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傅行勋却淡淡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眼神空洞又涣散。
阮幼梨从他的眼底看出了疲倦,就像是浓墨一般,化散不开。
不用细想便也知道,他在消失的这一段时间,经历了不少重大的事情。
阮幼梨深吸一口气,拉起他的两只手,微微垂下眼睫,瓮声瓮气道:“你可不许有什么瞒着我啊。”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这一刻,眼前一道阴翳覆下,随即,她被眼前的人猛然一拽,撞进了他的胸膛。
傅行勋弯身,将下颌搁在了她的发顶。
紧紧地将她圈在怀中,傅行勋只觉心弦一松,散了之前的沉闷凝重。
“让我抱一会儿。”他闭上双眸,薄唇轻启,低声道。
本就暗哑的声音染上疲倦,更是如细砂摩挲般磨耳,令阮幼梨一阵头皮发麻。
她愣了愣,便缓缓抬手,绕过他的腰侧,轻轻将他环住。
她说:“重任,我和一起担,这样……我才配站在你的身边。”
可一声轻笑却从发顶传来,如无形的轻羽般,扫在她的耳侧。
他回应她:“我若让你受累,那我又有何用呢?”
本来,做下这个抉择,他都是内心受愧,若没有护好她,那他就不只是负了她,也负了李成衍,负了沈家。
傅行勋深吸一口气,静默地享受着此刻。
须臾,心中的负重终是卸下,他轻轻松开她,抬起一手,为她捋了捋额前碎发,道:“折腾到这么晚,肯定累坏了罢,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便紧紧牵住她的手,带她回去。
阮幼梨跟在他的身后,抬了眼睫,出神地看着他。
皎皎明月从云后出,清辉熠熠,碎银般铺散开来。
几许月色覆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细细勾勒,愈显得他身姿颀长,巍巍若玉山。
看了一阵,她眼睫微颤,又收回了目光,垂了眼,看着身前被他紧拽的手。
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告诉她呢?
分离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提,也对她的询问避闪。
阮幼梨咬了咬下唇,心底划过几分不详的预感。
她总感觉,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不是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感觉了。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覆在心口处,只觉掌下跳动的心,频率是异常地急促紊乱。
这一次,这感觉来得更为猛烈,若山洪,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她想,应当是阮家出事了。
路程不远,他们二人很快就停在了院中,再拾阶而上,便是她的厢房。
可是阮幼梨却没再开口问他。
脚下踏着的,是皎皎清辉。
而他们的身影则覆下一片阴翳,镀在地面上,像极了相依相偎的恋人。
傅行勋抬手,揉了揉她发顶的柔软青丝,低声道:“早点歇息。”
阮幼梨掀起眼眸看他,嘴角微扬,笑意浅浅,应他:“知道了,你也是。”
傅行勋噙笑颔首,看着她折身过去,看着那扇门阖上,淹没了她的身形,唇畔的弧度又缓缓消散。
他又该……怎么对她开口呢?
第77章 定罪
阮家,的确是出事了。
阮毅光奉命去调查刺客身份, 在调查的过程中, 他和他的手下通过询问小镇上的居民, 查明了那个刺客的家庭明细。
自然, 也就查到了芸娘。
在发现这一点时, 阮毅光便想销毁证据,让武毅侯府躲过这一劫的, 不过没想到手下告密, 不仅事情败露,他也锒铛入狱。
要知道在大齐,官员包庇,可不是什么小罪。
就因为这样一件事,阮家也被打上了谋逆的罪名。
况且,阮家并无祖上荫蔽,恐怕, 就没那么好过了。
傅行勋在脑海中回想着这些,眉间也逐渐蹙成一个“川”字。
他转身过去,踱步离开, 可他却没有立即回去, 反倒是去了府中的庭院。
苍穹之底, 有清风拂过,泛起湖中的层层涟漪, 映着天边的皎皎清月, 闪起零碎的光辉。
傅行勋独自踱步于湖边, 心中思绪万千。
恍然间,他又想起了先前所发生的种种。
差一点,武毅侯府就完了。
傅行勋幽幽叹出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了一张裹起的纸条。
呈条状,静静地摊在他的掌心。
他将其缓缓展开,借着清辉察看。
果然不出他所料,是与敌国来往的情报。
要知道,这张纸条本该是藏于那支发簪中的。
傅行勋禁不住扬了唇角,勾起一抹冷嗤的弧度。
真没想到,萧家竟会这般算计,早早就布下了这场局。
差一点,他就要栽在萧廷辉的手里了。
傅行勋猛然收拢五指,紧攥成拳。
他缓缓抬眼,望向天边,出神良久,他终是提脚,往北苑而返。
今夜着实出了太多事,他有些受不住了。
总之,当下的危机是解决了,可之后,怕还有万千困难,在等着他。
他必须得养精蓄锐,严阵以待。
傅行勋骤然凝了眼神,脚步加快回了房,和衣睡下。
可将将阖了眼,今夜发生的种种就像是一帧帧的画面,走马观花而过。
上一刻,还是严阵以待守于府外的重重禁卫军,来返巡逻,寻不到任何空隙。下一秒,便是那一枚暗箭飞来,连同情报,钉刺在他身后的树身上。
纸条上的信息不多,却足以让他得悉外边的些微境况,救他整个武毅侯府。
阮获罪入狱。
簪中有罪证。
不知是何人传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可在那样的情形下,他不得不信。
所以,他放弃了潜逃出府的念头,转身又回去。
就在他刚刚翻墙跃下,稳稳落于地面时,不远处便有喧嚣传来。
起初,他心中不解,还静待了一阵。
看着阮幼梨面对那一队禁卫军时,他是真的很像出去,护在他的身前。
可纸条上的那两句话却制止了他。
簪中有罪证。
要紧之事,是去毁灭那罪证。
所以他忍了忍,便折身而去,躲过重重搜寻,潜到了阮幼梨房中。
他不知道这纸条上指的是那支发簪,所以,他还在阮幼梨的妆奁中翻寻了许久。
终于,他在阮幼梨的枕下,找到了他送她的那支粉晶簇桃花簪。
门外有零碎的响动,是禁卫军们搜寻过来了,即将破门而入。
可在这紧急的时刻,他又打不开那发簪。
起先,他是准备将那发簪带走的,可犹疑片刻,他还是准备将情报取出再说。
萧廷辉既然布下这个局,就一定留有后手。
若这支簪子无缘无故消失,那萧廷辉的人,就指不定用同样一支簪子去顶替。
届时,就算他带走了这罪证,那顶替的簪中,也有相同的情报。
傅行勋深吸一口气,一边提防着门外情况,一边凝神,应对这手中簪子。
簪子被打开的一刹,房门也吱呀一声,透入了些许月色清辉。
傅行勋迅速地取出簪中纸条,将发簪置于妆奁中,闪身翻出了窗外。
幸而他的身手很快,进门的禁卫军也只看到虚晃而过的一道黑影。
消失得很快,以至于让他们觉得,只是错觉。
解决完这一遭后,他欲亟亟回屋,可那个时候,周敬云等热恩已经停在了他的房门前。
他已经赶不及了。
因此,迫于无奈,他使了那一计。
佯作是遭贼人袭击,晕倒在假山后。
虽然这个理由分外蹩脚,甚至是破洞百出,但他们没有实证,也不可能将他堂堂一个武毅侯怎样。
卧于床榻上,傅行勋紧闭双眼,回想起这种种,疲倦至极之余,却又格外平静。
只是不知,为他传信的那人,又是何人?
那样的行事风格,不像是延平王府,更不像是沈家。
可除了李成衍和沈珩,究竟又是谁呢?
细思着,傅行勋紧蹙了眉。
但袭来的疲倦困意沉沉压下,让他再想不下去,所以,他终究先放下这一疑窦,浅眠过去。
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的时候,天边还是蒙蒙亮。
他睁开眼眸,微微侧身,向外望去。
他总是习惯在这个时候醒来。
没多做停留,傅行勋便坐起身来,提步行到门口。
封晋早早候在他的门口,将一把雁翎刀递给了他。
行军作战的习惯,让他晨起习练。
可这一天清晨,他并未半个时辰就歇下,直到天边大亮,仍旧在挥剑练武。
阮幼梨醒来之后过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身手敏捷的男子挥汗如雨,于庭中独自舞刀。
雁翎刀在他的手中不断翻旋,携凌然之势,肃杀迫人,映在天光之下,折射出一缕寒光。
那一缕寒光晃进了阮幼梨的眼底,让她的眼前生了几分虚影。
恍然间,她竟觉得此刻不在清晨,而在夜里。
男子挥斥雁翎刀,身形好似席卷而起的风,难辨难测。
皎皎月色倾斜而下,镀在雁翎刀的刀面上,随他的动作不断泛起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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