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行到大理石铺就的宫道上,就有一人横臂而出,将他们拦住。
“萧司直?”傅行勋眉梢微抬,唤。
来的人正是萧卓。
他抱臂胸.前,下颔微扬,神情中满是倨傲之色。
“延平王和武毅侯这下可是开心了,又除掉了我们萧家的一员?这真是可喜可贺啊!只是蜉蝣之力……到底难撼我们萧家这棵大树啊!”说完,萧卓没忍住嗤笑出声。
萧卓是萧廷辉之子,张扬肆意,对人倨傲无礼。
李成衍是天潢贵胄,自小习皇室之仪,克恭克顺,不矜不伐。
所以,他向来对萧卓这样的人嗤之以鼻,分外厌恶。
故而他紧抿了唇线,别开视线不去看他。
萧卓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反感,忍不住冷嗤一声:“都说延平王温恭自虚、平易近人,可如今才知,延平王分明是浪蝶游蜂、目中无人啊!”
李成衍原本只想避开他,不与他多言,可萧卓此刻却是咄咄逼人,激起了他心中的不满。
“你!”李成衍猛然侧首,紧紧地盯着他,胸闷气结。
萧卓见目的达到,更是洋洋自得:“果然,我说对了。”
李成衍心中郁结更甚,正欲出声时,身侧的傅行勋却拦住了他。
傅行勋上前行了半步,缓缓逼近萧立杨,勾唇一笑:“若延平王是浪蝶游蜂,那萧司直又是怎样呢?我可是听闻,前些日子,萧司直看中了一名小娘子,求取不得,竟是强取豪夺啊。”
他说得隐晦,但说给了当事人听,又是另外一种意味了。
萧卓自认为那件事做的隐晦,可此刻被眼前的傅行勋一语道破,眯了眼眸,目眦欲裂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傅行勋眉尾一抬,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萧司直,告辞。”
说完,他便瞥李成衍一眼,与他一同,折身离去。
停在原地的萧卓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气得浑身发抖。
可傅行勋却又在此刻悠然地回首,对他长眉轻挑,挑衅一笑。
迎向天光,他面部的轮廓被勾勒得清晰又凌厉,如鹰隼般,带了几分隐隐的攻击性。
萧卓对上他目光,心底的那阵愠怒,彻底被勾了出来。
他紧咬牙关,捏拳往身侧的朱红宫壁砸去。
“阿卓。”伴着那声闷响的,还有男子的清冷声音。
萧卓闻声回望,正见着绯色官袍的萧予峥款步行来。
金带掐出一把劲腰,愈发衬得他器宇轩昂、挺直如松。
“你这是作甚?”萧予峥停在他的跟前,冷眼看他,喝道。
萧卓沉默着不说话,徐徐收回了挥出去的拳,依旧牙关紧咬,脖颈上青筋隐现。
正此时,萧廷辉也赶了过来。
他垂眸,看见萧卓手上的一片斑斑血迹,瞬时拧了眉。
“我就与你泽川兄去商议了一下事情,你就这般虐待自己?”
“阿耶,”萧卓抬眼看他,鼻翼翕动,愤愤难平,“武毅侯和延平王着实是太过分了!”
“到底是怎么了?”萧廷辉拧了眉,问得急切。
萧卓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却低垂了眼眸,不知如何应答。
这种事情,他又该如何说与父亲和兄长听?
但萧予峥却像是明了了一般,冷声道:“你该不会,又去招惹哪家的小娘子,被他们知晓,并抓住把柄了罢?”
萧卓猛然抬首,望着他,愣怔得难以言语。
他这般反应,便是将萧予峥的猜测默认。
萧廷辉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缓平了胸腔内躁动的气息。
“你个逆子!成日都去做这些低三下四的事,我们萧家,迟早要败在你的手里!”说完,他便广袖一拂,愤愤地行过萧卓的身侧。
萧予峥抬眉,看了一眼愣怔的萧卓,亦是无声离开。
“泽川兄!”萧卓唤出声,却只让他为此停留了片刻。
萧予峥的身形微动,到底毫不犹疑地款步前行,远去在他的视野。
见状,萧卓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跟在他们的身后,沉默不言。
就这样,三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丞相府。
这种事情做得多了,萧卓便也有了经验,回到了府邸,他就噗通一声,顶着烈日炎炎,跪在了庭院正中。
如是过了两个时辰,萧廷辉总算缓了愠怒,松口让他起身进屋。
萧卓起身的时候,险些没能站住。
他身形微晃,才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屋子。
“阿耶。”他眉眼低垂,瓮声瓮气地唤道。
萧廷辉伸手抚上眉心,叹道:“说罢,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萧卓犹疑了好一阵,才支支吾吾地说出口:“儿先前……看中了一个小娘子,那个小娘子……姿色昳丽,儿心生欢喜,便想将她纳为妾侍,可那个小娘子不识好歹,儿好说歹说,也没让她松口半分。”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好一阵,小心翼翼地抬首看他。
“然后……儿便寻了个时机,强要了她……可那个女子,还是不愿做我的人。”
第46章 心动
这种事情,萧卓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故而萧廷辉将眼埋在掌心, 郁结于心, 未曾言语。
屋内静默了好一阵, 萧廷辉才终于出声, 将这份沉寂打破:“倒是刚烈。”而后, 他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萧卓。
又道:“可这为什么就传到了傅行勋和李成衍他们的耳中?”
“肯定是那个贱人将消息走漏出去的!”萧卓也气, 恨不得将那女子给碎尸万段。
可他的话音刚落, 萧廷辉便是一个巴掌向他挥来。
“啪!”清脆的声音响在偌大的屋内,分外刺耳。
萧卓下意识地捂住了脸颊,只感到受疼的那一处火.辣辣的一片。
“你还好意思说?我劝你,趁早将那女子解决了,不然, 迟早让你身败名裂!”萧廷辉广袖一拂,便愤愤折身, 又坐回了坐榻。
萧卓喉结滚动, 缓缓地低下头,应道:“……是,那,儿就先退下了。”
萧廷辉伸手扶着额心,轻轻颔首。
得到了他的应允, 萧卓才后退了步子, 往屋外行去。
被萧廷辉扇过的那一边脸颊依旧是发烫地疼, 想必是已然红肿。
萧卓不想让府中下人瞧见他的狼狈模样, 一路上都是捂住脸颊,未曾放下过片刻。
回屋之后,他令仆从为他上了点药,待红肿散去后,才终于起身离开,打算循萧廷辉之话,找到那个女子。
而后,让她在这个世上销声匿迹。
然而他着实是低估了那女子,带着人在长安城寻找了整整一日,他都没能见到那女子的半点影子。
萧卓凝眉想,她是不是贞烈地投缳自缢了?
这个猜测确实与事实相差不远。
只是他没有料想到,在紧急关头,那个女子被人给救下了。
“小娘子你这是作甚?”阮幼梨一边将那女子拉住,一边剧烈喘息着,心中的震撼与错愕始终不能停息。
原本,她是与绮云去慈恩寺上香的,可途径清明渠时,正看到一个女子将白绫扔上枝桠,打死结,欲自缢。
撩起车帘见到这般情形,主仆二人瞬时就愣住了,忙叫车夫赶车前去,而后亟亟下车,用匕首割断白绫,将她给救了下来。
女子闷声倒地,扶着自己的脖颈不断咳嗽,面颊发红。
绮云贴心地伸手,轻抚她的背脊,想帮她顺气。
阮幼梨半蹲在她跟前,长吐了一口气:“人生再不如意,也不该就这样轻易了解啊!”
听到她的这番言语,女子顿了顿,而后掀眸看她。
“你是生在富贵人家的小娘子,自然不懂这人间疾苦。”说完,她侧过眼去,泪盈于睫。
阮幼梨被她的话登时噎住:“我……”
绮云也见她可怜,又给她顺了顺气。
如此沉默了许久,那女子才终于缓了过来,为方才的话歉然道:“对不住了。”
阮幼梨拔起脚前的一根绿草,捏在拇指与食指间,不断旋转着。
她问:“小娘子姓谁名谁,家住何处?我派人寻找你的亲眷罢。”
“娘子唤我虞三娘罢。”她微微别开眼,顿了片刻。“至于亲眷,我在这世间,已然没有依靠了。”
阮幼梨陷入了一阵静默。
思虑良久后,她道:“不如,你先跟我回去罢。人生百般不如意,总要过下去的,不然,就枉来这一遭了。”
虞三娘沉寂须臾,讷讷颔首:“那便多谢娘子了。”
为阮幼梨的这个决定,绮云略微有些错愕。
她看看身前的主子,又看了看面容憔悴的虞三娘,到底不敢当着面,将心中的忧虑直接道出。
于是,虞三娘便随同阮幼梨,到了武毅侯。
从朱雀道踽踽行过,虞三娘缓缓掀起了轿边的车帘,往外看去。
只见得广陌之上,萧卓带领着府中下属,四处搜寻着。
虞三娘将目光锁在中间的那人身上,目眦欲裂。
就是这个人,毁了她的所有。
见她看得出神,阮幼梨也生了几分好奇心,她凑上前,顺她的目光往萧卓的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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