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萧卓也向她们的方向看来。
因为有车壁的遮掩,萧卓只看到了探出脑袋的阮幼梨。
两个人相视不过片刻,便同时移开了视线,眼底皆带了不屑与嫌弃。
马车行得不快不慢,但很快就到了武毅侯府的门前。
步下马车看到头顶的门匾时,虞三娘有片刻的愣怔。
“武毅侯府……”
她侧眸看了看身侧的阮幼梨,垂眸沉思。
竟是,这般位高权重的人物么?
那……有缘来到此处,是不是,就能为自己复仇呢?
阮幼梨带回了一个陌生女子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傅行勋的耳中。
但是他没去寻她,她就自己找了上来。
进屋的时候,阮幼梨还有些微的犹豫。
她伸手扒在门沿,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一个脑袋,察看他的情况。
傅行勋抿紧了唇线,瞬间绷直了脊背。
视线再集中不得,他只得放下了手中书卷,出声道:“进来罢。”
得到应允的阮幼梨忙是轻跃着行到他的身前,如坠.落般坐在桌案的另一边,与他相对而视。
但很显然,傅行勋并不想与她相视。
从始至终,他都低垂眼睫,不曾抬眼看她。
“阿兄,”阮幼梨将手肘撑在案上,向他凑了凑,发间的木樨花香又是缕缕缠绕在他的鼻端,挥散不去。“我带回来一个可怜的小娘子,你不介意罢?”
傅行勋被那若有若无的香味搅的心神不宁,又捡起了方才的那书卷,心烦气躁地不停翻阅。
他硬邦邦地回答道:“随你。”
“哦。”阮幼梨鼓了鼓腮,看着烦乱的他,到底出声唤了他一句。“阿兄。”
闻声,傅行勋眉尾微抬,依旧将目光锁在书卷上:“嗯?”
“你的书……”她说得分外小心翼翼,“拿反了。”
被阮幼梨戳破这个事实,傅行勋有些微的窘迫。
但他的面上依旧是平静如常,甚至还开了口,为自己的错误行为强行解释:“我这是……在寻夹在书页里的物什。”
“哦。”阮幼梨冷漠地回答。“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便起了身,欲往屋外行去。
可将将停在琳琅珠帘前,身后的一道声音却倏然绊住了她的脚步。
“你……和延平王如何了?”
他知道,这几日里,阮幼梨和李成衍走得极近。
他也是犹疑了许久,才没能控制得住自己,将话问出了口。
闻言,阮幼梨有些愣怔。
她柳眉微蹙,回首向他看来。
“什么如何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两人的目光也终是于半空相汇。
她的眼眸清澈空灵,如山间清泉,林中麋鹿。
一眼,便让傅行勋乱了神思。
他忙是别开了眼,不自在地垂眸,看向执于手中的书卷。
见他话说一半,又陷入了沉默,阮幼梨半知半解地,又折身回来,坐在他的身侧。
她捧着下颔看他,问:“阿兄,你当真希望我能嫁给延平王?”
傅行勋没有看她,只微微颔首,从喉间溢出一字沉闷的“嗯”。
因为,鼻端的暗香丝丝缕缕地缠绕了上来,扰乱了他的呼吸,亦让他难以言语。
“为什么?”她又问。
闻言,傅行勋一愣。
他喉结微动,却沉默着不知如何言语。
因为,她和李成衍的身份。
他们二人的身份,注定了他们此生,必须在一起。
就连生死,亦是牢不可分。
“延平王……”傅行勋将这些真相困于府中,斟酌词句,道,“是个很好的人。”
“哦。”阮幼梨依旧很冷漠。“可是,天下的好男儿那么多,我若是不喜他,又该如何?”
不喜他?
捕捉到这三个字眼,傅行勋的心底五味陈杂,有些微的错愕,更多的……是暗暗的欣悦。
他长眉微蹙,徐徐抬眼,与她的视线相对。
“为何?”他问。
“什么为何?”阮幼梨再次为他的话感到不解。
“你为何,不喜他?”他重复道。
“为什么就要喜欢呢?男女之情,本就是上天注定。欢不欢喜,不是由他人说了就能作数的。若真的是两情相悦,哪怕有万般磨难,亦能披荆斩棘,走到一块儿。可如果并非如此,那就算是结成了姻缘,也长久不了,欢喜不得的。”阮幼梨定定地看他,异常庄肃地对他这般言语。
闻言,傅行勋忍不住垂眸低笑,笑意中,染了几分苦涩。
“这种事,哪能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和纯粹。”
若真的是有阻拦,那就算是千军万马、拼尽全力,也冲不破那障碍,走到一起。
这世间,多得是身不由己、情不由衷。
“若有一日,阿兄遇见了心仪的女子,定不会再这般说道的。”说完,她便倏然起身,往屋外行去。
从他身前行过时,有一道微风忽起,夹带着些许清香,吹入他的心扉。
这点暗香,更将他心中的苦涩衬得浓烈。
他扯起嘴角的浅淡弧度,笑得苦涩。
他就是遇见了,才会这般说道。
情之一事,哪能说控制,就能克制的呢?
他……真的动心了。
却也心恸了。
有天堑,将他阻拦在了另一边。
他永远也走不过去。
第47章 拌嘴
虞三娘在武毅侯府待了许久,才渐渐地与阮幼梨交了心。
“我是被丞相之子, 萧卓逼到这个境界的。”虞三娘缓出一口气, 才镇定了情绪, 正视先前发生的种种。
“我本是好人家的女儿, 与我阿耶相依为命, 一道前往长安,卖艺赚钱,每日所得虽是微薄,却足以糊口。那段日子, 尽管过得苦,但我们却格外的自在满足。”
“可是后来, 我们不幸遇见了萧卓那个地痞流.氓。”
“他见我尚有几分姿色, 就想娶我过门, 我不应, 他……他便强要了我的身子。阿耶见状,想要阻止他, 可却被他的属下……乱棍打死。”
“若不是为了安葬我阿耶,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得逞……也不会苟活下来的。”
说完这些, 虞三娘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任泪水如破堤般横流。
听了这其间的种种,阮幼梨轻叹出声, 将怀中的绢子递给了她。
“萧家, 可真是渣滓聚集之地。”
虞三娘接过那绢子, 埋首将泪水拭去,哽咽得难以言语。
阮幼梨伸手抚了抚她的脊背,叹道:“莫要再难受了,如今你到了我们武毅侯府,我们就绝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的。”
闻言,虞三娘一顿,缓缓地抬起发红的眼,不确切地问道:“当真?”
阮幼梨坚定地点了点头,安稳了她的心:“当真。”
得知这些以后,阮幼梨便提了裙摆,亟亟穿过后院的青石小道,跑去寻傅行勋,想让他为虞三娘主持公道。
“阿兄,三娘这么可怜,我们就帮她一把罢?”她怯怯地抬眼,看向对面的傅行勋。
“怎么帮?”傅行勋放下手中书卷,眼睫扬起,对上了她的视线,一双眸子若深潭般沉黑。
“自然是……把萧卓绳之以法啊!萧卓的身上背负着命案,肯定逃不掉的!”阮幼梨很简单,就是想让萧卓为他的恶行,受到他该有的责罚。
但事情却偏离了她的想象。
傅行勋将手搭在黑漆梨木的桌案上,黑与白的鲜明相映,更将他的手衬得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他勾起了唇边的一道浅淡弧度,似是无奈,又像是冷嗤。
“你以为……”傅行勋薄唇翕动,缓缓向她望来,点漆的眼眸里掺了几分冷肃。“萧卓是你我想动,就能动的?”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就动他不得了?”此刻,阮幼梨被心中的愤懑支配,竟是静不下心去思考,他话中的意思。
她直直地盯着他,杏眸睖睁,愠恼得气息紊乱。
一时间,傅行勋静默了。
他只看着眼前人,喉结滚动,道:“平日里,你尚还有几分机灵,可你到底不懂人心险恶,如此就被人轻易鼓动,浮躁难安,心性不定。”
他一边说着,一边撑着桌案起身,踱步向她逼近,直至最后,停在了她的跟前。
傅行勋亦被阮幼梨的此番莽撞激的愠怒,竟没能把握好两人的距离。
直到那股熟悉的木樨清香萦绕鼻端,丝丝缕缕地沁入他的心脾,他才恍然惊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紧抿了唇线,硬邦邦地继续说道:“总之,为虞三娘一家平反,你是别想了。”
为他的这一番话,阮幼梨紧握了身侧的手,低垂了眼睫,不愿看他。
傅行勋知道,她这是为自己的决然愠怒。
他伸手扶眉,缓缓呼出一口气,亦是沉默不言。
终于,阮幼梨在这片刻的沉默中寻回半分神思。
她抬眼瞥了他一眼,到底气不过,折身跑了出去。
她走的时候,带起他身前的一阵微风,其间夹杂的丝丝凉意,渗入他的体肤,让他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真是一个……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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