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地望了窗外的夜色一眼,总觉得,风雨欲来。
绮云在此刻叩门,阮幼梨压下心中愁绪,道出一声:“进。”
见她还没睡,绮云不免出口问她:“都这么晚了,小娘子怎么还不歇下?”
闻言,阮幼梨缓步踱到榻前,缓缓落座,看着她,秀眉紧蹙。
“我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心里面,忐忑不安的。”
绮云为她铺好了床榻,柔声安慰:“小娘子别想多了,侯爷呀,一定不会让武毅侯府出事的,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着,她伸手搭在阮幼梨的肩上,轻轻揉了几下,又道:“小娘子就先睡一觉罢,等醒来,什么都好了。”
阮幼梨觉得她说得有理,认同地轻轻颔首。
也许,是她想得太多了。
绮云见她想过来了,便伺候她宽衣。
可就在此时,一阵不安躁动穿透沉沉夜色,透过菱窗,悠悠回响在她们的耳畔。
顿时间,阮幼梨的一颗心像是坠入深渊,错愕又惊恐,茫然又无措。
她忙是披上了外衫,领着绮云匆匆出了屋,一直循声前往,到了院中。
那些该守在武毅侯府外的士兵却在此刻闯了进来,抽出腰间陌刀,不断在院内翻寻着什么,留下一片狼藉。
傅行勋不在,她就该暂时挑起这府中的重任。
所以她毅然出列,沉声喝道:“这里是武毅侯府,你们擅自闯入,是要作甚?”
领首的是杨朔的一名手下,名叫周敬云,年纪不算轻,留了两撇小胡子,看着像是而立之年的男子。
一身盔甲,立于庭中,一手扶着腰间陌刀,一手自然垂于身侧,冷眼看他们在庭院中搜寻,面色冷凝,气势迫人。
“仔细搜,一处也落不得,听明白了吗?”他踱步于人群中,扬声道,声势摄人。
阮幼梨为眼前的情景陷入了迷惑,她走上前去,出声问道:“不知……这是作何?”
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响在一片杂乱声中,若清风拂来,令他倏然一怔,回首向她看来。
浓墨晕染开的夜色中,女子的身姿袅娜,不似寻常美人的窈窕纤细,却丰腴得恰恰好,如俏生生绽于夜中的夭夭桃花,娇俏秀丽,让他稍稍生了几分惊艳。
只一眼,周敬云便辨出了眼前人的身份,微微颔首,唤:“傅小娘子,我们也是秉公行事,来府上取证。”
“取什么证?”阮幼梨定定看他,凝眉问道。
他回答道:“恕,无可奉告。”
话毕,他便抬手一指,下令:“你们几个留在这里,剩下的人,跟我去房间里面搜!”
命令一下,院中的禁卫军们便开始行动起来,一部分人继续在院中翻腾,一部分人跟他离去,前往旁侧的厢房。
阮幼梨没料到事情发展成这样,一时竟有些愣怔。
她提了裙摆,欲上前制止,可却被旁侧横出的陌刀刀鞘一把拦住。
顺着刀鞘,她往那个手执陌刀的兵士看去,欲呵斥他让开。
可就在此时,周敬云微微侧首,回首向他们看来,出声道:“让她过来吧。”
得了上头的允许,那个士兵也没再犹疑,收回了陌刀,放她过去。
阮幼梨感激地看着他,轻轻颔首,无声道谢。
他却沉默地收回目光,领着身后跟随的禁卫军,在这武毅侯府中不断搜寻着,翻箱倒柜,没有放过任何一处。
阮幼梨就在旁侧看着,没有出声阻拦,只问:“你们若找不出来,又当如何?”
周敬云睨了她一眼,冷声道:“那就只能给侯爷和小娘子道一声抱歉了。我们……也只是秉公行事。”
所以,就开罪不得了?
阮幼梨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沉闷。
正沉默时,周敬云侧眸看她,问:“怎么这么久了,都没见到武毅侯?”
闻言,阮幼梨骤然一愣,下意识地垂下眼睫,掩去眼中划过的那一丝异样情绪。
她紧攥了衣裙,秀眉微蹙。
糟了,若傅行勋潜逃出去的消息暴露,那该如何是好?
她的担忧意味太过明显,而周敬云既然能被提拔上来,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一眼便看出了其间端倪。
他倏然拧眉,定定地看她,冷冽的眼神似是鹰隼锐利,无端令阮幼梨心底生寒。
“傅小娘子,还烦请你,带我们去一趟武毅侯的书房罢。”
他的音色是淬冰般的冷冽刺骨,阮幼梨为他的这句话一怔,猛然抬首看他,眼中划过几分惊惶和错愕。
周敬云死死地盯着她,冷声道:“小娘子,请。”
阮幼梨对上他的眼,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可事已至此,她根本避闪不得。
若逃,只会让事态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所以,她只能迎面而上,只能为傅行勋拖延时间。
阮幼梨徐徐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
只希望,傅行勋能因为什么缘由,去而复返。
在心底默默祈祷着,她放缓脚步,行在前边,引着他们一行,往北苑而去。
她故意拖延时间的意图被周敬云察觉。
夜风从身后拂来时,他的声音也带着凉意飘忽入耳:“傅小娘子,还烦请你能快点走。”
虽未要挟,可阮幼梨却在他的话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她不由得呼吸一滞,到底恢复了往常的速度。
只是,她并未将他们引上捷径,而是绕了一大个圈子,才终于将他们带到了北苑门口。
周敬云对武毅侯府不熟,所以,尽管他对阮幼梨有所猜疑,可他探视地看着她,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来。
站在北苑的门口,他抬手向下一砍,声势震人地下令道:“进去搜!”
看着身后的禁卫军齐齐涌入院中,周敬云终是徐徐回首,看向阮幼梨,道:“可否请傅小娘子,带我去见一下武毅侯?深夜来访,着实不敬,我去向他道个歉。”
这不过是一个借口,但阮幼梨却不得不应他的话,硬着头皮行在前面,为他引路。
缓缓走着,她轻声道:“如今天色已晚,想必我阿兄已然睡下了。”
闻言,周敬云低下眼睫,默默地嗤笑了一声。
同是行军之人,他怎会不知道,像傅行勋那样常年征伐沙场的人,外头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骤然清醒。
更何况,他们现在闹出的动静,已经不止是风吹草动了。
他倒要看看,这对兄妹要做些什么。
跟前的女子,已经停住了脚步,静默地站在一间厢房之外。
周敬云见状,倏然伸手,将那门拉开,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伸手难辨五指。
周敬云的视力向来不错,很快就习惯了这黑暗,勉强能辨物。
扫眼过去,是一排博古架,上边摆了不少名贵瓷器,虽见不清明,却能模模糊糊见到一些影子。
周敬云小心翼翼避开那些物件,行到一块空地,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点燃。
刹那间,他们的眼前一片明亮,而周敬云,也将这屋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这并非是傅行勋的卧房,而是书房。
周敬云骤然拧了眉,回首看向停在门口的那个女子。
却见她对他一笑:“这里是我阿兄的书房,再前边才是他的卧房。”
她眼眸弯弯,其间似有光华流转,泛着狡黠的碎光。
周敬云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耍了,又冷着脸走了出来,看着她,沉声道:“傅小娘子,还希望你别再耍什么花招了。”
阮幼梨背对着他,整颗心就像是被揪成了一团,紧张慌乱得无以复加。
对啊,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躲是没有用的,周敬云总会找到傅行勋的卧房。
而傅行勋,现下也不知是在何处,是已经出了府,还是在府中逗留?
远处,是那些兵士翻箱倒柜的声音,杂乱地穿透黑夜,自远方而来。
愈衬得他们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两人的脚步声,错乱地响在耳畔,一下接一下,就像是踏在她的心上,越随时间推移,越让她的心跳紊乱。
背后有风袭来,沁凉刺骨,阮幼梨微微瑟缩着肩膀,徐徐抬首,看向不远处,越来越近的那扇门。
要到了,逃不了了。
阮幼梨复又低下眼睫,闭了闭双眸,绝望地想着。
这一次,周敬云有了经验,停在门前,率先问了话:“这里,便是武毅侯的歇处?”
阮幼梨深吸一口气,沉默着、微不可查地一颔首。
得了她的肯定,周敬云先是弯指叩门,自报名号:“羽林军将领周敬云,前来请见武毅侯。”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傅行勋不在。
瞬时间,阮幼梨心怀的那些希望,如泡影散去。
她紧紧攥了拳,力道逐渐加大,直到最后,被掌心的一阵锐痛惊到,才倏然放了手。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摊开了手,借着月色,垂眸看去。
只见得掌心几点殷红,分外刺目。
就在她出神的这一阵,周敬云再次叩门,道:“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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