:“甚好。”
婠婠想了想,问道:“官家近日没吃什么油腻东西吧?”
问题出口婠婠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能问,这有刺探的嫌疑,忙道:“臣失言。”
延圣帝却是有点明白了,“阿婠这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又怕气着我。只管说来,被气的久了都习惯了。”
婠婠听了还是犹疑的一会儿,观延圣帝的面色似乎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便就将打好的小报告呈递了上去。
延圣帝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打开的这份折子。看完后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送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哪个孽障造反了。
而后,延圣帝的气才开始渐渐的聚集起来。他欲要传唤楚王来责打一通,却又忍住了。若是此时就将这件事揭出来,那便就是晋王独大的局面。而晋王现在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延圣帝犹豫难决。默了一阵后向婠婠说道:“此事只当没发生过。好好的看着楚王,有必要的话插手维护一下他的名声。”
没有见到延圣帝发布的狂风暴雨,婠婠很是有些失望。却也流畅的道了声“是。”
延圣帝又是沉默了一阵,说道:“阮拙的话不必理会。天门就只管做好天子的耳目便是。还有,查一下楚王的那几个女人......”
话有些难能启齿,却也不必全部说完。
婠婠很快的领会了意思,“微臣明白。”
延圣帝叹了口气,道:“先回去罢。”
婠婠躬身行礼,退出了观稼殿。在她出去后,延圣帝拍着桌案,狠骂了远在宫外楚王府的楚王。发泄了火气,之后又是久久的一阵沉默,延圣帝就又召了地门总督使进宫来见他。
☆、第一百八十四章 汤饼里的卤蛋
将出宫门的时候,婠婠见到秦王、晋王、楚王三个立在一处说着话。
这三个人凑到一起,本该叫人脑补出个权谋大戏。但是因为对楚王的固有印象发生了变化,此刻婠婠怎么瞧就怎么觉得这画面充满了腐点。
婠婠远远的瞧着,心中正因为丰富的脑补而窃笑不已。忽见秦王咳了几声,而楚王满脸关切的递了帕子,还伸出手来在秦王的背上轻敲着了几下。接着似又说了些关切的话语。
楚王经营的人设便是温润如玉,恭兄友弟,知人善任。哪怕背后的小动作搞的再欢快,在人前他的这条人设还是维护良好的。在今早之前,婠婠若见了他这般动作神态,也不会多做什么联想。
可是现在婠婠控制不住的腐向联想,且开始恶寒起来。这股恶寒不为别的,就因为秦王的容貌风姿有那么两分像凤卿城。
隔着衣料婠婠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别开眼睛不再去看他们,转头带着余小捕快径直的走出宫门。
自观稼殿到宫门口,一路都没遇上苏珑和阮拙。看来那两个人早已经离了宫。婠婠回到天门又忙碌了一阵,瞧着时近正午,便就出了天门府衙到最热闹的坊市间去用午饭。
没别的目的,就是想要听一听汴京百姓对于昨日那桩“铁面小御史衣衫不整挂在青楼窗外”的奇景的见地分析。简言之,她就是出来听八卦的。
婠婠选择的是一家露天的汤饼摊。摊位不算大,汤饼的味道却是好得很。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听着四周那些被夸张过的许多重的八卦流言。正吃的酣畅、听得快乐时,桌子对面坐下了一个人。
这个时间用餐的人多,有食客拼桌实乃常事。婠婠不甚留心的抬眼一瞧,却见对面坐下的是那位新任的金吾卫上将军、同前主有着许多故事的展笑风。
婠婠吞下了口中的汤饼,打招呼道:“展大人。”
展笑风道:“还是唤我展大哥罢。”
婠婠想了想,道:“似乎不太好。便是官家不忌讳天门与金吾卫扯近关系,我家恒之也会不高兴的。”
说着婠婠自腰间的药囊袋子里取了两只小瓶出来,推到展笑风的面前说道:“多谢你那日的援手。本想寻时间登门相谢,既现在遇上了我便偷个懒。失礼之处,还望包涵。”
展笑风一怔,看了看那两只药瓶,疑惑道:“这是谢礼?”
婠婠点头,指了指那瓶子道:“看着不起眼,但里面的药有价无市。”
展笑风笑着将那药瓶推了回来,说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
婠婠再次将药瓶推到他的面前,并又加了两锭足量的银子过去,“这些年的酒蒸蛋钱。不好欠你的。”
展笑风看着她,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那笑容里有些无奈,而无奈中透出的是又一抹包容的意味。他说,“阿婠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这般的笑容令婠婠觉的她这般的言行实在有些无理取闹。她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做的很对,便就意志坚定的说道:“嗯,变好看了。”
展笑风一楞,随即朗声大笑起来,“确是变得好看了。”
此时摊主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饼过来,将那大碗放到展笑风面前后就拿起木勺舀出了里面的卤蛋来,动作流畅自然地移动向婠婠这边。在接收到婠婠那疑惑的目光时,这摊主醒过了神,当即一抖,忙道:“我、我这习惯了。”
而后他又欲把那颗卤蛋放回到展笑风的碗里,才一动作就觉得这样直接放回去也是不好。他在心中无声的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暗骂自己的脑袋不够使唤。
经营食摊,肢体不过大脑的习惯性动作能够让他的忙碌有条不紊,不会耽搁任何一位客人的时间。可眼下这场面就不一样了。
他瞧见是这两人坐一起,脑子尚还在别处肢体就开始依照习惯动作。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当年。这位明大人已做他人妇,当年的习惯谁知道现在还通不通用。
卤蛋已经舀了出来,不当不正的停在半空。摊主不知该怎么做,就只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展笑风。
展笑风自那摊主手中接了木勺过来,道:“你自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