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替我出府一趟,打探一下阮毅光的情况。”傅行勋冷了眼神,沉声下令。
封晋得到命令,便再不耽搁,退着步子出了屋。
踽踽的脚步声渐远,逐渐消弭于耳畔。
可他心中的担忧,却像是沉在水底的暗潮,逐渐汹涌到了水面,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将手肘撑在案上,竖掌抵在眉心,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他也想安慰自己,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测,并非事实,可这种种事迹,都在暗示着他的那个猜测,让他无从去否认。
如今,只有静待消息,以及,隐瞒阮幼梨了。
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封晋却始终没有回来。
而他最后等到的消息,也是封晋被杨朔的手下逮捕,关在了牢狱中。
得知此事,傅行勋拧紧了眉,整颗心都像是沉入了水底,沉闷得令他窒息。
他愤愤地去找杨朔,质问他:“你凭什么抓我的人?”
杨朔闻言,挑衅地笑了:“他妄图冲破禁卫军的阻拦,我也不过是奉公执法,让人把他给抓住关回来了而已。”
顿了顿,他微微侧眸,瞅见傅行勋眼底的腾腾杀意,又笑:“不过侯爷放心,你的人,我可没亏待他,他就算是被关在牢狱中,也还被好生伺候着,没比你侯府的待遇差。”
“放了他。”傅行勋死死地盯着他,沉声道,无形间,便似巍巍玉山将倾,震慑迫人。
杨朔也的确被他此刻的沉肃震到,又片刻愣怔。
但他好歹也是禁卫军的首领,一路爬上来,见过多少的大场景,所以愣怔片刻后,便忍不住轻笑出声,嗤道:“武毅侯,这人,可不是你说放就放的,你可要认清现在的处境。”
说完,他便嗤笑一声,扶着腰间陌刀,折身离去。
傅行勋冷凝了眼神,死死地看着他远行的方向,薄唇紧抿而出的弧度凌厉且冷冽。
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地被他攥成拳,而他也低垂了眼睫,掩去了眼底,将要腾起的杀意。
萧家的走狗,还真的尽忠尽职。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便欲折身,回到府中。
可将将转身,就瞥见了门口的那人。
阮幼梨呆愣地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他。
自那日的事情过后,她都没来找他,也不知……是何缘由。
所以,此时的相遇,是他们一连两日后的第一次再见。
阮幼梨看到他,下意识地要躲,忙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亟亟返回。
她可没忘记,他对她的报复。
直到现在,她脖颈上的印记都还没消去,可把她气到了。
她现在一看到傅行勋,就有种踹他的冲动。
阮幼梨越想越气,狠狠地一跺脚,走得越快了。
傅行勋见到她的落荒而逃,心底也有些许不解。
按理说,她不该会羞赧啊?
难道,她将他得到手了,就失去了兴趣?
突然生出这个想法,傅行勋不免愣怔。
沉默片刻后,他也提脚,跟上她的脚步,保持着那段距离,没有上前,亦未落后。
阮幼梨察觉身后的动静,知道是他跟了上来,所以一直在放慢脚步,等他追上来,等他为那日的莽撞行为道歉。
可她的脚步放慢,傅行勋还是没有追上来,身后的脚步声还是隔了那么远。
阮幼梨一怔,登时就停了脚步,侧首往身后看去。
却正瞧见他往岔路的另一边去,还走了那么远了。
他这是!根本就没准备道歉啊!
气得阮幼梨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她忙是提了裙摆,亟亟往返,向他追了去。
“傅行勋你给我站住!”阮幼梨跟在他的身后一声喝道。
闻声,傅行勋当真停下了脚步,没再往前。
阮幼梨对他的乖巧很是满意,雄赳赳气昂昂地向他靠近,绕到了他的身前。
她学他的模样,装腔作势地清咳一声,抬了眉,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傅行勋看着她,竟是莫名生怯,他微微垂了眼睫,未语。
阮幼梨见他沉默,心底一阵沉闷。
她觉得,傅行勋还是不够喜欢她的。
她登时瘪了嘴,肩膀一耸一耸地,捏着嗓子装哭:“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吗?可这都六秋了,我不找你,你还是不来找我……”说到最后,她还抬起手臂,用广袖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傅行勋明知道她是装的,内心还是忍不住生了几分歉意。
他轻轻拽了拽她的袖摆,沉下声音道:“我这几日……忙于公务。”
“骗子!”阮幼梨一甩袖子,瞪了杏眸看他,怒道,“都是借口!这几天,你被关在这里,连出去都不行,哪里来的公务?”
傅行勋鲜少应对女子,如今在心悦的人面前,更是不知所措。
他叹:“我说的,句句属实。”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事。”阮幼梨抬了抬下颔,看着他,道。
傅行勋登时就沉默了。
阮家的事情,他必须得瞒着。
如今,他们皆困于侯府不得出,外边的消息,更是全然不知。若她得知了阮家事,定是要想尽一切法子,去打探消息的。
他不能让她去犯险。
可阮幼梨却将他的沉默曲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做那些,都是为了敷衍我?”她秀眉微蹙,明亮的眼中也像是蒙了一层雾,隐隐透出几分哀愁来。
从始至终,都是她在主动,所以她总是会怕,怕他会轻贱她情意,弃她如敝履。
所以,哪怕他暗示了他心意,她得不到他的正面回答,她也在心里默默地惧怕。
就怕他,只是一时兴起,只是……玩弄她。
傅行勋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骤然黯下了神色,也不免生了慌乱。
“阿沅……”他轻声唤道,不知如何是好。
“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忙什么?”阮幼梨紧紧地盯着他,问。
她的步步紧逼,让傅行勋分外慌乱,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轻叹出声,应道:“调查芸娘之事。”
“所以……封晋才会被抓?”阮幼梨问。
傅行勋颔首,答:“是,如今,我们完全被封锁了消息,外界的情况,一概不知。”
闻言,阮幼梨陷入了一阵沉默。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徐徐抬首,对上了他的眼,静静地陈述道:“芸娘的身份,是大理寺顺着刺客查出来的,而调查刺客身份的,就是我阿耶。我说的,没错罢?”
第75章 危机
她的声音很轻, 可随着一字一句地落下, 却让傅行勋的心里骤然慌张了起来。
而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渐渐地被他收拢了五指,攥成了拳。
傅行勋紧抿了唇, 顿了一顿,才颔首应道:“是。”
此时, 就像是有一团雾在阮幼梨的眼前散开, 让她的脑中骤然清明了过来。
“所以……我阿耶现下如何?”
她了解阿耶, 阿耶虽在明面上为萧家办事, 可是, 他始终都是仇恨着萧家的,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未曾忠诚以待。
如今, 他们身处险境,绝不会与阿耶有关的。
阮幼梨心里坚信着这一点, 面上的神色也愈发凝重。
“他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傅行勋没料到她会这么快猜到这点, 不由一怔,凝着眉头保持沉默。
阮幼梨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也缄默了一阵。
眼睫低垂, 掩下满眼的忧心。
她茫然无措的模样, 显得分外地娇弱无依。
傅行勋见着,下意识地抬手, 捂住了胸口。
那一处, 似乎有一块重视压下, 沉沉地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抿紧了唇,终是薄唇翕动,缓缓道出了声:“阿沅,阮寺卿他……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但阮幼梨等不了,提心吊胆,惶惶不安,这样的等待,她坚持不下去。
她的眼睫如同蝶翼般覆下,投落出两片小小阴翳,散不开的浓烈落寞与担忧。
傅行勋垂眸看她,暗自叹息的同时,心底也做下了一个决定。
说什么,他都要出去一趟,他们绝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外边的情形,他必须要去了解。
阮家如何,沈家如何,延平王……又如何?
他都要知道。
做下了这个决定,傅行勋便趁当天夜里的夜巡交替之际,欲逃出武毅侯府外的层层禁锢。
临行之前,阮幼梨扯了扯他的衣袖,怯怯道:“你……可要小心啊。”
傅行勋扯下了黑色口罩,掩住了唇角的那一抹笃信笑意。
他颔首,应:“别担心。”
阮幼梨也看着他,轻轻笑开。
可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湮没于沉沉夜色中,她唇畔的笑意也逐渐消散,仅余了眼底的一抹哀愁。
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论是对阮家,还是对他。
阮幼梨轻轻吐出一口气,不安地在窗口处踱步来回。
窗外的夜色如同泼墨般,浓得化不开,就连苍穹之顶的星辰,也难寻黯淡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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