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小姐,有一事,奴婢不太肯定。”半响,紫河想到什么,轻声开口。
谢灵沁看着她,眸色如常,“何事?”
“奴婢今日在前院观察时,看到杨嬷嬷和管家打招呼后离开了。”
谢灵沁转眸,清凉的看着她,“打招呼不是很正常。”
“不是……”紫河竟有些词穷,“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谢灵沁闻言,正色起来,“哦,那你可看到杨嬷嬷面露羞红,或者看到管家目流情波。”
“这……没有。”紫河摇头。
“呵呵……”谢灵沁突然抚抚衣袖,有些愉悦,“管家家里可是有一只母老虎呢,杨嬷嬷跟在二姨娘身边,一众嬷嬷中,倒确实算得上是闭月羞花之貌。”
“噗。”紫河一贯内敛沉静的模样,此时也不禁笑出声。
就刘嬷嬷那尖酸刻薄的样子,还闭月羞花?
小姐这形容词用得真是美妙。
紫河眼眸突然一定,“咦,小姐,你这胳膊上的伤……”
谢灵沁看着自己两边胳膊,想到之前发生的事,面色顿时就不好了,“话说,你那前主子,确定精神是正常的吗?”
“小姐是说,太子?”
“不然你还有几个前主子。”
紫河一噎,“太子,正常吧。”不正常的是……
“是么。”谢灵沁轻哼了声,不予置评。
紫河有种无能为力。
谢灵沁又喝了会茶,这才洗漱完毕上床睡觉。
刚躺下,肚腹竟隐隐的有些轻疼。
看来,那天香雪玉丸这般好的药,也压制不了多久了。
还真是,天不宽待我。
翌日,谢灵沁把伤口处理好后,又悄悄出了府和白玉汇合,将开冒菜店的事,又细细的计划布置了一番。
有些累,谢灵沁想着回就睡会儿,没曾想,她回到将军府时,还没溜进清风阁,便见谢将军带着护卫正站在院子里,而他面前,紫河正恭着身子,“将军,小姐起来不多时,觉得困,便又睡下了。”
“这都快晌午了,你去把她唤醒,我有要事和她说。”
紫河当下点点头,“是。”然后,转身,朝主屋而去。
谢将军看着丫鬟去叫人了,这才看向身后跟着的位年近三十岁,仪态极其端庄的女子,“等等吧。”
“奴婢等着便是。”
谢灵沁看向那女子,只是一瞬,似乎有些明了谢将军的用意。然后,趁着主屋旁大树的遮挡自后窗翻进了屋。
紫河见是谢灵沁,面上一松,立马手脚麻利的上来帮谢灵沁换穿好衣裳。
“父亲,可是有要事?”谢灵沁开门,盈步走出。
“是有事。”谢将军上上下下看一眼谢灵沁,眸光聚拢,须臾,这才对着身后招手,“香笼,你上来。”
名叫香笼的女子这才上前一步,盈盈一礼,“奴婢香笼,见过大小姐。”
谢灵沁回她微微一笑。
这不就是父亲书房里专司笔墨伺候的香笼吗,而且,和二姨姨的交情,可是匪浅得很呐。
“灵沁啊,你母亲去逝得早,父亲呢,整日忙于政事,你姨娘呢管理一府事宜,可能也顾及不过来,你琴书画学得不好,绣艺手工更是……香笼虽是奴婢,可却是出自书香世家,你以后,就跟着她好好学学。”
冠冕堂话的话说完,还加上一幅慈父的面孔看着她。
谢灵沁心里却是一沉,分明看到谢将军掩藏在慈爱后面的一抹别样深意。
果然,二姨娘的耳边风吹得很到位,这个父亲,确实没什么药救了。
无非就是……监视她么。
当然,还有一点。
琴棋书画这个……之前说过手受伤,写字不若以前,倒是可以搪塞。
可这这绣艺手工……
真是要她命。
心绪飞转不过几瞬间,谢灵沁面上带着恰如其分的淡淡笑意,微微点头,“父亲放心,女儿醒得,一定不辜负父亲的良苦用心。”
谢将军看着她,转而又侧眸对着香笼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人离开。
“香笼姐姐,那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有劳你了。”谢灵沁看着香笼,分外客气。
香笼柳眉长脸,颧骨微高,不过,所幸五官长得标致,倒也算不上丑。
说起来,这香笼初进将军府时也只是个小丫鬟,后来,凭着自己努力就进了书房伺候笔墨。
倒也真算得上是是升职奋斗史了。
自然的,如果是极美的女子,有二姨娘把持着,也不可能让她在谢将军跟前留至现在。
香笼显然没想到谢灵沁这般客气,忙受不得的福身,“大姐小姐这话太客气,奴婢再说也只是奴婢,何来当大小姐称呼一声姐姐。”
“香笼姐姐这话就见怪了,你是父亲身边专司笔墨的,且父亲一直看重于你,说不定以后呢……”谢灵沁注意到香笼眼底升起的浓期盼,话头又立马一转,“这啊,如何就担不得一声姐姐,往日的日子,还需要香笼姐姐多多照拂。”谢灵沁说着,就自腕间取下一只玉镯子推戴在香笼的手腕上。
香笼眼底明显闪过喜色,虽嘴里说着,大小姐客气,可是,却没有半点推脱之意。
一旁,紫河看着,没什么表情。
在她认为,嗜钱如命的小姐是不会无故这般大方的,所以,这个叫香笼的,八成是要倒大霉的。
“啊,这位是大小姐身边的近侍丫鬟,紫河是吧。”紫河正安静的站着,便见那叫香笼的已经指着自己。
紫河征询的看了眼谢灵沁,立马微笑招呼,“回香笼姑娘,是的。”
这一声宛如把她当作主子似的“姑娘”可一下子把香笼给乐坏了,眉梢眼角那掠起的喜意毫不掩饰,抬手一捂唇,“大小姐,这紫河真会说话的。”
“嗯,这丫头,别的不好,就是说话特实在。”谢灵沁道,说话间,眼角余光和紫河一对,心领神会。
紫河真上道,一声姑娘,便叫这香笼心花怒放了。
放眼这整个将军府,不想做主子的不是好奴婢,谁还没个人生理想。
若是知晓自己本分的倒还好,可是偏就是这种不上不下,比奴婢高了一头,却又比主子差上一截的,再是心里有那么点小期盼的,别人这么抬举她,自是乐不思蜀。
“嗯,那烦请紫河去整一套齐整的绣活来,奴婢明日先教大小姐绣红。”香笼对着紫河吩咐。
不得不说,这个香笼能在谢将军身边这般久,还没有出过错,自是有一定本事的,虽说喜不自胜,可还是自称为奴婢。
不过,这么快,就命令上紫河了?
“紫河手不算巧,这准备绣活的事我让旁的丫鬟去吧。”谢灵沁道,转而又笑,“我让紫河去给香笼姐姐铺床。”
“这……”香笼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触到谢灵沁那温柔如水的眼眸,竟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来。
心里其实也是诧异的。
听二姨娘把这大小姐说得那么不堪又凶恶的。
可是,眼下待她如此客气……
再细瞧来,这大小姐是真生得好,似乎比二小姐还生得好呢。
眉若山黛,唇似樱花,面若玉盘,更是那双眼睛,清冷烟波,美得不似人烟火所染……
香笼很快收起心思,紧跟着紫河下去了。
谢灵沁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收起,这才走进主屋。
这三天三夜的梗还没有解决,又来了麻烦,还明日开始就要学手工。
可真是上赶着的不消停。
没过多久,紫河一人进了屋来,隔着帘幕看向内室,“小姐,已经将香笼安置好了。”
“嗯。”谢灵沁自内室走出来,一双如黎明春水的眸子看着她。
里面,澄澈一片,却又似一片幽河,直叫任何人在她跟前,都不能无所遁形。
然后,谢灵沁声音突然提高对着门外方向道,“香笼姐姐是父亲身边的,知书识理,以后,紫河你可要和她好生想处,她若有需要,你便叫人帮衬着,万不能委屈了她。”
当然理解谢灵沁的故意,紫河立马声量微高的应下,“小姐放心,奴婢记下了。”
而院子外的丫鬟们一听着这话,顿时也对香笼投去几分羡慕。
屋子里,香笼听着这话,一瞬间,感觉胸腔间好像都蔓延上一种无上的底气。
是啊,她出身书香世家,和这些个贱婢子可不是同一位的,这么多年在将军书房伺候着,若不是被二姨娘的阻着,说不定早就上了姨娘之位,扶正也说不准呢。
而且,这个大小姐还真是够单纯的,真当她是来帮她的吗?
既然如此,她为何不为自己谋划一下呢。
主屋内。
谢灵沁说完话,这才拧着眉心。
一旁紫河见此,走过来执起茶壶给谢灵沁到了杯茶,递过去,“小姐是否还有忧心?”
“不是忧心,是堵。”谢灵沁眼睫微抬,瞧着紫河,眸光一暗,“我不会绣工那玩意儿。”
啊?
紫河明显一惊。
以前虽听闻将军府大小姐除了有个厉害至今不让人忘了名字的母亲,还有着与贤王的婚约,便不于提名。